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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整个社会和你为敌你也毫不妥协;你能做到张志新那样么,为了说几句心里话,被人割断了喉管?作为普通人,心里能装着这句话,能够有限度地做到这样或那样的程度,也就很不容易了。尤其是,在古代那些缺乏宪政环境,缺乏法治保障,“少数人”可以被随意牺牲掉的社会里,“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代价确实太高了。
往下就是孟子对告子的几句议论:“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这几句话谁都搞不明白,还是放过不提好了。
公孙丑又问:“学生斗胆问您一句,您最擅长的到底是什么啊?”
孟子疑道:“你是觉得我像那种万金油干部吗?”
公孙丑连忙摇头。孟子这才拿出一代宗师的派头,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我有两点最擅长,第一,我能言善辩,第二,我善于培养我的浩然之气。”(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这句“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对后世影响极大,一会儿再详细来说。
公孙丑问:“什么叫‘浩然之气’啊?听上去倒是很酷。”
孟子回答说:“道可道,非常道,到底什么叫‘浩然之气’,呵呵,这东西玄妙得很,还真不容易说得出来。简单讲呢,这种气最宏大、最刚健、最正直,如果好好培养它,别去伤害它,它就会充满在天地之间。这种气还必须配合以道德和正义,有了这些,这种气就会像只胖气球,可如果缺少了道德和正义,它就成了一只撒了气的气球了。如果你从小到大都行得正、坐得直,那你的气就足,这可不是靠零敲碎打地学学雷锋就能行的。你的立身行事哪怕只有一小点污点,这污点也都会像在胖气球上扎了一个小孔,胖气球马上就变成瘪气球了。所以说,告子还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他把正义看成是心外之物,这就错了。”
孟子接着解释说:“培养浩然之气要从具体的事情做起,但是,在做的时候不要期待马上就有什么收效。”
公孙丑说:“好复杂!这是不是说,就像做好事的时候不要指望着会有好报?”
孟子说:“大概也可以这么理解吧。还有,心里时刻都要有这根弦,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像宋国人那样,想让地里的庄稼长快一点儿,就揠(读‘亚’)苗助长。”
——又一个成语,“揠苗助长”,我们小时候学课文是“拔苗助长”,那是因为对小学生来讲“揠”字太难了。顺便一提,我们小时候学的被这样“简化”过的课文还不止这一个呢,像“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里的“餐”本来应该是“飧”(读“孙”)。
先来说个小问题,说说“揠苗助长”的发生地——宋国。
“揠苗助长”也许真有其事,也许就是编排人家宋国人。但是,为什么这个蠢事不编排在齐国人身上,不编排在魏国人身上,却偏偏编排在宋国人身上?因为,在当时的普遍认识里,如果这种蠢事真有人做,那最有嫌疑的就是宋国人。
孟子在前文说到商纣王时代的贤臣,说过箕子、比干,还有微子。箕子在《尚书》里留下了一个可疑的“洪范”篇,后来周武王分封诸侯,箕子被封在了朝鲜,所以,他很有可能就是现代朝鲜人的祖先。(不知道这条史料能否证明朝鲜是周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至于微子,他本是商纣王的哥哥,后来被周武王封在现在的河南商丘,这就是宋国,主要居民都是商朝的遗民。所以,宋国首先是一个遗民国家,是失败者的国家,再者,宋国还保留着商朝的习俗,和新兴的周朝人的习俗不一样,这两点加在一起,就意味着宋国人在当时都是些不大招人待见的大另类。这就难保不被人编排,除了孟子说的这个“揠苗助长”之外,还有个妇孺皆知的成语“守株待兔”也是编排宋国人的。
其实呢,孟子真不应该编排人家宋国人,要知道,在所有诸侯当中,宋国人应该说是最有仁义传统的——“揠苗助长”也好,“守株待兔”也好,都表现了一种“迂”的精神,而这种“迂”的精神如果往好了发展,还是很能够演绎出一些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的。
宋国人有一些很另类的传统,比如,周人一般是老爸死了儿子接班,可宋国人却还保留着商朝人的习俗,既有儿子接老爸的班的,也有弟弟接哥哥的班的。宋宣公在临死前就不把位子传给自己的儿子,非要给弟弟。弟弟很是过意不去,一再推辞,却终于拗不过哥哥,于是做了宋国的一把手,这就是宋穆公。到宋穆公临死的时候,大家商量继承人的问题,大臣们都推举宋穆公的儿子,可宋穆公却说:“不行,我得传位给我哥哥的儿子,要不然实在对不起我哥哥。”就这样,宋宣公的儿子做了宋穆公的接班人。
感人的事情不止一桩。宋桓公病危的时候和大家商量继承人的问题,本该是太子接班的,可太子觉得哥哥好,想让哥哥来接班,可哥哥是真好,说什么也不干,说什么都要让弟弟干。终于还是弟弟接了班,哥哥做了司马。这兄弟俩可绝对不是假仁假义,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事情还有后文。
“春秋五霸”到底是哪五霸,一般有两种说法,其中一说里有一位宋国的诸侯:大名鼎鼎的宋襄公,他就是这个弟弟。孟子讲了一辈子仁政,只拿尧舜他们说事,却不提宋襄公,其实宋襄公却真是距离孟子时代最近的一位行仁政的诸侯。
“春秋五霸”的第一位霸主齐桓公死掉之后,他的继承人可不像宋国人这般仁义,几个儿子疯狂开打,忙得连老爸的尸首都顾不上,把齐国搞了个乌烟瘴气。这时候还真多亏了宋襄公,赶紧去干涉齐国内政,扶持齐孝公继位,把乱局给平定了下去。宋襄公成功地学了一回雷锋,沾沾自喜,一想齐桓公这位霸主已经死掉了,自己既然这么牛,那就接着来做霸主好了。
宋襄公的想法倒是不错,可霸主这东西不是自己说做就能做的,得大家都服气才行。宋国又是个小国,再怎么折腾,谁能服你呢?宋襄公不管这一套,他觉得自己走的是仁义路线,是王者之风,只要坚持下去,天下人一定会闻风影从。终于,宋襄公筹备了一次国际会议,准备让势力强大的楚国支持自己做霸主。对宋襄公的理想最为担心的就是他的哥哥子鱼,也就是当年和做太子的宋襄公推让王位的那位。但火热的理想足以冲垮一切障碍,宋襄公这时候真是如孟子所说的“虽千万人吾往矣”,任谁也拦不住。真到了赴会的时候,子鱼没办法,只好劝弟弟穿件铠甲以防万一,可宋襄公连哥哥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也拒绝了,他说:“我要以德服人,我是仁者无敌,要铠甲做什么!”
