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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英国教会的真面目,他对于英国司教职者的迂腐、冥顽不灵实感惊异,关于此点,在他当时的信函中曾迭有表示。尽管他对英国及英国人都具好感,尽管他也赞扬英国人是欧洲诸国民中最聪明的国民(参照本书《关于噪音》及《论自杀》两篇),但一提到英国有关宗教方面的事情,他就利用一切机会予以痛斥。
1804年秋天,叔本华与父母回到但泽,在玛丽教堂行了基督教的“坚信礼”。翌年初,遵守父子间的约法,开始过商业生活,首先,是在他父亲某挚友的店中实习,但他对这种行业始终提不起兴趣,经常偷闲看书或耽于沉思。晚年他曾回忆说,他恐怕是最差劲的店员。
几个月后,叔本华的父亲突然去世了。他的尸体在他家谷仓旁的运河上浮出,是不慎失足,抑为跳河自杀?原因无法证实,不过一般风评,认为是属于后者。有人说,他父亲因不堪经济上的损失(从但泽迁居汉堡约损失总财产的十分之一,在汉堡的生意又远不如昔),但这点理由似乎并不充分。不过,据说在他死前几个月,精神好像已经失常,经常忧形于色,性格愈加暴躁,稍不顺意,立刻大怒,行动也愈形乖异——附带说明,叔本华的祖母和一个叔父都曾罹癫疯症。
孀居的约哈娜本就不喜欢汉堡的商人社会,和叔本华的性情也格格不入,于是她在整理完亡夫的遗产后,即和女儿亚丽蕾移居魏玛(Weimar)。当时的魏玛人杰地灵,堪称人文荟萃之地,德国文学巨擘歌德以及席勒、威兰、格瑞蒙、迈尔等诗人才子均云集于斯,一时传为美谈。约哈娜携带了为数不多的钱财,转到魏玛后不久,即与这些文人雅士订交,过从甚繁,书信来往密切,过着奢华放浪的生活。彼时,叔本华仍信守当时的约言,独自留居汉堡,继承父亲的遗业,不过他对商业生活的憎恶与厌烦却是与日俱增。这一段期间可说是他一生最暗淡悲惨的岁月,据称,他当时情绪的忧郁、恶劣,几乎已到绝望的地步。他曾数次致书母亲,乞求辞去这个工作。尚幸他母亲也能谅解他的苦衷,终于应允下来。这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使叔本华感动得流泪。从此,他才从囚役般的生活中解脱出来,踏上学术研究之路。时当他父亲死后的第二年,叔本华十九岁。
这以后,到1813年完成博士论文《论因果律的四种根源》为止的六年间,都是一连串的学习过程,这是叔本华之所以成为叔本华最重要的关键。我们这位智慧异常剩余的哲学家,在此时充分表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1807年7月他到科塔(Gotha)补习古典语文,在短短的六个月间,便获得教授们的极口赞誉,都预料他“将会成为出色的古典文学学者”。后来,因为他在团体场所公然讥评某教授,传到某教授耳中,气愤之余,便利用私人关系,唆使叔本华的老师停止补习,在这种情形下,他为维护个人荣誉起见,提前离开科塔到魏玛。
在魏玛,叔本华和他母亲并没住在一起,而是另租房子,在这里心无旁骛埋首于书堆两年,取得大学旁听学历,然后进入哥廷根大学再转到柏林大学。
