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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摇头喊道:“没有,绝对没有”。
四爷点了点头,又转脸去问小宝儿。小宝儿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吓得哆哆嗦嗦,言语都说不清楚。
这时天空又骤然变暗,一大群乌鸦迅速飞过我们头顶,把阳光都遮得斑斑驳驳,鸦群之上有一身着纯红的男子浮在天上,显得异常诡异。
“敢问,天空之上的,是鸦王殿下么?”,四爷不愧是在道上混的,发现问题出自手下,语气立刻缓和了许多。
“正是小王,下面的,想必就是十年前二龙山的四当家吧”,鸦王也是出口不俗。
“正是正是,恕在下愚钝,不知我的伙计哪里得罪了鸦王殿下,竟使得群鸦攻击我们,把我的一名得力伙计啄死,还抓了另外两个”。
“你的这位属下,在两天前放火烧了我的鸦巢,十几只还不会飞的小鸦被活活烧死,这种卑劣的行为可谓人神共愤!!!虽然我们乌鸦的命不值钱,也必须讨回一个公道吧?”。鸦王也不拐弯,话语句句都有如箭头一般犀利。
四爷闻听此言,目光犀利地射到小宝儿身上。小宝儿见疮疤已被鸦王揭开,也就不再遮掩,把当日情形一一道来:原来小宝儿那天在搭完埨子撒硝磺粉之后,到后山解手时无意在发现了一匹四品叶的小棒槌,因为家里很穷苦,爹娘又有病在身,所以他一时起了贪念,想趁晚上大家熟睡之时偷偷抬走,待下山之后再独自卖掉。当晚正是我出外解手看见瑶光紫气的那日,为了让大家睡的更沉,他在当晚的黄芽菜里做了一点儿手脚,由于都是自己人,四爷和静虚道长也都没有防备,被迷倒大睡;而我在解手归来时由于惊吓而异常兴奋,没睡得太死,但药力也把我迷的睁不开眼,小宝儿就是在那个时候出去的。在抬参的当中,他为了给棒槌照亮,将一根大粗树枝烧着,最后不小心把旁边的一棵脆皮杨树也引燃了,为了怕外出时间太长被静虚道长发现起疑,他也没来得及救火,打了参包子撅屁股就跑了,那十几只乌鸦的幼崽,应该就在那棵脆皮大杨树上被活活烧死。
听到这儿,之前让我大惑不解的几个事情:比如群鸦在我们烧兆头时的突袭,还有小宝儿在山洞里掏出的四品叶小棒槌的出处,就都真相大白了。我长呼一口气,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难以平静。
看小宝儿把话挑明,鸦王满意地在上空点了点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造的孽谁就要来承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四寨主,我要亲手处死肇事的这名伙计,另外一名,在我行刑之后,可以放还给你”。
四爷上前一抱拳:“殿下,恕老夫管教不言,在大鸦山上欠下了这样的孽债,不仅伙计有罪,我也有管教不严之嫌,只请求殿下开恩,变换一个罚法”。
“怎么一个变换”?鸦王显得很感兴趣,看来以前根本没人敢与他讨价还价。
“小宝儿年幼无知,火烧鸦巢也并非故意,虽然他偷挖棒槌,但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孝敬父母,于情于理都罪不致死,你们乌鸦不也讲究‘反哺报恩’么?这当中都是一个情字在作怪,小宝儿这回闯了弥天大祸,不严惩不足以给您交代。您看这样行不行,砍掉他一手一脚,留他一条小命儿,来日我再带他给各位兄弟专程赔罪”。
四爷也知道鸦王人多势众,不能叫硬,但也最大的限度争取,想保住小宝儿的性命。
