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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海进步报纸上,都详尽地报道纪念大会,也都突出叙述周恩来的讲话。有一家报纸还作了这样的标题:“周恩来像前起誓:俯首甘为孺子牛”。不用鲁迅诗句上联的“横眉冷对”字样而用下联的“俯首甘为”,很能表明在国民党统治区处理这条消息时的深密用心。
说到鲁迅这一联诗句,还有个小小插曲。周恩来事先并没有准备好讲稿,引用时可能急切中记不真切,将“横眉冷对千夫指”误说成“横眉怒向千夫指”,也许是鲁迅另一首诗中“怒向刀丛觅小诗”的印象太深了。这两个词含意无太大区别,但毕竟是两个小差错。两三天后,郭沫若发表了一篇短文,题目似为《“冷对”与“怒向”》,说周恩来讲话中这个小小的差错,在此时此地,倒是更加突出了鲁迅诗句的精神,错得很有意思。(此处只是记的大意,手边无郭老原文,也没有去查阅五十年前的报纸。如有谬误,由笔者负责,也望知道详情者予以匡正。)
第二天10月20日是星期日,沪西虹桥路上一清早就开始络绎不绝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万国公墓。他们大多是青年知识分子、高校学生、职员和文化工作者。除了极少数人以外,绝大部分都是闻讯自发而来的。上海的国民党军警当局,倒也没有什么阻拦,也未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当然,便衣特务是少不了的。九时左右,墓地周围站满了人。
墓后竖起昨天纪念大会台上的那幅巨像。墓碑前堆着大大小小的花篮和一束束鲜花。这时,一辆旧汽车开进公墓大门,停在墓地不远,从车里下来两三个人,抬了一棵小松树,还带着一把铁锹。来到墓后,挖开土,将小松树栽下,动作迅速利落,几分钟就栽好了。然后,同站在人群中的沈钧儒、郭沫若、许广平等几位先生握手招呼,说几句话,又匆匆登车而去。人们用耳语传开从知情人士处得到的信息:他们是思南路“周公馆”(中共代表团驻上海办事处)的人员,那个戴礼帽的是华岗。他们栽下小松树,也栽下共产党人热爱鲁迅的心。
扫墓的仪式很简单。宣布仪式开始后,大家庄严地行三鞠躬礼,一位接着一位讲话。讲话的人比昨天纪念会多,也简短。沈钧儒、郭沫若、茅盾、冯雪峰、胡风、田汉、曹靖华,还有几位,记不清了。人们都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却很少见到过他们的庐山真面目,更未曾听到过他们讲话。茅盾、冯雪峰的浙江口音还好懂些,胡风的湖北口音和曹靖华的豫西口音就比较陌生了。不过大家还是静静地听着,从中更深切地接近鲁迅认识鲁迅。许广平先生扶着海婴,默默地站在一旁流泪。整整十个年头了,她没有离开上海一步,却不能年年到墓地来祭扫,一度还曾身陷
1935年摄于大陆新村寓所附近。
敌人宪兵队牢狱中。在场的人大都知道她这段坚贞不屈的经历,因而都向她投去崇敬和赞佩的目光。许先生在墓地上没有发表讲话,但是人们似乎都听到她激动和欣慰的情怀。
讲话结束,人们又向墓碑行礼,才缓缓地陆续散去。
从1946年10月那一次纪念以后,五十年来,在我的记忆中,还有两次规模较大的纪念活动。一次是1956年10月鲁迅逝世二十周年的时候,北京举行了纪念大会,周恩来总理出席,郭沫若主持,中共中央宣传部长陆定一讲话,应邀参加的还有十八个国家的三十多位作家。上海举行了迁墓仪式,将先生的遗灵由万国公墓移葬到先生在上海的住址大陆新村毗连的虹口公园,毛泽东主席题了墓碑:“鲁迅先生之墓”。同时,在墓旁修建了纪念馆。另一次则是1981年9月先生百年诞辰时,《人民日报》重新发表毛泽东1937年10月19日在延安纪念鲁迅逝世周年时的讲话《论鲁迅》。首都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隆重的纪念大会,党和国家领导人参加,当时的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作了重要的长篇讲话。他高度评价鲁迅作为中国近代革命史上一位伟大英雄和文化战线、思想战线上的伟大战士为中国人民建树的不朽功勋。他说:
“鲁迅深知革命的道路决不可能是平坦笔直的,一定会有荆棘,有曲折;他敏锐地把握住时代要求,不顾会遭遇到多大的艰险,坚定不移地同人民革命事业共命运。”
伟大的民族魂!那幅横眉怒向的巨幅画像,五十年来一直在我心头矗立着。
1998年深秋
第二辑 鲁迅逝世十周年的设问求答第36节 鲁迅逝世十周年特辑(4)
1946年的答案
朱正
1946年是鲁迅逝世十周年。为了纪念,作家范泉做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请开明书店把他翻译的小田帲Х蛑摹堵逞复犯辖粲×顺隼矗翘斓缴虾@膘诚吩海ń癯こ堑缬霸海┎渭勇逞讣湍畲蠡岬娜耸浚负趺咳丝傻玫秸獗拘鲁龅脑椤2宦壅獗臼橛卸嗌偃钡隳酥链砦螅凑度锹匙哦月逞傅木匆饫醋稣饧碌模鞘被姑挥谐霭嬉槐局泄俗约盒吹穆逞复恰! �
他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在他主编的《文艺春秋》月刊10月号(第三卷第四期)上出了一个“纪念特辑”,重要的是十五位作家笔谈“要是鲁迅先生还活着”这个题目。这比罗稷南问毛泽东“要是鲁迅今天还活着”要早十一年,去今天已经五十七年了。看看当年这十多份答卷,我也有点“百感交集”了。
