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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郑孝胥递上一本自己以小棣书写的奏陈。溥仪初翻一下,里面正是详细的整顿计划,心里大喜。
郑孝胥等人退去后,溥仪展开条陈,如饥似渴,废寝忘食的看起来,里面开源节流之法,条条详细;扩张外势之略,语语中的。
两天后,溥仪破格授郑孝胥这位汉人做总理内务府大臣,让他掌管印钥,为内务府大臣之首席。同时,加郑孝胥太子少保衔,赏他紫禁城骑马。
毓庆宫中,郑孝胥流泪道:“陈师傅、庄师傅,谢谢二位恩公的举荐,皇上对在下如此重用。”
陈宝琛道:“这是你自己的道德才能感动了圣上。不过,有清以来,还没有谁享受皇上这种一天三道谕旨的殊遇,你可不要辜负了圣上的期望。”
郑孝胥道:“深感皇上一日九迁之恩,在下一定要彻底整顿内务府!”
庄士敦道:“郑大人,整顿内务府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不比做一国的总理更容易,你可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无论如何,我都会帮圣上除了这块心病的”。郑孝胥说完往内务府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陈宝琛叹道:“郑孝胥才高八斗,但见识未必很深。从他的谈论和表情看,他对内务府,显然不够了解。”
庄士敦却道:“紫禁城就是缺少像郑先生这样德才兼备而又雷厉风行的人。我倒以为整顿会有圆满的结果的。”
陈宝琛不再说什么,只是长叹一声,心道:“看来我向皇上引荐此人可能是个大错误。”
一会儿,庄士敦走了,朱益藩道:“适才我听见陈师傅一声长叹,似乎是为郑孝胥而发,能把内心的话说给我听听吗?”
“我倒不是叹他整顿内务府是否会成功。”
朱益藩道:“那么陈师傅必定是叹自己所举非人了。以我看来,此人鼠目豺声,好利贪名,夸夸其谈,今后可能会把皇上引入歧图。”
“我所担心的正是此事——我真是老糊涂了。”
“陈师傅不必多虑,一切都是天意。”
庄士敦离开毓庆官来到养心殿,见到溥仪说:“皇上,有郑孝胥为皇上整顿内务府,皇上可以放心地悠闲此日子了,何况皇上的身体也须锻炼锻炼。我以为可以在建福官的大场废墟上建一块网球场,这样既可恰情养性锻炼身体,又可示外人以韬晦,何乐而不为呢?”
“太好了!庄师傅,这事交于你了,快布置修建吧,越快越好。”
庄士敦请了英国的一个工程师,工程师又带了几位技师,几个人画了图纸,在宫中一边游览,一边指挥施工,很快,一个球场建好了。自然,庄士敦又受命买了相应的整套器具。
溥仪来到重华宫,他很少到这儿来,只因为荣源吃回扣吃得太急太过分了,溥仪迁怒婉容,才与文绣接触得多了。
“万岁爷来了。”有太监道。
“万岁爷来了。”宫女又向文绣传达着。
可是文绣仍坐在那里抚琴,连头也不抬一下。
“惠心,”溥仪走上前抚着文绣的肩道,“我真羡慕你这种生活,整日沉浸在高山流水之中,把玩书画,无事又手谈数局,真神人也。”
“是啊,我真的成了神人。我似乎不是生活在人间。”
“所以你这琴音才没有尘世的俗响,这正是你胸无尘世渣滓的体现。”
文绣道:“皇上真的成了我的知音了。”
“现在英文学得怎样了?”
“‘亨利’,‘达令’,我还是会说的,但是既是神仙中人,怎可说此尘世中的话语呢。”
溥仪道:“文绣,我的心中,你和婉容并没有区别。至于大婚礼,皇后的生日礼,包括婉容的家人来宫中会亲,等等这些事情,全是旧礼法使然,我欲革除,可是阻碍重重。不过,待我在宫中的其他重要的改革胜利后,我会顾及到其他的方面的。我说这些,主要是想表明后妃是平等的,都是我的妻子。”
“改革家,你想改掉我神仙似的地位吗?”
“是的,文绣,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请你去学打网球的。”
“哟,球场建好了?”
“是的,刚建好我就来这里了。”
“皇后可是在天津进过新学堂,请过洋师傅的,网球场是为她建的吧。”
溥仪道:“文绣,你是我第一个邀请的人,我请的老师是庄师傅,如果你需女教师,我可以让庄师傅再请。”
“我要一位女教师!”文绣终于站起来,面靥如花,“亨利,咱们比赛,看谁打得好!”
“一定,不过肯定是你输!”
“才不会呢!我的劲比你大,不信,咱们推推手看。”
二人站立,推起手来,溥仪一用劲,文绣轻巧地闪过,溥仪一个踉跄,文绣笑道:“怎么样?你输了吧!”
“你耍滑头,咱们再比!”
文绣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体会到在皇上的心里,她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已是初冬的天气,院子的枫叶树仍是红红的装束,柏树郁郁,松树青青,几竿细竹,碧绿如玉。
文绣和溥仪相偎着在院中踱步,见到这院中红红翠翠的一片,溥仪道:“人们说松竹梅为岁寒三友,你这院子中的枫树也红一整个冬天,很少见的。”
文绣好像刚发现了日月相伴的院中的风景道:“这种枫树有特殊的品质,她非要在这寒冷的冬天显示她的美丽,和松竹梅争姿,不知她是怎样耐得住那风刀霜剑的。”
溥仪道:“你看她长得枝矮叶小,不比其他的枫树枝长叶大,在这宫中又有宫墙殿宇的呵护,所以在严冬也能展示她的红艳。”
“只怕这宫墙殿宇不是呵护她而是囿圈她的呢。”
“文绣,”溥仪把她拥在怀里,“你是我娇小的妻子,即使囿圈了你,那也是出于对你的爱意,你能理解吗?”
