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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可蚂蚁的脚印在哪儿呢?”小太监道。
皇上想了一会儿道:“是气味,不是脚印,我错了——对,是气味!”
三人又头碰头地看起蚂蚁来。
“老爷子,该用膳了。”
没人理。
“老爷子,该用膳了。”
“去吧去吧,不用了。”皇上道。
“可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万岁爷不是说了吗!叫他去呢!老爷子正忙着呢!别来烦他!”小太监喝斥那个奏事的太监。
饼干被蚂蚁一块块地啃下,一块块地运往树洞。
今天的溥仪,比复位的那天还高兴。
晚膳,溥仪狼吞虎咽。阮进寿道:“今天老爷子真是进得香呀。”
“老爷子今天睡得真安稳。”王焦氏道。
许多天了,溥仪睡不着觉或睡得不沉,今天看蚂蚁看得高兴,看得忘掉了一切,所以吃得香,睡得稳,以至半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他一点也不知道。
一觉醒来,雷声滚涌到东边去了,风很轻微,雨却很大。溥仪刚穿了一半衣裳,突然听到外边的大雨声,一骨碌跳下床,飞奔出去。一旁的人来不及反应,溥仪已跑出了长春宫。
御前小太监忙道:“老爷子肯定是去毓庆宫。”
“这是干什么?这时去毓庆宫干什么——快,拿伞追老爷子,快!”领班太监急忙命令道。
于是一群太监飞奔出去,追到皇上,给他撑起伞。果然,皇上是到毓庆宫去。来到东跨院,溥仪道:“搬椅子来,搬两个。”
大雨中,把两个椅子叠起来,太监们帮皇上爬上去。溥仪见树干上已没有一个蚂蚁,树疤那个地方的蚂蚁洞口也被碎木头沫子堵住了。溥仪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来,见地上也没有什么死蚂蚁,很高兴地说:“蚂蚁很聪明,会堵住洞口。”
太监们这才明白老爷子是在关心蚂蚁。
忽然,溥仪惊叫起来:“蚯蚓也能昂头挺胸呢!”
不远处,大雨中,一条蚯蚓昂着半截身子,如小蛇一样昂着头。
他这一说,一群太监也感稀奇,虽说见过许多蚯蚓,但是是否昂头他们却没有注意。溥仪却又一溜烟跑进书房,抱起几案上一个乾隆青瓷花瓶,来到雨中,众太监又急忙跟上。溥仪把凉沁沁的蚯蚓拾起来放到花瓶中,说:“我养只蚯蚓玩。”
御前小太监道:“老爷子,多养几只,有公有母,还能生小的呢。”
溥仪道:“什么是公的,什么样的是母的?”
“那……奴才就不知道了。”
溥仪又问其他人,其他人也摇头不知。
“那——我问师傅吧。”
“老爷子,别着凉了,回去吧。”领班太监道。
于是,又抓了几只放进乾隆青花瓷瓶里,溥仪又让一位太监挖泥土塞在里面,小心地放在书房的几案上,这才回养心殿换衣服吃早点。
溥仪急匆匆地给四位太妃请过安,又急匆匆地来到毓庆宫,陈宝琛师傅已经在那里,诧异地道:“皇上今天来这么早?”
“陈师傅我想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师傅高兴地眯起了眼,心想,到底是天子,马上就从惆怅恐惧失落中解脱出来,又钻研问题,今天起这么早来问问题了。
“皇上,你说吧,臣尽力回答。”
“怎么分蚯蚓的公母?”