“我们的性命就那么不值钱?”,鸦王从鼻孔中闷哼了一声。“如果我就这样把你们给放了,我要如何与兄弟们交代?我以后是真的没法再在大鸦山混了!”,鸦王斜着眼,居高临下地瞥着地下的众人。
“那……,再加上老夫的一手一脚如何?”,谁都没料到四爷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包括小宝儿和鸦王,瞬间都被惊呆了。
“老夫不是戏言,如果殿下愿意给老夫一点薄面,老夫将亲自把自己的手脚砍掉,以慰亡灵”,四爷坚定地说。
“不愧是二龙山的四寨主,对自己人够情够义,果然是条血性的汉子,小王佩服。不过一码算一码,肇事的伙计,今天必然要死在众兄弟的面前,这是我曾向兄弟们发过血誓的,又岂能改变?”。
“如果殿下执意如此,今天我人鸦两家,便是结下了梁子。只要老夫一天不死,便要回来报仇”,四爷恶狠狠地回了鸦王一句。
“愿意奉陪,既然四寨主把话撂在这儿,那我也交个底儿,四寨主今天您能不能出得了这大鸦山,也是个未知”,鸦王也恶狠狠的答复了四爷,肩膀一抖动儿,从脊背里蹿出两只宽大的翅膀来,一个俯冲直奔小宝儿的前胸袭来。四爷他们知道大事不好,刚要提索拨棍上前拼命,但也晚了一步,眼看着鸦王的身体像利剑一样穿过小宝儿的肚囊。小宝儿身子一软,一声不响的栽倒在地上,不到片刻,绝气身亡。
鸦王这一整套行动都发生在瞬间,快到有如电光火石。眼见小宝儿就死在自己面前,四爷和洪屠户急了,横过索拨棍就要上来与鸦王拼命。鸦王在空中又回转一个漂亮的跟斗,翻到了两丈多高的地方,准备对四爷再来一个闪电突袭。正当这时,怪事发生了:鸦王的身子在空中歪歪斜斜,一个站不稳,从两丈高的地方一头栽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 归途←
鸦王从两丈多高的地方直挺挺地栽了下来,底下的喽啰兵瞬间乱做一团。四爷趁机率领洪屠户,一个冲锋就杀进山门。再看四爷,把手中的索拨棍抡开,上下翻飞,时而猛如僧侣敲钟,时而柔如毒蛇吐信,把山门前的十几个喽啰打的哭爹喊娘;洪屠户则更是野蛮,对着喽啰们的致命部位轮番开凿,他越打越高兴,最后索性扔掉索拨棍,直接拎起两个伙计的裤带,把他们的身体当作人肉流星锤开抡。一见敌方喽啰动刀砍杀,就拿用手中的人肉流星锤去抵挡,搞的喽啰是左右为难,砍也不对,不砍也不对,四爷趁机把身边的喽啰逐一击倒,瞬间局势大变,外加上鸦王突然栽倒,鸦心已失,片刻之后,黑衣喽啰就被放倒了二十几个。
从爬山虎上刚下来的红斗篷,被急转直下的形势吓呆了。眼看洪屠户冲到近前,才回过神儿来,再想转身跑已经来不及了,洪屠户扔掉流星锤,卯足了力气,对着他的后屁股就是一脚,踹的红斗篷向前跄了三丈多远,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抱着小腹打滚儿。看来洪屠户这一脚威力太大,除了把红斗篷的屁股踹肿,还震坏了关键部位。
洪屠户望着他的可怜相朗声大笑道:“狗奴才,爷爷我今天让你丢掉为人的乐趣,今后你再敢出现在爷爷面前,我把你小命儿都收去”。几个喽啰上前,哆哆嗦嗦地拽住红斗篷的斗篷边儿,慌慌张张地抬拖红斗篷撤退。
洪屠户离我越来越近,里边的喽啰兵乱做一团,有一队人马抬着鸦王向后山逃窜,剩下的喽啰则鸟兽般的朝四面散去。我趁乱挣脱喽啰的束缚,与洪屠户会合,洪屠户一拽我的衣襟儿,像扛面袋子似的,将我扛到他的肩上。静虚道长在那边也抢回了小宝儿的尸体。见目的已经达到,众人也不恋战,朝山下奔去。
跑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跑回了如秋谷,洪屠户把我轻轻放在埨子里,小宝儿的尸体也被安顿好,四爷遣小德子在外看守,余下众人皆回到埨子内过问离情。
“你们是怎么被李二歪子逮到的?”,洪屠户第一个发话。
“李二歪子”?
