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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会惩治一下孟仲子和公孙丑他们呢?孟子和他的弟子们又是怎么脱身的呢?
答案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孟子》这书,重点在于表达思想,就这一节来说,孟子说完那句“何况我这个连管仲都看不上眼的孟子呢”,他所要表达的思想便已说尽,所以,到此也就戛然而止了。
从这节来看,孟子很牛吧,居然对齐王装病!其实这种事情他的祖师爷孔子也干过:门外有人来访,孔子一问,是个讨厌鬼。怎么办呢?孔子对弟子说:“你们就说我病了。”讨厌鬼一听,孔子病了,真不巧,那就回去吧。可刚一转身,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宅院里传来孔子大嗓门唱的卡拉OK。——孔子这是成心,故意唱给他听的,那意思是:我是装病呐,我就是讨厌你!(朱自清曾经说:孔子未必得的是大病,得了小病未必不能唱歌,或许是歌词里有不愿相见的意思。朱自清是以此论述古代的“乐语”,我们却不妨借此想像一下孔子唱的是什么——“哥哥我坐楼头,兄弟你地上走,你要敢进门,我就放狼狗……”)
儒家知识分子是很容易得罪人的,这个问题复杂了,以后再说吧。
山中宰相帝王师
孟子最后对景丑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死扛着装病装到底,这可就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命题:知识分子和君主的关系居然也可以是师友关系!礼制的条条框框居然被悄悄打破了一块。
孟子举的例子照旧是伊尹和管仲。伊尹时代太过久远,事迹渺茫难求,管仲距离孟子还算是比较近的。对于儒家来说,管仲一直都是一位响当当的话题人物。孟子所说的齐桓公和管仲的这种君臣关系在荀子的作品中有过比较详细精当的论述,我们不妨参考一下荀子的说法。
有人可能不以为然:荀子和孟子都是同一个门派的,当然一个鼻孔出气了!
——然而不是。荀子也很爱得罪人,他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有些人,哼,照猫画虎地学习古代圣王却不得要领,还特别自以为是,认为普天之下就属自己才高志大学问好。这些人根据旧说敷衍新说,搞出什么‘五行’之类的怪调调,简直就是荒谬可笑,理论根本就站不住脚!可他们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孔子就是这么说的!’这还真糊弄了不少无知大众。这种人真是太可恨了!”
荀子这是在骂谁呢?
上本书讲“梁惠王篇”介绍过荀子其人,有点儿硬朗,有点儿固执,有点儿落落寡合。他不是还自比司马南、何祚庥驳斥灵异现象,提出过“人妖”理论么?看他现在说什么“搞出什么‘五行’之类的怪调调”,大概又是在攻击一些神神怪怪的大师们吧?
——错!古籍里如果提到“五行”,可不见得就一定是指“金、木、水、火、土”,也不一定就是说前文刚介绍过的那个“旺、相、休、囚、死”,一般认为,荀子这里说的“五行”其实就是后来所谓的“五常”,也就是“仁、义、礼、智、信”——前文说起“四心”、“四端”的时候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噢,原来荀子是在攻击儒家同门呢!荀子在最后指名道姓地说:“我说的这个欺世盗名的大坏蛋就是孟子!”
荀子成名的时候,孟子或者很老了,或者已经死了。死人没办法反驳,也就任人笑骂好了。但我这里要说的是:荀子如此看不上孟子,却在齐桓公和管仲的问题上和孟子思想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荀子说:“孔子门下的弟子里,凡是身高可以够得上坐公交车要买票的标准的,都以谈论‘春秋五霸’问题为耻。”——这话耳熟吧?上本书里讲“孟子对齐宣王”的时候,孟子说过“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意思是一样的,只不过荀子把话说得感情色彩更浓罢了。
——解释一下,荀子的原话是:“仲尼之门,五尺之竖子,言羞称乎五伯。”战国时候的尺比现在的尺短,“五尺”大概合现在一米一五,五尺高的孩子差不多也就是现在坐公交车刚刚开始买票的高度。
荀子接着说:“五尺高的小孩子之所以看不起‘春秋五霸’,不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而是因为那所谓‘五霸’确实都不是东西。就拿齐桓公来说吧,是靠杀了他哥哥才夺取的政权,后来好色还不说,居然乱伦,把姑姑和姐姐妹妹们搞得都没法嫁人。他生活奢靡,齐国整个国家一半的税收都养活不了他,在国际社会上他连打带骗,坏事做绝。就这么个东西,在伟大的孔子门下怎么可能被人称道呢!”
