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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客谈瀛洲。
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
云霓明灭或可睹……”
——没有人知道,柳云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什么书写这首诗。
——但稍通文墨者都知道,这是大唐诗人李白的杰作《梦游天姥吟留别》。
——大唐隆盛时,诗坛豪杰如星辰灿烂,李白正是其中执牛耳者,豪放洒脱,蔑视权贵,无人能出其右。
——传说“飞刀门”帮主柳云飞便是从李白诗中悟出豪放刀意,创立“飞刀门”的。
——这首诗的最末两句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可从屋顶鏖战的情形看,柳云飞显然已不可能把诗写完。
姓氏笔划八月十四(4)
屋顶的飞刀声逐渐稀疏,残余的“飞云十八骑”战死殆尽。
“啪”的一声,一具尸体重重摔落。
屋内的云十四脸色一变,他听出来死者正是云十三!
窗外陆续有短标枪凶狠射入。
云十四腿上插着一根标抢,疯狂舞动单刀,作困兽之斗,把射入的标枪纷纷斩落。
柳云飞神情落寞悲怆,仍挥指蘸酒疾书,酒迹淋漓似血!
“……
脚着谢公屐,
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
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
迷花倚石忽已暝……”
——几案上的半盏灯油将流尽,灯芯摇晃欲灭,柳云飞神游物外时,是否也回顾着他豪放的幻灭的一生?
——他年轻时,也曾像前辈诗豪李白一般,纵情名山大川,结交侠士,修习刀法剑术。
——他曾经梦想科举高中,光耀门庭,可大唐代代皇帝昏庸,当年如李白者都抑郁失意,更何况他……
——他到了四十岁,才娶了娇妻。可婚后一年,他就被恶宦逼陷远走,等他数月后返乡,才发现娇妻竟被县官奸淫,羞愤自缢,给他留下一个双目失明的苦命幼女。
——他一怒之下,杀了县官,弃笔从戎,加入当地的一个小帮会。以他的文才武功,迅速取代了前任帮主,并在十余年间,将帮会改称为“飞刀门”,扩张为江湖第一大门派。
——他杀人如麻,冷血无情,虽然被诛者多是贪官巨豪,但他的名字已足以使任何人闻之色变!
——这一切并不是秘密,在官府的案卷中都有记载。
——然而,今夜,这些都将被终结吗?
灯芯摇曳,似难以支撑的残躯……
明灭的光影中,云十四身上连中数枪,慢慢跪倒而死。
死时,云十四还兀自挡在帮主跟前,怒视窗外。
柳云飞书写的手指也变慢。
他像在留恋着什么……
是留恋诗中的勃勃生趣,还是留恋他的显赫帮会?是留恋他的目盲女儿,还是他的秘密情人?
他掌握着太多秘密。情人,也是他的秘密之一……
忽然,窗外黑夜中如狂风劲扫般,响过一阵尖锐呼啸。是飞刀之声!
柳云飞手指停住。
他盯着写到一半的诗,表情无喜无悲。
那是一种枯槁的默然。
片刻的寂静。然后,屋顶“啪啪啪”地落下几具尸体,夹杂着铁标枪脱手的叮当声。
“飞鹰营”的这批伏兵竟瞬间被歼!
紧接着,一个青衫汉子蒙着面,缓缓进来,步态洒脱不羁。
柳云飞不看,只默默盯着几案。
青衫汉子不看他,也望向几案。
蒙面中的眼睛,异常锐利,一下辨出写至半途的诗句:
“列缺霹雳,
丘峦崩摧。
洞天石扇,
訇然中开……”
青衫汉子诡秘一笑,替柳云飞念出了接下来未写出的几句。
柳云飞仍不抬头。
灯芯一颓,屋内彻底陷入黑暗……
姓氏笔划死里逃生(1)
“你来了。”柳云飞淡淡地说。
窗外,八月十四的月光照耀进来,落到两个人身上,一个青布蒙面,一个满胸血污。
他俩的四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突兀的短标枪,是血腥屠杀后的现场。
月光虽然皎洁,却有一种隐隐悲怆,只差一夜,它圆而未圆。有许多生命停止在这一夜,永远不能抵达团圆。
青衫汉子不说话。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柳云飞又说。
“是,我想来看看。”青衫汉子答道。
“你看到了什么?”柳云飞说。
“诗。”
“你明白我为什么写它?”
“明白。”
“所以,你想来擦掉?”
“是的。”
——假如有人在一旁暗中窥听,会觉得他俩的对话完全没头没脑。
——这青衫汉子跟柳云飞究竟是什么关系?
——幸好,对话并没有完。
“随风大侠与老夫诗酒相交,此事人人皆知。”柳云飞说。
“正是。”
“可除了我,天下人没有谁知道你的真面目。”
“是的。”
“我留下此诗,便是暗示害我者,随风大侠也,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随风也觉得奇怪。”
“也许你一疑惑,”柳云飞冷笑道,“把此诗留给外人一睹也不一定。”
“帮主行事高深莫测,我的确不明白。”随风道。
柳云飞甫一发笑,胸口的鲜血便源源涌出,在月光中森冷无比。
——这段对话,会令旁听者愈发困惑重重。
——青衫汉子的身份是随风大侠,与柳云飞平辈相交,可他为何竟是谋害柳云飞的凶手?
