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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明白了端康太妃为何一再召醇王福晋入宫,原来是密谋复辟大事,与奉军建立联系。可惜两位毕竟是不出宫的女流之辈,此事必有人从中牟利了。
端康接到张作霖的信以后连气带怒,病在床上。醇王知道消息后忙向福晋爪尔佳氏说了,爪尔佳氏如被冰霜顿时呆了,待省悟过来叫身边的太监,那太监早已逃走,不知去向。
二十多天过去,张作霖没有到宫中来,一个月过去了!张作霖没有到宫中来,二个月过去了!张作霖回到奉天!
紫禁城里的人们,王公大臣们,个个都如失了魂一般。
“小七儿,现在就只有你了,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端康太妃歪倚在上道。
“老爷子呐,小七儿永远不离您的左右,奴才要侍候老爷子一辈子。”
“我的小心肝儿,刘承平和穆海臣都不是东西,他们和醇王府的太监吃在一块儿,不知钻到哪个老鼠洞里去了,可是老天爷有眼,他们是逃不出老天爷的惩罚的。”
“老爷子,您放心吧,张作霖不会与他们拉倒,就是其他的人也不会放走他们,知道他们身怀不义之财,又是宫中的珍宝,谁能放过他们,他们是自取灭亡!”
“是的,他们肯定会不得好死!只是人心难测,如今只剩下小七儿你了。”
“主子,怎么把奴才也忘了?奴才这么多年做的哪一件事儿不顺主子的意呀。”
进来的是梳头太监王久安。
端康道:“不错,还是好人多。”
王久安道:“像刘承平那样忘恩负义的就有几个。”
王久安又给端康捶起腿来:“主子的病好些了吧。”
“好多了,只是心里还憋得慌。”
“犯不上和那些小人一般见识,就别生气了——让奴才给您揉揉胸脯吧。”
“好咧。”
端康仰面躺着,王久安柔若无骨的手推着揉着,一会儿端康哼卿起来,眯逢着眼道:“小七儿,玩儿去吧。”
“好咧,老爷子。”
王久安的手在端康的身上游走着,道:“主子的心里只有小七儿,奴才心里真酸酸的。”
“你还不懂吗?小七儿好比我的心肝,是我的宝贝,可你则是我的……我的……”
“什么呀?奴才是什么呀?”
“你说张兰德是隆裕皇后的什么?李莲英是慈禧太后的什么?”
“奴才明白了。”
“这么些年不都是这样吗?以后的首领就是你了——你一个人独当吧。”
“谢主子!”
“用劲点,再用些力。”
“好的,主子。”
“你原来唱戏的时候和赵荣升很熟吧?”
“是的老爷子,奴才是旦角,他是武生。”
端康太妃道:“就调他到这里来吧,戏就别让他唱了,要唱,就在这里唱。”
王久安道:“主子嫌奴才了吗?”
“你千万别误会了,你做了首领,宫中的事你一人独当,其他琐碎的事儿也要有个人帮着你。”
王久安抽泣起来,头伏在端康的胸前,两手搂着她的脖子。道:“主子,奴才可是一心一意呀,这些年主子哪一点不可心呀?”
“看,这不就误会了?你不让他来,就不让他来好了。”
“奴才哪能这么小心眼儿,奴才只想让主子的疼爱都放在奴才一人身上,奴才虽知道这是荒唐的,是不应该的,但奴才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放心吧,没有谁能代替你在我这里的地位的,特别是我心中的地位。”
王久安又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老太妃决心要享受人间的一切,如慈禧和隆裕一样,既然不可能像她们那样拥有权力,但是拥有其他还是能办到的。“享受生活吧!”端康心里这样鼓励自己。
“长安啊,我疼你呢,哎……哟……我疼你呢……快……来吧……”端康的脑海里出现了赵荣升那挺拔壮实的身影,“真有劲……真帅……来……加劲……”
赵荣升这个戏班里的武生,成了端康的梳头太监,她的心情显然好了起来,但对溥仪的管束也越来越严了。每天又加紧了对溥仪的看管,到溥仪那里站班的太监严格地执行着端康的指令,溥仪动辄得咎,端康太妃好像要把对醇王福晋的不满都撒在他身上似的。
“皇额娘,我想到颐和园去。”一天,溥仪在向端康请安后问道。
“什么?这真是异想天开。还记得当年隆裕太后在日,大家都曾担心被赶到颐和园,你当时也曾吓得不轻,怕离了皇宫,如今怎么忽然想到颐和园去住了。”
“回皇额娘,我身边的太监都是庸俗的,不忠实的,在他们的包围中,我不会有什么好的进展,到了颐和园后,我把太监留在宫中,只带少许的几个仆人在那里,读书锻炼身体都有好处。”
“这肯定是那个洋师傅给你这么说的,不能去,那里不安全。再说,你到那里自己单独生活,人们一定会议论我的不是,说我没尽母亲的育养之责,放任皇帝。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溥仪回到毓庆宫,把端康的话向庄士敦师傅说了,道:“皇额娘怎能会让我离了皇宫呢?”
庄士敦道:“她们这样做会害了皇上一辈子,真不知他们是何居心!”
“我要闷死了!我要自己说了算!我长大了!还要什么人管我干什么!”
“皇上这些话可以和王爷说说。”
溥仪让王爷进宫。养心殿里,溥仪对王爷道:“王爷,圣祖皇帝是几岁亲政的?”