但这么一个坏蛋怎么就成就了齐国的霸业呢?荀子说:“齐桓公虽然是个王八蛋,但他有一点好,那就是:他掌握了治国的关键。这个关键就是:他看清了管仲的才干而委之以重任。他尊称管仲为‘仲父’(这个称呼在意思上仅次于‘干爹’),让达官显贵们谁也不敢妒忌和怨恨管仲,还给管仲开出高薪,让管仲富甲一方。齐桓公如此尊重管仲,所以齐国上上下下谁也不敢不尊重管仲,这就是治国的首要关键啊。”
荀子在这个问题上的见解和孟子如出一辙,这就给后代的读书人树立了一个光明到耀眼夺目的指路灯:知识分子不一定非要给帝王做奴才,而是有希望做帝王师的!诸葛亮为什么会成为偶像人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刘备的“三顾茅庐”。
我们可以把古代国家想像成一家大公司,知识分子们都想在公司有限的职位里给自己谋个差使,通常的途径是应聘,被老板或者人事部经理挑三拣四地选中了,这就谢天谢地了。如果公司林立,那还有跳槽的机会,可如果只有一家公司(大一统的帝国),你就算不想干了也没处跳槽。老板对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使奴唤婢一般对你颐指气使。你不满意吗?那就滚蛋,这位子有的是人想坐呢!但对极少数的高级知识分子老板可不敢这么做,要尊重、尊重、再尊重,有问题就客客气气地登门请教,还要大把大把地主动塞给人家钱花。就齐桓公和管仲的例子来说,齐桓公自觉自愿地把自己摆在了董事长的位置上,毫不插手公司管理,而让管仲充分行使总经理的权力。另一种情况是“客卿”,把知识分子当作尊贵的客人,国君和客卿的关系是主人和客人的关系,而不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更不是主子和奴才的关系。总而言之,无论是总经理也好,客卿也罢,都是后代知识分子梦寐以求的地位。
梁武帝萧衍就有过一位著名的帝王师。
上本书介绍过梁武帝其人,他一生笃信佛教,而他这位帝王师却是一位大名鼎鼎的道士。
说起道士,很多人都知道一个词叫“茅山道士”,梁武帝的帝王师就是茅山道士的祖师爷,名叫陶弘景。
陶弘景是个奇人,十岁那年得到了一本葛洪的《神仙传》,一下子便被吸引进去了,从此,他昼夜苦读冥想,立志成为神仙。
一本书就这样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看来,小时候读什么书实在太重要了!记得我十岁的时候经常读的是《中国少年报》,现在我还记得每期都有个漫画人物叫“小虎子”,每期还有一个固定栏目叫“社会主义好,资本主义糟”——十岁的陶弘景可远远没有我这么幸运,不小心看了一本《神仙传》,把他的人生指向了腐朽没落、反动透顶的封建迷信。
但是,你如果就此断定“这孩子毁了”还未免言之过早,谁能想到被一本《如来神掌》引入歧途的少年周星星长大以后竟终于成为能打出如来神掌的武林神话呢?你可知道长大成人之后的陶弘景修为深到什么程度?
——想一想,有什么事情会让你觉得羞耻?被单位领导批评了?被女朋友甩了?下棋输给邻居家的小孩了?如果有人向你请教一件事,而这件事超出了你的知识范畴,你会觉得羞耻吗?比如你是一位律师,我问你陶弘景十岁读的那本《神仙传》是谁写的,你答不出来,你会觉得羞耻吗?
——我们一般人都不会,可人家陶弘景会。陶弘景在当时几乎可以说是天下学问无所不知,上到天文、下到地理;雅到琴棋书画、俗到风土人情;正到安邦国策,玄到阴阳五行,一切学问没有他不知道的。陶弘景的求知欲太强了,年纪不大便辞了官,隐居茅山。据说他在隐居的地方给自己盖了一座三层小楼,自己住在三楼,徒弟们住在二楼,要是来了客人就待在一楼。现在不少人买房喜欢买复式和跃层,一层是客厅,二层是卧室,看来陶弘景就是这种居住方式的祖师爷。
但一般人住复式和跃层,在楼上睡完了觉还是要下来活动的,可陶弘景基本上就赖在三楼上不动了,客人来了大多是由仆人接待,自己永远僻居顶楼,搞学问、搞科研,孜孜不倦,比法国那位“屋顶间的哲学家”可过得滋润多了。
梁武帝早就把陶弘景当个人物。陶弘景要是有新书出版了,梁武帝就得搞个盛大仪式,焚香顶礼,最后才恭恭敬敬地把书拿过来看。
朝廷有了大事,梁武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听听陶弘景的高见,双方结成了笔友,书信往还非常频繁,时人因此称陶弘景为“山中宰相”。
——山中宰相比真宰相可牛多了。尤其在专制时代,真宰相虽然品级最高,却也无非是皇帝的高级奴才,皇帝要看你不顺眼,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杀就杀,从宰相以下,各级官员莫不如此,知识分子越来越没有尊严;而山中宰相却是帝王师的身份,帝王对他要以师长视之,最不济也是朋友,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但中国历史随着专制传统的加深,山中宰相帝王师变得越来越虚无飘渺。
很多人都知道李白是最渴望能当上帝王师的。李白为人狂放不羁,敢让高力士为自己脱靴,还敢“天子呼来不上船”——唐朝虽然以风气开放著称,但毕竟也是大一统的专制时代,和春秋战国没法比,所以李白这样做所面临的潜在风险可比孟子大得太多了。李白真不简单,我们现在读他的诗,说什么“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真是好气魄。
李白是拒绝参加科举的,因为在他眼里,大概科举考试就像是公司招聘,无非聘用雇员而已,而他自己是要做帝王师的。帝王师要是去参加招聘会、去投简历,那还不让人笑话死!帝王师是要让帝王来请的。可是,怎么能让帝王来请呢?得先让帝王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才行啊。我们在《古文观止》里就能看到李白的一篇名文,叫做《与韩荆州书》,是李白还没发迹的时候去给荆州地方官韩朝宗投去的一封自荐信。咱们看看李白这信是怎么写的(这篇文章非得读原文才能读出味道):
白闻天下谈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何令人之景慕,一至于此耶!【李白当头就是一顶天大的高帽子:我听天下那些碎嘴子们侃大山经常说一句话:“封不上万户侯不算什么,可要不认识韩荆州那这辈子就算白活了。”——我们现在还用到的“识荆”这个词就是从这儿来的。这句话和“平生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先忽略这句话的夸张色彩,设想一下: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接受万户侯的大印,要么参加今天晚上的一个饭局。——吃顿晚饭难道能和被封万户侯相提并论吗?当然能,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