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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笙一郎点着了烟,梁平抓起了啤酒。谁也没动寿司。喝了几罐啤酒以后,梁平一字一顿地说:“火灾搜查班已经结案了。”
笙一郎在烟灰缸里把烟掐灭,问道:“怎么结的?”
到底应不应该回答,梁平有些犹豫。优希抬起头来看着梁平,用眼睛催他快说。梁平又开了一罐啤酒:“聪志被作为放火和……损伤遗体的嫌疑犯,火灾搜查班给检察院写了报告,但起诉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笙一郎又叼上一支烟:“聪志临终前说的话,是怎么被看待的?”
“无所谓吧。具体的什么也没说嘛。”
聪志死前说,都怪我,可是,这句话是不能作为证据的。这一点连优希都明白。
“你负责的那个杀人案怎么样了?”笙一郎问梁平。
梁平把头一摇:“那个案子啊,是集体负责,头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
“你,跟伊岛的看法是不是一样的?你也怀疑是聪志杀了那个烫伤了自己的孩子的女人吗?”
“都这时候了,算了吧?”梁平不满地顶了笙一郎一句。
笙一郎还想说什么,优希制止了他。
夜里12点,笙一郎和梁平起身告辞。笙一郎对优希说:“最好还是吃点儿东西。”
梁平只对优希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优希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只是呆呆地看着志穗和聪志的骨灰盒。她觉得一切都像噩梦一样,又觉得让她失去母亲和弟弟,是对她17年前的行为的惩罚。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什么也不想干。只是过了一天又一天。医院方面,内田女士又给她请了长假,但她自己不想再去上班了。
笙一郎抽空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给她买些吃的来,劝她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一个星期过去了,但她觉得聪志死了才不过几个小时。她默默地打开聪志的骨灰盒,确认聪志确实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放声大哭起来。
她整整哭了一个晚上,从眼里淌出来的泪水,说明她开始有点儿接受了志穗和聪志的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睡着了,一直睡到将近中午才起来。起床以后,总算觉得身体可以活动了,就洗了洗衣服,打扫了一下房间。
第二天,优希到以前看好了房子的房地产公司去,准备签合同,没想到那房子已经有人住进去了。公司说还有一处房子是空的,优希急于搬家,看了一眼就定了下来。
决定了搬家的日子以后,优希给笙一郎打了个电话。心底里的话没有说出来,只说请笙一郎当租房的担保人。
“已经决定了吗?”笙一郎问。
“啊,我想从你那里搬出来了。”优希说。
笙一郎说,他正好有事要到蒲田那边去,让优希下午5点在看好的房子前边等他。
从蒲田站出来步行将近20分钟,笙一郎准时来到那座古旧的二层建筑前边。每层四套房子,优希定好的房子在二层最西头。优希用从房地产公司借来的钥匙打开了木制房门。进门以后,右边是灶台和水池,左边是卫生间,再往里走是一个十多平方米的房间,夕阳正从窗外照进来。榻榻米已经起毛了,墙壁也是黑乎乎的。
笙一郎脱鞋走进去,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屋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房子引起我对童年的回忆。”说着走到壁橱前,想拉开看看,又踌躇起来。
优希见状,上前替笙一郎拉开了壁橱的推拉门,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笙一郎往壁橱里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聪志和你母亲的骨灰怎么办?一直放在你身边也不是办法吧?”
关于表哥的建议,优希虽然还在犹豫,但还是跟笙一郎说了。
“也许这倒是个好办法。”笙一郎说着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继续说,“那样的话,聪志在母亲身边,你母亲也在母亲身边,都可以安心了。最后的归宿是睡在母亲身边,我觉得是幸福的事。”
“……是啊。”优希含糊地回答说,说完把刚才买来的罐装咖啡递给笙一郎一罐。
笙一郎接过咖啡,打开了窗户。窗户离后面的广播电台职工宿舍很近,让人觉得压抑,但院子里的常青树缓和了这种压抑感。笙一郎靠在窗台上:“搬家的事,告诉梁平了吗?”
优希靠在侧面的墙上,回答说:“没,还没有……”
“为什么?”
“我觉得应该先告诉你。”
“……是啊,那小子挺忙的,没工夫来给你当担保人。”
优希听了,什么也没说。
笙一郎打开咖啡:“怎么也得通知他一下吧。”
“你通知他吧。”
“你通知吧……这样那小子高兴。”笙一郎说完咕咚咕咚把咖啡喝了个光。
优希不知道笙一郎为什么这么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笙一郎掏出烟来,犹豫了一下又装回去,扭过头来,平静地对优希说:“打算什么时候回医院上班?”
优希躲躲闪闪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老年科的痴呆症病室要关闭,医院要求我家老太太出院。”
优希抬起头来:“真的?”