这六年间,他狂热地学习,使他的脑子成了知识的大杂烩,他成了最渊博的作家,语文方面是他的拿手好戏,从他的作品中,再三再四对古典语文的推崇(参阅《读书与书籍》、《文学的美学》),我们不难臆知他的希腊和拉丁文造诣颇深,他的英语,直可使英国人误以为他是老乡,同时他几度计划翻译康德(德译英)和休谟(英译德)的作品;他的法文足可胜任翻译官(1813年拿破仑的铁蹄踏遍全欧,法军进袭柏林,叔本华逃难至魏玛,在中途被法军截留,充任翻译官);后来他又学习西班牙文,并曾翻译格显瑞的作品。学术方面,除了他的本行哲学外,还兼习医学、物理学、植物学、天文学、气象学、生理学、法律学、数学、历史、音乐等,从他做学问的态度来看,可知他对这些学科也是“颇有心得”,因为他听课时有记笔记的习惯,然后再加整理,同时附注自己的批评,一丝一毫都不苟且,加上他独特的个性和见地,从不人云亦云,盲从附和,如果他的意见和教授不相同,立即不客气地指出他们的错误,他的哲学系统就是这样逐渐树立起来的。毋怪叔本华曾自豪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有权威、很光荣地讨论一切。人类的问题不能单独研究,一定要和世界的关系连带地研究——像我那样,把小宇宙和大宇宙联合起来。”
这是一个奇异的哲学胚子。以叔本华家庭的财富,他本可像一般花花公子一样,流连歌台舞榭,沉迷脂粉丛中,尽情地享受,商业环境也尽多这样的机会,他却偏偏选择学术研究;以叔本华横溢的才华,钻研任何学科都可崭露头角,光耀门楣,他却唯独爱上哲学,终生落得“无母、无妻、无子、无家”的下场,千秋万世赢得“忧郁、多疑、孤独、暴躁、厌世、悲观、愤世嫉俗、仇视、轻蔑女人、诽谤爱情”之名。这一切的一切,岂不是天意?
叔本华生平及其学说02
更新时间2009…1…14 16:25:32 字数:5942
叔本华乖异的性格,确是世所罕见。一般论者都认为叔本华愤世嫉俗的怪癖和悲观的哲学,是由于他的著作未能为世人所了解和接受,失望之余,而产生的变态心理。这一点,个人虽不敢苟同,但莫若说他特异的性格是由于天性,至少按照叔本华本身的解释应是如此。他说过:“性格遗传自父亲。”叔本华的父亲个性暴躁、刚愎,他也如此;他的父亲崇尚自由独立,因普军进袭但泽,不惜损失十分之一的财产,迁居汉堡,叔本华一生也始终坚持他心目中的真理。
叔本华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性格,远在少年时就表现出来。他父亲死后不久,他母亲携女迁移魏玛,留下十八岁的叔本华独撑生意,说来实不近情理。他母亲无法容忍叔本华神经质的性格是一大原因。后来(1806年10月间),她曾写一封信给叔本华,信中有一段这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使你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但,我还是忍着,因为我知道,你无论在什么情形之下,都喜欢默想人生的凄惨。”1807年年底,叔本华离开科塔到魏玛,按理应该和她母亲一块儿居住,但他母亲很清楚地表示,不愿意跟他住在一起,所以,他只得另租一间房子。她写信给叔本华说:“我一再告诉你,很难跟你一块儿生活。我越了解你,越感觉增加困苦。只要不和你一起生活,我什么都可以牺牲。你的怪脾气,你的怨言,你不高兴时的脸色,你对于愚蠢世界、人类痛苦的悲伤,带给我不快乐的夜晚,和不舒服的梦境。”他那时应是无限憧憬的青年期,有的是钱,不愁吃不愁穿,世界的悲惨,干卿底事?所以说,他是哲学胚子,天生的悲剧性格。至于母子间的隔阂和学术前途的坎坷,只是如同顺水行舟的风力,更助长他的偏激和愤世嫉俗。
