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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又问到,才知我已经来了,来了各处又不见,所以猜到是必定在这个地方了。
我记起妈所告我的话,说我以后便应给莲姑当差,在母亲说时好象非常痛心,我却以为就是给这个女孩不拘作什么事也是很好的。我又来看莲姑的脸,象是看来顶受用,也不明白是什么受用。我想起观音菩萨的莲姑,我就笑笑的说,— “莲姑,我记起你去年作观音游街!”
“再不作那个了,他们都笑我。还有人说— ”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情,就不再说了。但稍稍默了一会,就用着她那天真的腻腻的腔调问我,“四哥,你名字是不是沈岳焕?”
“是呀。”
“昨晚上妈告我,以后不能再喊你作四哥了。我应当喊你名字。我爹也说这才是规矩,我不知道是什么规矩。”
“我妈也告我,说以后我是应当侍候你,帮你装烟倒茶的!”
“别说这个!”又是那个俏皮的白眼,“谁要你装烟倒茶。
我不吃烟看你怎么装法!”为这个话我们都好笑,但我看得出,在这时候我们已经就不同昨天摘莲蓬的我们了。莲姑总还听到了她父母告的多少话,只是不好同我说罢了。然而在这很天真的胸中仍然藏不下,随即她就又告我说,她妈曾告她,以后不要再同我在一起随便说话;且告我,她爹爹说,我应称她为小姐。
“四哥,我是不信他们的话的。”为申明她仍然可以在无人时喊我作四哥,就又来给我一点证据。当然是不很相信爹妈的话,才把这话又来同我说!但以后事实给我们的教训只是使我守我作小兵的分,小姐也只好守她小姐的分了。
这一次,算是一次很可纪念的一次事情吧。我们却还能平等在一块,虽然我已经穿上了当差的衣服,而她仍然是作着那娇媚入骨的白眼,逼我信她的话是全无歹心。且见到我样子很难走六十里路,又说为我向她爹要了一匹小白骡子给我骑坐。
关于骡子,我拒绝了,我说这个恐怕不好。
“好的,你不见我家那白骡子吗?我就去问问。”
莲姑就走了。不到一会儿,一个马弁喊我去看骡。我只好跟到这个人去。
“大小姐说为你找一匹骡子,是不是?”这个人提到大小姐给我找坐骑就有点不舒服意思。
“是的。”我看得出他这人的意思,却硬硬的答应正是。
我们就到了马房。他指点给我那一匹白骡子看。
“试牵它一下吧。”
我就如他所说去扯这骡子的笼头。
这骡子的鞍是小小的洋式鞍子,是红色牛皮钉有黄铜圆泡,骡子又是那么驯善,真给了我极大的欢喜!
因了这匹骡子我就把一切眼前的未来的忧愁全忘了。
一九二八年初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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