“就是方才被我废掉的红斗篷,二龙山总辖大寨主的亲妹夫”
“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啊”,我把之前的经过:怎么被林中马拖着向北狂奔,怎么滑落掉入山涧,怎么被老鹰抓住以及逃脱的方法说了一大通 —— 我并没提山洞的事情,现在小宝儿也死了,世间知道这个秘密的只剩我一个人,我想待到日后整装待发,再继续把每个门内都探查一遍,里面有什么巨额宝藏藏着也说不定。至于鸦王从空中突然坠下,大伙七嘴八舌的谁也说不清楚,只有我心里明白 —— 那是鸦王的羽毛沾了小宝儿体内污血的缘故。
“别光说我,分别之后你们情况怎样?”,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我把话题转向四爷他们。
“小三子被乌鸦群活活啄死,尸体都碎了,我们在击败鸦群之后,就地把他埋葬了,唉…… 加上小宝儿,我们此次出行损失惨重”,四爷怅然回答。
“后来我们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乌鸦要与我们为敌,也想给小三子讨回一个公道,就循着乌鸦粪摸到山门之前了,没想到李二歪子却把你们带了出来”,静虚道长补充道。
说完,大伙都为此行的奇事唏嘘感叹。一夜无话,众人整备休养之后于翌日平明醒来,也顾不上梳洗,草草吃了小米饭,用袍子皮裹住小宝儿的尸体匆匆下山。
回到集镇上,我大病了一场。灯台子小棒槌被四爷卖了,钱都分给了小宝儿和小三子的家人,我在家里眯着,也不好意思去参加他们的葬礼。半个月后,四爷又托人送来一百两纹银,作为对我寻找血玉的答谢。
首次进山就出师不利,还闹出了两条人命,我不敢,也不好意思在短时间内向四爷提出进山的请求,只能守在家里和小二继续苦撑药房。月底的时候,住在辽东的大舅举家前来投奔,说大鼻子俄国人已经派了几千人占据了营口,辽西的老百姓有不少已沦为亡国奴。父亲闻听击墙痛骂慈禧太后的专制和清政府的无能,骂过之后,也只能带着我们,继续在边陲之地忍辱偷生。
别看这几个月边境折腾得紧,可京城里却平静得异乎寻常。我在家闲的难受,便和父亲商量想回京城看看。父亲当然是不同意,但经过几番争辩,他见我心意已决,知道阻拦只是徒劳,也只能应允。我又交代给小二善后的事宜,全部安妥之后,我单人独马踏上去路。
一路无话,在各个关口悉数打点官兵之后,旅程也异常的顺利。这日,我终于回到了故居妙仁堂。这里已经被八国联军这帮畜生糟蹋得不成样子,虽然时间已过去了三年,但残砖断瓦依然刺的眼睛生疼。故居在这场浩劫中也被彻底烧毁,只剩下几堆难民,不嫌弃这片废墟,拾了些残砖碎瓦,在上面搭了几座简易的窝棚。
这片土地,曾是我儿时肆意玩耍的乐园,是几十万京城居民安居乐业的归巢,是家。可现在却成了老毛子随意来去,随意掠取的公共茅房!我,本来应该是继承祖业的富家公子,有无尽的金银,有三妻四妾,有一帮围在我身边的酒肉朋友,有一群我所敬重的绿林朋友 —— 这都是祖父和父亲赐予我的天生宝藏。可如今,全都没了。我又绕着家附近的大街走了几圈儿,荒凉的街景再次刺中了我的伤感之情,一拉缰绳,让马儿带我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我无目的地瞎逛,夕阳西下的时候,马儿已载着我走了四十余里路程,来到雍和宫附近的地界。眼见天色已晚,首要之事当然是先找店房住下。我挑了一家离雍和宫不远的老店稍作安顿,店名叫做嘉唐客栈。伙计见我高头大马自然不敢怠慢,对我又是鞠躬又是奉承,把我弄的好不自在,最终从囊中掏出一块儿碎银子作为打赏。伙计欢天喜地的给我沏了一壶铁观音,又伺候我用了晚餐,我边吃边和他闲聊,打探到京城这几年不少的新闻。
一夜无话,次日午时我才缓缓苏醒,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