笙一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答应再缓一阵,但医院好像准备停止对痴呆症的治疗实验了。说是要等到有了新药,医疗行政改革有了头绪再开始实验……我觉得对我家老太太的治疗挺见效的嘛。”
优希使劲儿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我再去找找看。”
“不过,好像已经决定了。”
“别灰心!”优希走到笙一郎面前,“患病的老人来住院,是为了找到更幸福的生活方式。对待患痴呆症的病人应该跟对待患老年性痴呆的一样,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
“嗬,好像精神点儿了!”笙一郎微笑着说。
优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现在不是自己逞强的时候,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如果是医院的方针,我一个人也无法扭转局面……我尽快去医院看看,这么长时间没上班了,也该去打个招呼。”
“我家老太太等着你呢,好多患者都在等着你呢;上了班你会很累的,不过,也许可以说累就是幸福。”笙一郎说。
“是啊。”听了笙一郎的话,优希点了点头。那颗相信幸福一定会降临的天真的心被笙一郎说动了,她怀着希望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三天后,优希离开笙一郎的公寓,搬到了新家。花了半天的时间打扫了一下房间,挂上新买来的窗帘,显得很整洁。窗前的小桌子上铺上紫色的桌布,志穗和聪志的骨灰盒并排摆在上面。买好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又买了两盒点心,跟旁边和楼下的住户打了招呼。没有开始新生活时的那种兴奋,反而觉得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向无底的深渊。
优希用公用电话把自己搬家的事通知了梁平,她还不打算在新家里安电话。
梁平态度很冷淡:“是吗?笙一郎知道了吧?”
优希说请笙一郎当的担保人。
“那不是挺好嘛。”粱平说话还是那么不凉不酸的,“我可能也要搬家了。”
“搬到哪儿去?”
“啊……人事变动的命令马上就下来。”
“要调动工作?”
“可能吧。”
“要调到很远的地方去?”
“地方公务员嘛,调也出不了县。”
优希没有再细问,也不想再说什么。只说要是搬家一定跟她打招呼,然后把地址告诉了梁平。
搬家以后第五天,优希终于来到了久别的医院。医院的院子里四照花树的叶子早就变红,而且开始飘零了。
优希提着一盒点心,趁午休时间来到护士值班室,看见内田女士正在检查护理记录,就上前问好。没想到内田女士根本不理会她,怒容满面地吼道:“干什么呢你!就穿这身衣服护理病人啊?你的白大褂呢?这会儿正人手不够,别在那里袖手旁观哪!”
优希被内田女士的气势所征服,赶紧到更衣室换上白大褂,跟护士们一起忙活起来。边忙活边悄悄地跟大家打了招呼。
为卧床的患者换尿布,带能下床的患者上厕所,给大便不通的患者灌肠,给刚住院的患者做常规检查……优希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新来了六个患者。
忙了一段时间,优希由于长时间没来医院的那种窘迫感自然而然地消失了。患者们开始对优希的出现还感到有些突然,看着她那跟以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的工作态度,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
优希抽空跟内田女土打听了一下痴呆症病室的情况。正如笙一郎所说,医院准备撤掉痴呆症病室。内田女士说,为了减少亏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优希除了检讨自己因为长期休假没有照顾好患者以外,没有强调自己连续失去两位亲人的不幸。
内田女士说:“痴呆症患者住院的时间不会很长了,我们就在这段时间里把他们照顾得好一些吧。”
麻理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腿脚不听使唤了,坐上了轮椅,但上身还能很好地活动,面部表情也很丰富。认出是优希以后,眼睛潮湿了,伸开双臂叫起妈妈来。麻理子最近食欲一直不好,但在优希的护理下,这天的晚饭一点儿没剩。
从第二天开始,优希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她希望通过工作忘掉悲痛和失落感。
四天以后,优希上后夜班。接班以后,她连口气都没喘,立刻就去各病室巡回护理。但是,现在的优希跟以前不一样了,动作虽然跟以前一样熟练,想法却跟以前完全相反了。
“做这些事情有意义吗?”这个念头在内心深处霓虹灯似地闪烁着,有时甚至变成声音从心底冒出来。尽管跟病魔搏斗的患者就在眼前,尽管希望通过住院把病治好,让余生更加丰富的患者就在眼前,也无法使优希打消内心深处的念头。
给患者吸痰、换尿布、翻身以后,看着患者的笑脸,一边问:“轻松一些了吗?舒服些了吧?身上有什么地方疼吗?”一边却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做这些事到底有什么用?到头来都是等死,做这些事情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优希想摆脱这种念头的缠绕,但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特别是到了深夜,走到熄了灯的病室时,心里这种念头就更强烈。
这样下去护理病人,非出差错不可。想到这里,优希赶紧对跟她一起值班的护士说:“对不起,我得到大厅里稍微休息一下。”说完看了看表,时间是凌晨4点。
穿过电梯间,来到熄了灯的大厅,走近临街的窗户,往下看着街上的情景。川崎站方面的街灯,马路上交错移动着的汽车大灯的灯光,是人们活着的明证,可优希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想?”优希小声嘀咕着,闭上眼睛,把额头靠在窗玻璃上。一瞬间感到有些凉爽,但马上就被额头靠得温呼呼的。尽管觉得不快,却没有把头抬起来。
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有过什么好事吗?雄作死后,从心底里发出过笑声吗?对于雄作的死,虽然也哭了几声,但从来没有像志穗和聪志死后这么悲伤过。
很久以前就切断了感情的电源,只要接上一点儿,就会敞开感情的大门,看见自己过去的一切,而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原谅了自己,马上就会被罪恶和悔恨的感情所吞噬,甚至来不及自杀就得变成疯子。
在外表的悲伤、外表的笑容、外表的愤怒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