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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皇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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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关税官 

  “哼,这种肥缺能随意到手?胃口真大!”说着,麻利地撕开纸封,银票的数字首先跳入眼里:八万两。 
  “这还差不多。” 
  不过这八万两的银票似乎还不能冲淡他的焦急:“载振怎么还不来!” 
  身为御前大臣、农工商部尚书的载振刚从吉林按查事务回家,警务尚书徐世昌就到府科见。 
  载振把徐世昌迎到客厅道:“你我一同到吉林,一路上日日一起,感情融洽万分,无话不谈;刚一到京,又枉车骑来府,莫非有什么话在路上不好说吗?” 
  徐世昌道:“在下正是由于觉得与贝子爷相处十分融洽,故不避叨扰,一到京便来求见。另外,也是受人所托,有一封信欲亲自交于贝子爷。”说着递上一个锦包和一封信。 
  载振解下锦包,见是一个红漆的匣子,打开匣子,不由眼前一亮:里面是十颗光灿夺目的大珍珠! 
  “这种珠子,多年来已经很少见到了。” 
  “是啊,南海的珍珠已很难得了,何况这么大的,即使在乾嘉,也是至宝。”徐世昌和道。 
  载振贝子打开信封,见信上写道: 
  “段芝贵再拜奉尚书贝子殿下:闻殿下奉旨赴吉林督办农工商兼学务,小人即前往拜谒,惜失之交臂。但小人素慕大人,渴求拜瞻,故随殿下车骑至京。特奉薄礼,万请笑纳。并在饭庄聊备菲酌,恭请殿下大人光临。段芝贵叩首再拜。” 
  载振道:“这段芝贵不是袁总督帐中的督操提调、现正侯补道员的段将军吗?” 
  徐世昌回答道:“正是,没想到贝子老爷对他竟这样熟悉。” 
  “亲王府与袁总督一向交厚,他家的事,哪有不晓之理?” 
  于是,载振乘轿前往赴宴。 
  段芝贵早被小厮告知在饭庄门口迎接。见载振的轿子来了,忙跪在轿前道:“小人三生有幸,能请得贝子爷殿下屈尊光临。” 
  徐世昌扶载振走出轿子。载振扶起段芝贵道:“段将军怎能行此大礼!” 
  段芝贵起身,又道:“久仰贝子爷。”于是扶他进了饭庄。 
  二人进得厅堂,见地上铺着波斯地毯,电灯放射出五彩的光芒。对门是一座一人多高的大钟,壁上挂着西洋人体油画。屋子的正中摆着椭圆形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红玫瑰、郁金香和康乃馨,再看周围摆了许多热带的树木和苏州盆景。 
  载振道:“这使我又到了西洋。” 
  段芝贵道:“这个厅就叫‘巴黎厅’。小人想,贝子爷殿下曾到过法、比、美、日等国访问,又参加过英皇加冕典礼,故此,小人专门购得西洋名画,专为殿下布置了这个厅。” 
  载振转了一圈,道:“还是西洋的电灯好,这画能看得真切。果然幅幅都是瑰宝。” 
  段芝贵道:“若贝子爷喜欢,小人就敬奉您老了。” 
  “确是价值连城,啧……啧……” 
  三人落座,摆上珍肴。载振道:“我在西洋出使时,人们都称我为‘部长’亦成‘殿下’。回到国内,称我作殿下的,好像就你一人。” 