于是,火热的理想撞击在了冷酷的现实之上,阴险的楚国人绑架了宋襄公,押着他赶奔宋国,威胁宋国人投降。宋国人在城上一看,国君回来了,可问题是:虽千万人您往矣,怎么这么快却带着千万人的外国军队回来了?
楚国人在城下喊着:“快投降吧,你们的国君做了我们的俘虏啦!”
城上的宋国人也向下喊:“我们立了子鱼做新国君啦,你们手里的这位俘虏随你们便吧!”
——宋国人这一招是极其凶险的一招,也是非常有效的一招。历史在不断重演,同类事件经常在各个时代里反复出现,如果你在后来的历史里看到同样的事件发生,那多半就意味着这将是一系列宫廷阴谋的序幕。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明朝的“夺门之变”,明英宗像这时的宋襄公一样,做了外国人(瓦剌人)的俘虏,瓦剌人也和楚国人一样用明英宗来要挟明政府,于谦当机立断,做了和宋国人同样的事——马上立了一个新皇帝,这就等于对敌人表态:被俘的那位皇帝对你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结果瓦剌进攻北京城被打退,也正像这里的楚国见宋襄公没有利用价值后也对宋国展开强攻,却被子鱼有效地组织起来的防御打退。瓦剌最后泄了气,留着明英宗也没用,干脆显得大度些,放回去算了。
对明朝人来讲,瓦剌还真不如就把明英宗给杀了呢,因为这一放,等明英宗回来了,新皇帝却不退位——龙椅只要一坐,说什么也不会下来。后来明英宗搞复辟,以宫廷政变的方式夺回皇位,屠杀于谦等等当初抗击瓦剌的功臣,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久久不息。历史的教训是,只要事关最高权力宝座,人性最基本的感情与良知全都会无影无踪。所以,从政权稳定性的角度来看,有当一把手资格的人只能活一个。这更让人联想起岳飞抗金,如果真把徽、钦二帝迎回来,宋廷之内还不知要斗死多少人呢。我要是金国统治者,就把徽、钦二帝放回去,这有八成的把握能引起宋廷的内部大斗争,所有大臣这时候都会面临严峻的站队问题,他们自己人就能把自己人整垮了。
——这就是人性啊,所以说“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一山二虎的情况真的发生了,必然会二虎相争,各自拉帮结派,搞阴谋、玩手腕,不死不休,“山”上所有人都会被牵扯在内,想明哲保身置身事外都难。这种事情,大到国家政府,小到机关单位,古往今来,几乎如出一辙。如果你上班的公司,甚至是你所在的部门,有这么个“二虎”,其结果不问可知。
但凡事总有例外,真说仁义二字,还得说河南人。河南人宋襄公和他的哥哥子鱼一再给中国历史谱写出惊人的例外:楚国人一看占不着便宜,就把宋襄公放回去了。宋襄公灰头土脸的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子鱼赶紧来跟他说,那是为了要应付楚国敌人自己才声称继位的,现在好弟弟既然平安回来了,做哥哥的还得把位子还给弟弟。真是感人啊,要知道,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一把手最防范的就是亲叔伯、亲兄弟,因为这些人正是权力宝座最有威胁的潜在竞争者,可瞧瞧人家宋襄公和子鱼兄弟俩,真是凤毛麟角的仁义楷模啊!
宋襄公受了楚国人的窝囊气,后来终于有了机会和楚国面对面地交锋了,这就是春秋时代最著名的战役之一“泓水之战”,战场在现在的河南拓县。
宋军已经列好阵势,一水相隔的楚军却还没有全部渡河。子鱼本来是不主张和楚国交战的,可既然真要打了,那就得想办法赢。子鱼很懂一些军事原理,给弟弟出主意说:“对方人多,我方人少,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渡河,这时候进攻最合适!”
子鱼这招叫“半渡而击”,后来很多人都用过,很管用,可宋襄公却不听。
子鱼没辙,眼看着楚军已经全部渡河过来了,唉,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不过呢,先机并没有完全丧失,还有招儿。子鱼又出主意:“楚国人刚过了河,正忙着列阵呢,乱哄哄的,咱们赶紧趁现在进攻!”子鱼说的不错,可宋襄公还是不听。
一直等到楚国人完全列好了阵势,什么都准备好了,宋襄公才下令进攻,结果,宋军惨败,宋襄公大腿负伤,连贴身的侍卫队都被全部歼灭了。
这仗败得冤啊,宋国人都责备宋襄公。可宋襄公还挺有理:“君子在作战时对已经受伤的敌人不该再加伤害,也不俘虏年纪大的敌人,古代的用兵之道,更不可倚仗险要的地形来攻击敌人。我虽然是已经亡国的商王朝的后代,却也不会下令进攻还没有列好阵势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