“我尽量地习惯吧。”文绣道。
二人踱回到室内,文绣牵着溥仪来到炕上,她的小脸红朴朴的,胸脯起伏着,溥仪分明地感到她的眼光里流放出强烈的欲望。
“惠心,你还小……”
“皇上……小荷出水,含苞蕴羞,非要她绽放吗?”
说着,她钻进了溥仪的怀里,自己拔下簪钗,散下满头的乌发,那双娇小的手,解开了皇上的纽扣。
文绣的大胆、热烈让溥仪吃惊,她远远不是那种含羞的荷苞的样子,她推倒溥仪,热烈地拥抱着他,香舌自然地滑进溥仪嘴里,搅扰着,溥仪吮咂着她的香舌,感受着她身上青春的热力,一会儿,这热力点燃起自己身上的烈火。……
溥仪一阵头晕,一阵恶心,眼前一片血红,腾,他坐起来,他的眼前又出现了早先宫女们在他床上的形象,一个在他身上骑着,而另一个、另一个却拿着他的手、拿着他的手……
锦被中,文绣一身冰冷,她的屁股下压着那粘粘的一片,她感到无比地恶心,挪过了身子,眼泪流下来。
溥仪起身走了,没说一句话,坐在养心殿里,他睁着失神的眼睛,道:“女人……女人除了淫欲,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他以为文绣小小的年纪不会像婉容那样有强烈的欲望。他与文绣接触得多了,这也是一个原因。他想,又有少女的温情温馨,又没有了那女人的欲火欲望,和文绣相处,该多好。可是没想到文绣小小的年纪,比婉容更热烈,更大胆,要求、表达也更直截了当,犹如犹如那些宫女一样。
天下的女人除了淫欲什么也没有!
溥仪下了这个结论。
次日晨,婉容和文绣进行着她们每日必做的事:到养心殿向皇上请安。
很巧,二人在养心殿门口相遇。
“淑妃,一夜销魂,今天的步子也慵懒得多了。”
“不似你,整日受阳光的抚照,雨露的滋润,神气得很。”
一句话戳到了婉容的疼处。
“你!”婉容一脸的气愤与羞愧进了养心殿。
文绣走到溥仪面前,只是低下头请了个蹲安,便转身走了。
婉容每天必请跪安,此时见文绣走了,她才站起,见屋里没有了别人,道:“皇上在我那里不行,在淑妃那里倒很惬意呀——难怪整日不见了皇上的影儿,原来是到重华宫销魂去了。”
“你!无聊透顶!”
“是,我无聊,我无聊……”婉容哭起来,泪水如断线的珠子。
“你,你们女人整日除了那种事,难道就不能想到别的事吗……淫……”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夫妻间那种事不是最自然的吗?不是最人道的吗?”
这是婉容第一次顶撞皇上,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戮疼了溥仪灵魂深处的伤疤,他顿时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一头栽倒了。
婉容吓坏了,大叫:“来人!”
刚好溥杰、溥佳在外面,便急忙跑进来。溥佳急忙按溥仪的胸口,一会儿溥仪又是一口浓痰喷出,长吸了一口气。
“谁吓着皇上了?”溥杰问。
“没有人吓着。”婉容道。
“那怎么会……”溥佳疑惑地看看溥仪。
“下去吧。”婉容对溥杰、溥佳道。
二人下去后,婉容道:“是臣妾错了,臣妾再不会……”
“别说了,”溥仪道,“咱们学打网球去。”
“真的!”婉容最喜欢新鲜玩艺儿,对西洋的东西,更是向往崇拜,听说要学网球,刚才的不快早已烟销云散。
整个冬天,网球场上充满了笑声,婉容、文绣及她们的英文老师都以宫中有了这个网球场而感到万分惬意。
打网球更是溥仪和庄士敦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
网球场上的欢乐早已湮没了往日那场大火的惊恐和痛心。
雪花漫天飘下,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多少年了,人们说不清楚,只记得每年的冬天,北京的街边、檐下,到处都倒卧着尸体。
溥仪和婉容又成了这冬天里最耀眼的新闻人物,他们简直成了这冬天给人带来温暖的太阳,他们成了慈善家,他们的名字成了善的化身。而此时,南方的桂军,中东部的皖军,中原的直军,东北的奉军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直奉的争执越来越白热化,真的没有哪一个军阀太注意紫禁城,曹锟政府也无暇看一眼鼻尖上的紫禁城,于是溥仪的文章越做越大,上海武汉的报纸上也频频出现皇上和皇后的照片。
春节又到了,这是华夏子孙最隆重的节日,紫禁城更不会放弃这一宣传的绝好机会。
同时,许多好消息不断地传入宫中。
庄士敦道:“康有为和他的弟子徐勤、徐良父子成立的中华帝国宪政党,目前在国内外很有声势,据徐勤说,他们在海外的党员已有10万之众,拥有5家报纸。皇上的事业看来已走入正轨。”
溥仪欢欣鼓舞,站起来道:“现在就缺少首倡之人了,哪怕是陈胜、吴广之类也好。”
庄士敦道:“徐良来信说他在广西的活动收获很大,陆荣廷、林俊廷、沈鸿英据说都与中华宪政党同宗旨,他日有事必会相助。”
“孙文在南方看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共产党则如夜行的蝙蝠,也不能形成什么声势。问题就在长江、黄河两岸了。”溥仪觉得他帝国的影子已经浮现。
庄士敦道:“皇上的分析很正确。东北的张作霖相信对皇上还是有特殊的感情的,确实如皇上所说,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