  段芝贵起身行礼道:“贝子爷这样说,让小人惊恐得很,难道殿下看不起小人不成?——无论如何,小人心里只有殿下,今后愿在殿下的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小人出身武备,当年曾在陆军中主持操务,也颇有些威望,殿下着有用得着小人的,小人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我岂不知将军之才威,袁总督手下,哪个不是精兵强将!我大清朝廷,就靠你们扶持哪。” 
  “父督时常教导孩子要为大清出力,特别嘱托对庆亲王及贝子爷要忠心耿耿,我虽不才,愿自荐于贝子殿下帐下。” 
  “什么?你称袁总督为父亲?”载振道。 
  徐世昌道:“袁公早收芝贵为义子了。” 
  “如此就更是一家人了。” 
  徐世昌和段芝贵奉袁世凯之命而来,他们以为,今后的皇上有可能就是载振。且不说奕劻是西太后最宠的红人,是首席军机;单是这载振,太后偏选他出使各国,明显地是让他历练历练,同时让他和各国建立良好的关系,希冀以后各国能给他以支持。现在又让他做了御前大臣,特别是农工商部尚书的显职,很明显,储君的位子,西太后有点属意于他。现在若能和他拉上关系,前途无量。即便载振不能做皇帝,凭其父亲是当朝第一权臣,他本人又是少年显贵,徐世昌、段芝贵也应极尽巴结之能事。 
  载振想,我阿玛与袁世凯早就谋划立我为储君,看老佛爷的心思,对我也有九分了。我若要做皇上,也要在朝廷内外多结交一些人才是,我要慢慢地织成一张网。现在段芝贵做着陆军管营又补了道员,既军又政,正是我要结交的。 
  喝了几杯后,载振道:“不知芝贵将军有何打算。” 
  段芝贵道:“别无他意,只想瞻仰恩容,表明我的赤子之心。” 
  又喝了几杯,载振眯眼瞧着身边的几个使女,似有不以为然之意。段芝贵看的真切,便“啪啪”拍了两下手。厅堂尽头的红幔徐徐拉开,一曲琵琶如风人竹篁,飒然而来,随即又如泉流石上,沁人心脾。 
  载振拍手赞道:“乐天之琵琶女,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段将军乃军旅中人,没有召妓侑酒的风气呢。” 
  段芝贵道:“小人请的可是杨翠喜呀!” 
  载振霍地站起来:“她就是名妓杨翠喜!难怪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载振定睛看去,见那抱着琵琶的女子额头如碧天里的溶溶皓月,两腮恰似刚出水的芙蓉。鼻腻鹅脂,鼻尖微微上翘;口似樱桃,嘴角风情万种。十指纤纤,如雨中抽芽的春笋;玉臂白白,似日光映射下的春雪。 
  “果然绝色美人?”载振赞道。 
  “她的曲子才真正是天下一绝哪。”徐世昌道。 
  “快唱来听听。”载振急不可耐。 
  话音刚落,听那女子唱起来: 
  “一自多才阔,几时盼得成合?今日筒猛见他门前过,待唤著怕人瞧科,我这里高唱当时水调歌,要识得声音是我。” 
  “果然名不虚传!再唱一曲!”载振叫道。 
  那杨翠喜启朱唇,闪秋波又唱道: 
  “杨柳深深小院,夕阳淡淡啼鹃,巷陌东风卖杨天,才社日停针线。又寒食戏秋千,一春幽恨远。” 
  “好一曲‘红绣鞋’,滋味足矣,有如此仙乐美声相伴,平生足矣!”载振眯眼摇着头道。 
  “既然贝子爷如此喜欢,那就买了来,孝敬您老人家。” 
  载振的双眼猛地睁开,喷出火来道:“当真!” 
  “若这点事小人也办不到,在贝子爷这里还能叫效犬马之劳吗?” 
  段芝贵叫随从叫来鸨儿道:“你家闺女可曾许人?” 
  “我家闺女还没梳弄开苞呢,怎么可能嫁人呢?” 
  “本老爷要买下,怎么开价?” 
  “我养了这闺女十几年,现在刚有出息,虽说只是在帷后弹唱,却已名满天下。我家里全靠她吃饭呢,哪里能想到让她嫁人?” 
  “一万两白银如何?” 
  鸨儿的眼睛睁得像鳖蛋,随即又一扭头,说道:“还没试花呢,我怎忍心?” 