陈师傅的笑尴尬在脸上,道:“这,可不是治国安邦的帝王之学呀。”
“怎么分得清?”溥仪着急地问。
“臣不懂。”
溥仪非常失望,真想像小儿质问孔子那样质问师傅:“谁为汝多知乎?”可是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坐下。
溥仪丝毫也没有心思上学,听陈宝琛师傅一阵嘟嘟啦啦,脑袋都要发胀,什么“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什么“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什么“与民同乐”,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他的心里早已——特别是复辟过后,对“民”、“君”、“王天下”——感到厌烦不已。他有点明白了,这些遗老们,这些孤臣孽子,那些皇亲贵胄王公,没有一个有能耐恢复祖业,恢复大清,使他成为真正的皇上,他依靠的还是他们自己看不起、厌烦、惧怕的人物。倒是不远处那青花瓷瓶里的蚯蚓能给他无穷的乐趣。
陈宝琛师傅发现今天皇上的表情非常怪异,听课总是心不在焉,眼睛不时地瞧着那尊瓷瓶,便发下书本道:“皇上,乾隆朝是大清最值得骄傲的时代,编定了《四库全书》,考据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是瓷器也成就辉煌……”
听到“瓷器”两个字,溥仪又回过头来,看看窗外,大雨已停,金色的阳光耀眼明媚。“不知蚂蚁们现在怎么样了?”溥仪心里念叨着,不时地望着窗外,“再拿点面包渣喂他们,他们好搬运。”
“皇上!皇上!”
溥仪这才听到师傅在叫他,抬头望师傅的脸,阴沉得怕人,于是便低头看起书来,但不一会儿,书上的字都变成了蚂蚁,在不停地奔忙,在匆忙地搬运着食物……
陈宝琛见没有办法,于是任由皇上在那里悬想,过了一会儿,见皇上仍没有回到书本,还在愣愣地看着那永不翻动的一页,便对旁边的太监道:“就放学吧,皇上的精力不能集中。”陈师傅到旁边的房间去了。
值日的太监见陈师傅走出了书房,推溥仪道:“老爷子,老爷子,陈师傅说下学了。”
“是……是吗?”溥仪的“蚂蚁”队变成了字,醒过神来。
于是溥仪便小声地道:“搬椅子过去!”
溥仪来到桧柏树前,见树上地上还没有蚂蚁,便让太监把椅子叠起来,溥仪便在太监们的搀扶下爬上了椅子,往那树疤里一看,见碎木头屑子在动,不一会儿,木头渣子落下一点点,露出针尖那么大的一个小洞,一个蚂蚁的头便从里面往外伸,伸了几伸,终于洞口被冲大了,蚂蚁爬来,便回过身啃那洞口的木屑,而里边的,则往外顶,不一会儿,洞口全冲开了,蚂蚁们又三三两两地出了洞口,顺村干往下爬,来到地面,又四散地爬开去。
“皇上在看蚂蚁哪。”
“朱……朱师傅。”溥仪不知道朱益藩什么时候已站在“椅山”旁,便从椅子上下来。
“不会再阴天了,至少明天是这样。”朱师傅道。
“为什么?”
“因为蚂蚁开了后门纷纷出外觅食。”
皇上睁大了眼睛:“蚂蚁还有后门?”
“有,要阴天了,就堵正门开后门,晴天了,就开正门堵后门——正门是直的,后门是斜的。”
“我可没看到他的后门——”溥仪又往树上看去。
朱益藩道:“后门在树皮的缝中,很难发现的。”
“朱师傅真有学问!”溥仪由衷地佩服朱师傅,先前对他的恶感一下子消除了。
朱益藩道:“农人利用蚂蚁预报天气,我在家闲居时跟他们学的。不过,这可都是旁门左道的学问,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这话说的让溥仪有点失望,他心理明白,朱师傅所说的正经学问,和陈师傅的一样,是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学问。
溥仪忽然问道:“朱师傅,蚯蚓怎么分清公母?”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些农人知道吗?”
“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这与农事无关。”
二人谈过话后,是朱师傅的习字课。这一节课,溥仪上得很认真——在朱师傅的印象中,皇上还从来没有这样用心学习过他的书法,每一笔,每一个姿势都问得清清楚楚。
陈宝琛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旁边看着,见皇上一丝不苟,专心致志,心里疑惑不已:我哪件事做的不合皇上心意了?