叔本华转到柏林大学,本来是受了费希特(Fichte)的号召,期望能从他那里汲取些哲学精华,但他失望了,因叔本华本身素来就喜欢条理清楚,合乎逻辑的文章,所以对费希特神秘的巧辩和傲慢的态度,大表反感。他虽然不佩服费希特,但仍然继续听他的讲授,他一心一意找寻他的错处来和他争辩。他的笔记充满了尖酸刻薄的批评。费希特的演讲题名为“知识学的原理”,叔本华在旁边却写上“知识学的空虚”(注:德文的“原理”和“空虚”两字谐音),借此来开费希特的玩笑。有时他埋怨费希特讲得不清楚,有时人家讲得很清楚,他又嫌他太啰唆,把浅显的事情翻来覆去地说明,使听的人感觉无味,分散了注意力。有一次费希特说了一句“天才像上帝,疯狂是野兽”,以说明天才和疯狂的截然不同,叔本华认为他完全不懂心理学,简直不配当哲学家,因此写了一段很长的批评,他说:“我不承认疯狂像野兽,也不承认健全的理智,是介于天才和疯狂之间。我虽不否认天才和疯狂很不相同,但他们却比‘天才与理智’和‘疯狂与禽兽’的关系还要密切。天才一激动起来,可不是经常表现得像疯子一般?我敢确定地说,健全的理性,是严格地受他身体方面思想感觉条件的限制,受空间、时间的确定观念所支配。它们把他紧密地包藏着,像一件合身的衣服,非常美妙地遮掩着他的身体。这些人无法超脱这样的拘束,再说,他们若没有经验作条件,也无法抽象地思索自身和周围的事情,但就是因为在这些限制之下,他们都能过得很舒服。天才却是靠一种超越的、不可解的力量,能够冲破‘经验条件的限制’。我再打个比喻,天才的身子非常大,普通衣服包不住他,他们从来也没被衣服完全包住,就像莎士比亚剧中的李尔王,他是接近禽兽还是天才?从某一方面来说,因为天才具有抽象的见识事物的力量,所以,对于经验世界比较不熟悉。他们经常用抽象的方法认识事物,故有时难免像疯子一样把观念弄得紊乱,表现得像疯狂一般,莎士比亚剧中的李尔王,歌德剧中的塔索,都是天才和疯狂联合的典型人物。”后来,叔本华有关天才的理论,即是以此为初胚。
就这样,叔本华自觉柏林大学不是他修取学位的地方,他的博士论文是送到耶纳大学评审的。《论因果律的四种根源》一文是讨论世界事物的因果关系。他主张,因果观念不是建筑在一个单独的公理,或者一个简单和必须的真理上,它的来源极其复杂,归纳起来,可分为四类:第一是“现象”,即是感官的对象。第二是“理智”。第三是在时间、空间支配下的“存在”。第四是人类的“意志”。读者阅读本论文时,不难察觉,叔本华的全部哲学系统,在此时已经奠下基础。
这本书出版后,叔本华回到了魏玛,并把这本著作送给他的母亲,他母亲不但不感兴趣,反而讥诮说,他的书根本不能行销。叔本华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说:“等你的著作连堆破烂的屋子都不藏一本的时候,还有人会读它。”彼此针锋相对,争吵愈烈,最后,他母亲气愤得把他推到楼梯下,于是我们的哲学家尖刻地对他母亲说:“她只会因他而留名后世。”这些话在今天果然都应验了。之后不久(1814年夏),他就离开魏玛,因为那里交际太频繁,以及为了逃避“女伶的诱惑”,从此永远离别了他的母亲。他母亲此后又活了二十四年,但直到他母亲晚年彼此才恢复通信。
叔本华在他的著作中几乎把女人批评得“体无完肤”,但他还是有过一次如痴如狂的恋爱,若非他及时挥起慧剑斩断情丝,叔本华的后半生恐将完全改观。那个令他疯狂的女人,是当时宫廷戏院最有名的女优,名叫“卡诺苓叶格曼”,长得娇小白皙,曾经是魏玛公爵的情妇。叔本华认识她的时候,公爵已去世。
叔本华的“家务事”很难加以评断,照常情来说,叔本华实是个“不孝子”,但他的不孝母亲也该负一部分责任,她太过自负,太过固执,不但不能欣赏儿子的天才,也不尊重和宽恕儿子的个性。叔本华也太过多疑,他一直认为他母亲对不起他的父亲(指贞节方面)。
叔本华对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