  “再加二千两,不愿意就算了。” 
  “哟,瞧这位爷说的,哪有这么硬梆梆的话儿。看你这位爷也是个豪爽的人,再加点嫁妆,我就割爱忍痛,把姑娘给你了。” 
  段芝贵和鸨儿的话音还没落,载振急不可待的道:“今天就梳弄了吧。” 
  “殿下,是您的人了,全凭殿下喜欢。” 
  “今天就梳弄了,走——”载振就要转身。 
  “歌台后面那道墙,是有暗门的,里面别有洞天呢。贝子爷就甭要到别的地方去了,就在此梳弄得啦。外面的事全由小人张罗,保证万无一失,这厅前堂后,饭庄的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何况,咱徐世昌是巡警的头儿,殿下,您老就放心吧。” 
  红幔落下,段芝贵走进幔内,徐世昌和段芝贵及载振的随侍,在幔外喝起酒来。 
  走进红幔,载振握着杨翠喜纤柔的小手,滑腻的滋味直透到骨髓。载振把她拉起来,按一下墙壁上的铜钮,果然墙壁上闪开一道门,门内特别宽敞,朦胧的红光弥漫着全室。墙壁上挂着裸体的西洋画,个个都是光洁丰腴,玉乳亭亭的女人。这些催情画,更使得载振欲不能抑,摸着杨翠喜的纤腰说:“你这腰儿,还没那墙上女人的指头粗呢,你受得了爷的爱吗?” 
  “万请爷爷可怜我,可别痛杀我也。”说时莺呢燕喃,撩人神魄。 
  载振哪里还能按耐得住?手儿早滑向王乳,翠喜嘤咛一声,娇红满腮,道:“爷,千万请你规矩点。” 
  载振哈哈笑道:“好,你让爷怎么规矩?”不如唱支曲儿让爷听听,爷好知道怎么规矩。” 
  杨翠喜重又拨弦转轴,娇声嗲语道: 
  “奴本是柔枝嫩条,体比做墙花路草。顾不得鸾雏燕娇,你恣意儿鸾颠凤倒。须记得或是忙,或是闲,或是迟,或是早。夜夜朝朝,何曾知道,这些笑窍,春风一度,教我力怯魂销。” 
  “你如今已是我的娘子,放下心来,我本是怜香惜玉之人。”说着,拿过琵琶,载振也自弹自唱起来: 
  “更深漏深,独坐谁相问?琴声怨声,两下无凭准。翡翠衾闲,芙蓉月印,三星照人如有心。露冷霜凝,衾儿枕儿谁共温?巫峡恨云深,桃源羞自寻。你是慈悲衬,望恕却少年心性,少年心性。” 
  翠喜道:“没想到爷有这等的才情,便是柳三变也比不上,奴婢真是福大命好,有这么好的归宿。” 
  载振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猴急之时熬到现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听罢翠喜的话,他一把把她拥在怀里道:“我会疼你爱你一辈子的,我的小亲亲,我要把你封为福晋。” 
  “你是王爷?”翠喜惊道。 
  “老爷我是庆王府的贝子,将来必定是王爷的,说不定……”载振急忙打住。 
  清晨,载振睁开眼睛,见翠喜仍在睡着。他唤太监进来把衣服穿好,盥洗毕,一个太监道:“爷,庆王爷不会怪罪吧。” 
  “没有的事。以后她到了府中,你们只当以前没有见过她,不准说出她的身份。” 
  “嗻——” 
  “你们侍候她起来吧。”载振道。 
  待翠喜也盥洗完毕,对载振道:“爷真的是贝子爷。” 
  “那还有假?”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拿着一方白绢道:“大爷,这上面红红的一片。” 
  翠喜低下头去,娇羞无比。载振愈加爱怜,让随侍拿来牛奶和一些点心。吃罢,载振对翠喜道:“再唱一曲如何?——就以昨夜风情?” 
  翠喜拿过琵琶,唱道: 
  “宝奁装就待春风,鸳枕鸯被色色红,怎样鱼游春浪中,觑朦胧,一半儿猜疑一半儿懂。” 
  载振接唱道: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押;回眸人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报——” 
  一曲还没唱完,门外竟有人在这个时候大声传报,扫兴。 
  待听完阿玛奕劻和四格格的话,载振才知道昨夜家里人有多着急。听到父亲和妹妹的讲述后,他也感到他的储君的地位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牢固,与杨翠喜风流的惬意,早已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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