“老夫若没猜错的话,此事只有两人参与,”柳云飞叹道,“你,和她!”
随风不说话,似乎默认。
“你们两个背叛我,也在情理之中。”柳云飞再叹道。
“我为帮主忍辱负重多年,而今确实对帮主心寒了。”随风说。
“哦,你为何不再忍一忍?”
“这些年,我为帮主杀人无数,每多杀一人,便更明白一分——帮主不过是把我当作一把刀使。”随风黯然道。
柳云飞沉默。
“她和你出卖消息,精心设伏,要老夫今夜赴死?”柳云飞又道。
“是。”随风答。
“‘飞鹰营’主力精锐悉数埋伏在城东,”随风小心补充,“他们片刻即到,帮主纵有通天神功,也难突重围了。”
“可你还是为自己留下了一点时间。”柳云飞语气骤紧。
随风一怔,问:“什么意思?”
“你有意让‘飞鹰营’主力来迟一步,想借此空隙,见老夫最后一面?”
随风不语。
“你跟五年前一样,仍掂记着老夫的飞刀绝技。”
“不错。可这三年来,我渐渐明白,人生之中有比刀法更可贵之事,所以,今夜帮主传也罢,不传也罢,我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很好,花非花,飞刀杀!”柳云飞道,“当年老夫在一片花丛中练刀,目睹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悟出了这招绝技‘飞刀杀’!”
随风的眼中露出期待。
“你不怕老夫使出这招,杀了你?”柳云飞带着嘲笑道。
“帮主身患重病,一年前已无法出刀了。”随风试探着说道。
“呵,这秘密想必也是她告诉你。”柳云飞苦笑。
随风不说话。
“‘飞刀杀’的刀诀在我女儿处,”柳云飞缓缓道,“可我叮嘱过,她喜欢哪个男人,方可传他!”
随风目光闪动,似在记诵。
可这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带着一种恐惧!那像是兔子碰到了蛇蝎,或者猎手发现了猎物复活!
姓氏笔划死里逃生(2)
因为,在柳云飞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个鹿皮囊!
柳云飞手一翻,三柄飞刀已扣在掌中。
刀身弯成奇异的弧形,古朴寒冷!
刀一入掌,衰老重伤的柳云飞竟又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老狮子!
随风身形畏缩,被刀意笼罩。
“你刚才的飞刀已使得不错,”柳云飞盯着随风,缓缓道,“可你别忘了,刀有两刃,既能伤人,也能杀己!”
随风不敢进退,僵在原地。
窗外,有三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站起,是“飞鹰营”苏醒的伏兵。
柳云飞突然出手,三道寒光,从他掌中夺魄而出!
像白练,像月光倾泻。
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因为根本不知道该追踪、躲避哪一道。
随风只好不躲,绝望地闭上眼,喊了声:“飞刀杀!”
岂料,那三道光从他脸颊掠过,窜出了窗外。
“嚓”、“嚓”、“嚓”三声轻响,切断了三名刚刚站起的伏兵的咽喉。
刀光不停,旋转着飞回屋子。
柳云飞抬起手,三把刀像飞回的鸽子“啪”“啪”“啪”闪电般落入掌心!
与此同时,柳云飞低吼一声,胸口伤创迸开,无数点鲜红的血花像烈焰般喷出,在静谧的月光下交织成一幅奇异可怖的死亡图景。
他凝聚了最后一口气,放出“飞刀杀”!
刀诡异,人也诡异。
随风命悬一线,刀下逃生!
若有人旁观,旁观者一定和心有余悸的随风大侠一样,满怀疑惑——柳云飞临死之前,既然能手刃三敌,为何不杀了随风,而放过了他呢?
(五)
我得承认,以上这段讲述,对我来说是极其困难的。
三十年过去了,我仍记得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其中充满了太多的阴谋、诡秘、血腥和死里逃生。
当时我离“飞刀门”帮主柳云飞数尺之遥,直到他怒吼气绝,我的朴刀都不敢向他挥出,事后我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但我是刘捕头。一名好捕头不仅要沉得住气,还要善于整理归纳自己的观察所得,因为捕头不是独行侠、不是逾墙盗,对看到的事情不能撒手不管,置于脑后。一名捕头得向上司或同僚清晰准确地汇报交代,这才叫忠于职守,才叫好捕头。
以下是我作为刘捕头的祥尽交待:
——事发当天,我隐隐觉得情况有异,因为县太爷含糊其辞地说,让我晚上别派弟兄们巡街,尤其是城东和牡丹坊一带。后来我得知,这是“飞鹰营”和“八队”的意思,两支官府精锐秘密开入县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