“这……”载沣不想回答,他分明知道溥仪要拿话套他。
“像我这么大,圣祖康熙帝已亲政几年了。现在我返位于宫中,虽不能亲政治理天下,但在宫内也该‘亲政’了吧?也该说话算数了吧?”
“这……这个当然。”
“那好,我想到英国去留学,你同意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亲政!”
载沣的嘴巴张开了半天,怎么也合拢不上,半天,才道:“这……这不一切都完……完了吗?”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怎么能能去留学呢?不行……不行。”
“那好,我到颐和园去住,怎么样?”
载沣道:“这样民国政府会会会趁势收去皇宫的。皇帝,我不懂,那里怎怎能比比得上这儿呢?”
“我厌恶身边的太监,身边的这些人!你若不同意,我就把太监们赶走!”
“好吧……我再想想,再商量商量。”
所有的人,太妃们,王公们,除了庄士敦的师傅们,都反对皇上到颐和园,对皇上要去留学,更认为是皇上年少不更事。
“庄师傅,我要困死在宫中了。”溥仪几乎要哭出来。
“他们不是怕皇上出去,而是怕丢掉优待条件和这皇宫。丢了‘优待条件’,就丢了他们的一切,他们都靠‘优待条件’而活。这些人都是废物,都没有自谋生路的能力,又都过惯了奢华的生活,一旦没有了‘优待条件’,他们就是死路一条。可是这群人的可恨之处是,他们自己是废物,为了自己的私利也要把皇上变成废物,他们哪里是忠于皇上,他们是在‘吃’皇上!”
溥仪被庄士敦说的惊心动魄,瞳孔张大,眼球突出。
庄士敦突然道:“皇上,我忽然发现皇上的眼睛有问题,我怎么早先就没有注意呢。”
庄士敦于是拿了个小钟放在皇上面前,道:“能看到钟上的秒针吗?”
溥仪摇了摇头。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庄士敦即刻找到了载沣、内务大臣们和几位汉文师傅。
“有一件大事情,我原先没有注意到。”庄士敦对几位道。
“什么?又发生什么事了?”载沣惊慌地道。
“皇上的眼睛有病,他看不到小钟上的秒针。”
这些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又有什么军阀要开进紫禁城呢。
庄士敦看见他们的表情非常惊愕,道:“你们怎么能对这事无动于衷呢?这可是关系到皇上健康的大事?”
“没有什么,”载沣道,“许多人都这样,无碍身体健康。”
庄士敦对这句话感到莫明其妙:“王爷,这本身就是健康问题吗!”
朱益藩道:“与身体无碍,王爷说的是对的。”
庄士敦对这种把眼睛和身体分开来的说法非常恼怒,但他也知道一时难以说得清楚,难以说服他们,就说道:“还是请一位医生检查一下,最好是让外国的大夫用科学的手段检查。”
“这没有什么,”朱益藩道,“庄师傅不要小题大作。”
“什么!这是什么话!”
内务府的绍英道:“确实没有什么。”
“皇上要配镜子!不然皇上的眼有可能瞎的!”
不说配镜子还好,一说配镜子,这些人更不同意让皇上检查眼睛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批评了庄士敦一番。
“我坚决要求给皇上检查眼睛!”庄士敦霍地站起身来,非常恼怒地拂袖而去。
第二天,竟为此开了御前会议,四宫太妃全到了,内务府官员和师傅们更不用说,载沣、载涛、载询是必到的,连载泽、溥伦等王公也来了。
大家一致反对为皇上检查眼睛,连四位太妃平时互相攻讦,这时也高度的一致。
端康太妃道:“这没有什么。”
敬懿太妃道:“皇帝的眼睛无比高贵,外国人不能随便乱检查的。”
端康太妃又遭:“让外国大夫检查,一定要配眼镜,这有损皇帝的形象,把皇帝变成妖怪了。再说,历来的皇帝都没有戴过眼睛。”
一向不说话的瑨妃也说:“皇上的眼珠子,是神光灵火,还能叫外国人看?”
珣妃道:“皇上还当春秋鼎盛,怎么就像老头一样戴上镜子?”
溥仪道:“我倒觉得庄师说的是对的,不是你们的眼睛有病,你们当然不着急。”
“皇帝怎么说出这种话!”载沣道。“皇帝的眼睛能是外人随便便便看的吗?”
几位太妃又是异口同声地反对检查。
庄士敦的肺都要气炸了:“真是不可理……懈——”不可理喻的“喻”临时改变了。他道:“如果不给皇上检查眼睛,我就辞职!”
这句话把大家都吓懵了,他们知道庄士敦的后面是英国政府,他若辞职,不仅和英国人失和,大总统徐世昌也没了面子——因为名义上庄士敦是徐世昌请来的。
陈宝琛道:“庄师傅说的是有道理的,眼病也是病。圣祖康熙帝很喜欢外国人的望远镜,其实,眼镜和那没什么本质的区别,皇上可以戴的。”
载涛见陈师傅这么说,也道:“还是检查一下看看吧。”
但是绍英和耆龄立即提出反对,道:“庄师提出辞职,未免太过份了,这配眼镜,本是小事,庄师傅却大做文章,是不是要干涉皇家的事务!”
溥仪一看内务府的态度明显带有火药味,忙说:“这件事不要再讨论了,这件事就交给庄师傅去办。谁反对他,就是反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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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话过分了!”端康道,“这样大的事,要大家说了算的。”
陈师傅却道:“这样的事——再大的事情,皇上说了,就算,皇上可以决定一切的。”
内务府对庄士敦已恨之入骨,他们知道庄士敦除痛恨太监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