这是1946年的答案;每一份答卷都紧紧联系着1946年的现实。1946年的现实是怎样的呢?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胜利结束。国共两党的关系问题就突出地显现出来了。双方都在积极准备内战。毛泽东应蒋介石之邀,到重庆谈判,最后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中写下了“坚决避免内战”,“迅速结束训政”,“党派平等合法”等等内容。一项具体成果是决定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
1946年1月10日,有国民党、共产党、民主同盟、青年党和社会贤达的代表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在重庆开幕。会议在通过政府改组案、和平建国纲领案、军事问题案、国民大会案、宪法草案案这五项协议之后,于31日闭幕。
对于政治协商会议所取得的成果,中国共产党作了颇为乐观的估计。2月1日中共中央《关于目前形势与任务的指示》一开头就说:
重庆政治协商会议,经激烈争论之后,已获得重大结果。设想改组政府,并通过施政纲领,宪草原则,又决定召开立宪国民大会,整编全国军队,实行军党分立,军民分治,以政治军及议会制、内阁制、地方自治、民选省长等项原则。由于这些决议的成立及其实施,国民党一党独裁制度即开始破坏,在全国范围内开始了国家民主化。这就将巩固国内和平,使我们党及我党所创立的军队和解放区走上合法化。这是中国民主革命一次伟大的胜利。从此中国即走上了和平民主建设的新阶段。(见《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十六册,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2年版,第62页。以下引文凡只注明页码的,都是引自这本书。)
这篇《指示》甚至设想,为了适应这一新阶段,为了“换得党在全国的合法地位”,党和军队要作怎样的改变:
我党即将参加政府,各党派亦将到解放区进行各种社会活动,以至参加解放区政权,我们的军队即将整编为正式国军及地方保安队、自卫队等。在整编后的军队中,政治委员、党的支部、党务委员会等即将取消,党将停止对于军队的直接指导(在几个月之后开始实行),不再向军队发出直接的指令,我党与军队的关系,将依照国民党与其军队的关系。(第63~64页)
可是,这个“和平民主建设的新阶段”并没有到来。蒋介石无意执行政协协议,和共产党边打边谈。6月26日更以二十五个师的兵力围攻鄂东、豫南地区的中原人民解放军,标志着全面内战的爆发。使美国特使马歇尔的调处和民主同盟等第三方面的斡旋都以失败告终。
蒋介石的发动内战,依靠的是美国的军事援助。6月23日《解放日报》刊出了《毛泽东主席关于反对美国军事援蒋法案的声明》,说“美国实行所谓军事援助,实际上只是武装干涉中国内政,只是以强力支持国民党独裁政府继续陷中国于内战、分裂、混乱、恐怖和贫困”,表示“坚决要求美国立即停止与收回对华的一切所谓军事援助,和立即撤回在华的美国军队”(第209页)。接着,6月24日,中共中央又发出《关于动员各群众团体要求美国改变对华反动政策的指示》,提出:“望各地动员各种群众团体与民主党派举行示威大会,并分电美国政府国会、群众团体与名流(电报需简单扼要并经电报局或美方人员发到美国),要求纠正美国政府的对华反动政策,要求撤回驻华美军。”(第216页)9月29日,中共中央发出的《关于开展美军退出中国运动周的指示》中,提出“当前的宣传口号,要转到‘美军退出中国’”,并通报说:“上海从申养(按:9月22日,当时电报以‘天干’顺序的一个字代表月份,以‘韵目’顺序的一个字代表日期)起举行美军退出中国运动周,并将电联合国及美政府要求美军撤退与不干涉中国内政,此运动将转为揭露美军暴行,向司徒(按:美国驻中国大使司徒雷登)抗议,请三人会议(按:国、共、美三方代表组成的调处机构)调查,实行法律控诉。北平、成都、重庆、香港、南洋亦将响应。”(第299页)这《指示》还打招呼说:“不要说外面的运动是我们发起,而要说民主爱国人士发起。”(第300页)
《文艺春秋》1946年10月号刊出《要是鲁迅先生还活着》这一组笔谈的时候,政治形势简单些说就是这样。参加笔谈的作家们,就是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之下发他的议论的。
好几位作者都表示鲁迅不可能活到现在。他们谈到了李公朴、闻一多的遇刺,郭沫若、马叙伦的挨打,这也就足可以推知鲁迅将要面临的命运了,“这个时候,鲁迅还会活着?这是不可能的。”
这里说到的都是1946年发生的几件事。
郭沫若挨打,是在2月10日。这天重庆各界人民在校场口举行庆祝政治协商会议成功大会,正要开始开会的时候,预先布置在会场的特务分子就出来捣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器石块行凶,打伤多人,被打的有郭沫若、李公朴等。
马叙伦挨打,是6月23日在南京下关车站。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为了反对内战,呼吁和平,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决定推派代表团到南京请愿。雷洁琼在《血溅金陵忆当年》一文中记下了这个请愿团的名单以及当时的职务——
马叙伦前代理教育部长、北京大学教授
胡厥文合作五金厂总经理、迁川工厂联合会主席
蒉延芳浙江兴业银行董事、大生纱厂董事、丰盛实业公司董事、四明公司董事长
包达三雷石化学公司董事长,信仪地产公司总经理
张伯中兴实业公司董事
盛丕华上元企业公司董事、开美科药厂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