随着伏署渐渐消去,溥仪瓷瓶里,竟生生出密密麻麻的小蚯蚓,溥仪万分高兴,便找来更多的盆盆灌灌把蚯蚓分出去,这时陈宝琛才明白溥仪上课时为什么总爱瞅那个花瓶。令陈师傅担心的是,溥仪对他讲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以前,溥仪虽然有时不爱听那些经书的讲解,但当陈宝琛讲解时事时,皇上总是显出浓厚的兴趣,而且爱看报纸。可是现在不行了,溥仪不仅不爱听陈师那些对经典著作的讲解,也不愿听那些时事消息与评说,陈宝琛给他讲那个贼首孙逸仙又在广州成立了“伪政府”,当什么“大元帅”,溥仪道:“那就让他当呗。”陈宝琛师傅给他讲冯国璋解除了段祺瑞的职务,王士珍当总理了,溥仪道:“谁当都是一个样。”不久陈宝琛又说:“段祺瑞又作总理了,王士珍又下了台。”这时,溥仪似乎倒是有点兴趣:“我听说过,他们是北洋三杰,是什么‘龙’、‘虎’、‘狗’三将军,本是一家,怎么互相之间干起来?”陈宝琛道:“哪有永远的朋友,人都是不可全信的,忠诚的人能有几个。”溥仪便不再说话了。
陈宝琛发现皇上以前爱看报纸,现在却不看了,于是问:“皇上,怎么现在不看报纸了?”溥仪答:“都是假的,假的可笑。”
可是陈宝琛却发现,除了对蚂蚁、蚯蚓感兴趣之外,溥仪又养了蛐蛐,又养了狗,而且非常喜欢骆驼。有一天陈宝琛远远地看见皇上拿根细草在撩拔着骆驼的鼻子,旁边五六个太监在牵制着骆驼,骆驼在皇上草茎的撩拔下,扑扑扑扑地打着喷嚏,皇上笑得前仰后合,陈宝琛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上了骆驼。
养心殿。四位太妃,载沣、载洵、载涛,内务府大臣世续。绍英,师傅陈宝琛、粱鼎芬、朱益藩。
陈宝琛道:“情况就是这样,现在皇上太贪玩了,对一切正经事都没有了兴趣。”
梁鼎芬已重病在身,此时也来到养心殿,道:“我已不能当差。从陈师的话看,皇上贪玩也太过分了。我认为,虽是皇上,我们做师傅的,该严加诤谏的时候,也不能放松或顾忌什么。”
载沣道:“是……是该这样,是君臣也是师徒,不要顾忌什什么。”
四位太妃态度一致,也认为既是老师,就有老师的责任和威严。
瑾太妃端康道:“这一阵子,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我们觉得皇帝也和我们一样,于是就疏于过问了。我既为后宫之主,负有母育皇帝的重任,这是首先是我的不对,今后我每天都要派人去看管着他,对他严些,这样必定会好些。”
瑜妃、珣妃、瑨妃一个翻眼,一个歪嘴,一个吸着鼻子。
珣妃道:“我们是皇帝的额娘,对皇帝的爱护少了些。今后我也会派人天天去关心他的。”
瑜太妃突然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帮皇帝把心思用在读书上。”
瑾妃斜眼看着她。其余的人都想知道她有什么法子,催她快说。
瑜太妃道:“皇子、皇帝都有伴读,如果皇帝一个人孤学,我看北府的溥杰阿哥很机灵,就让他作皇帝的伴读好了。”
大家一致赞成,齐声说好。瑾妃心道:这个狐狸精,专会讨好。于是说:“我先前也这样想过,只怕他们会玩到一起去呢。”
瑜太妃道:“对二阿哥说清楚就是,又有我们作额娘的时时看着,不会玩在一起的。何况,就是闲时玩耍,也是人之常情。先祖康熙帝也有许多玩伴的。”
载涛贝勤道:“该有伴读,祖宗都是这样做的。我看,除二阿哥外,还应加一个毓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