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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翻乐府凄凉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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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们的姥姥家也要来人;大格格的同学们也要来;人家都知道你们唱得好;有老祖传下来的功底;都憋着要看呢;你们总不能一个个的打了退堂鼓吧。瓜尔佳母亲这样一说;大家便没了话;这时在一边一直抽烟的舅老爷站起身来说;你们的妈说得对;演戏就是助兴;让大家都觉得愉快;甭管他是谁;从人格来说都是平等的;这点你们的阿玛就比你们强;你们的阿玛就不像你们这样爱端架子。其实人家宋家的儿子也是有学问、有身份的人;人家有自个儿的专门汽车;还雇了洋司机;用洋人给自己当差;人家的派比你们几个大多了;你们就是耗子扛枪;窝里横罢了;还装得很清高。老大说;我们不是清高;我们也不是耍猴的;要我们唱也行;宋家的儿子也得上台。大家都说这主意好;要唱大家一块儿唱;唱都唱;要不大家都不;不都不。依着哥儿几个的想法;那个姓宋的三公子是绝不敢上台的;宋家的儿子不上台;金家的儿子自然也就不上台;谁也别挑谁的眼;从外头叫几个角儿来凑一台堂会;把那个警察和他老婆打发了也就算了。没想到;不几日由宋家传过话来;说宋家的三个公子将一起登台献艺;为金家大格格祝寿。这样一来;就把我的几个哥哥将到这儿了;他们不上也得上了。五月二十这天家里来了不少人;戏台前搭了棚;园子里摆了二十几个大桌;桌上铺着白桌布;上头有中西点心、水果糖果和一瓶瓶的香槟、葡萄酒;这一切都是舅老爷的安排。舅老爷说宋家公子是新派儿人物;所以咱们也不能显得太陈旧;太中国了;得让人家看看;我们金家的老爷子也是留洋回来的先辈;在观念和做派上一点儿也不落后。二娘张氏对这些很不满意;她说;这叫什么呀;白嚓嚓地铺了一院子;没点儿热乎劲儿;哪儿像是过生日…… 
   
  平日耀武扬威惯了的北平警察总署署长宋宝印;这日也变得极为谦和;为了向金家靠拢;特意穿了长袍马褂;在胡同口就把警卫打发回去了;自己只带着太太和儿子们进入金家;怕的是金家人看见穿警服的反感。随同宋家人进门的还有四抬礼盒和一百盆玫瑰;玫瑰是宋三公子给大格格的生日礼物;红艳艳的花朵将戏台围了几个圈;一时园子里立即花团锦簇地火爆起来。宋家的三个儿子一律的西装革履;腰板笔直;没有洋场恶少的影子;倒很有德国党卫军的做派;使不少前清遗老们眼界大开。三位英俊倜傥的青年在院里一出现;立时就把我那一群吊儿郎当的哥哥们比得没了颜色;二娘直纳闷;他一个破警察怎的就能生出这般齐整的三个儿子。父亲说;老倭瓜也有串秧的时候;何况是人。舅老爷很得意;说这一切只能说明他的眼力好;以后他的所有外甥女的婚事都由他包了;他命中注定就该是外甥女们的月老。亏得我们的舅老爷没有活得地久天长;否则我们的下场都将和大格格一样;还是我母亲说得对;有时候好心不一定能干好事。 
   
  瓜尔佳母亲和爱打枪的宋太太坐在主桌;寿星老大格格是今日主角;也被安排在她母亲和宋太太中间。宋太太短而胖;一脸的横肉;一身的珠光宝气;大约是怕金家看不起她;所以把值钱的真货都披挂出来了;坐在瓜尔佳母亲和大格格旁边光芒四射;整个的一个喧宾夺主。宋太太为了表示自己快乐就不住地大声笑;主动地跟瓜尔佳母亲说话;一口响亮的东北腔在人群中飘荡;无论你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她的声音。瓜尔佳母亲很有分寸地应酬着;礼貌地保持着距离;这样一来反显得有些木讷呆板;有些不知所云的被动。宋太太将大格格使劲往身边拉;攥着不放;嘴里不住地夸赞大格格是三春的牡丹;月里的嫦娥。这些俗不可耐的比喻;清雅的格格怎受得了;只说是还要去扮戏;借故从宋太太身边走脱了。有人看见;大格格离开宋太太的时候;手上多了个镶着巨大绿翠的戒指;也有人看见大格格没走到后院;就把那个戒指给了厨子老王。那天;厨子老王为大格格喊好儿就分外的卖力。 
   
  父亲和警察署长及舅老爷在另一桌;警察无话;只在那里赔着笑;倒是舅老爷一个人在不停地说;说他的基尔特社会主义;说国家的无阶级性;应该和平地用基尔特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剥削制度;社会中应该有两个平行的组织;以便施行产业民主和产业自治……没人听得懂;却又不得不听;还是父亲不耐烦了;催促着快开戏。请的是外头的小班子来演;没有名角儿;为的是别压了金家弟兄们的戏。戏班班主拿来戏单让瓜尔佳母亲点戏;瓜尔佳母亲让宋太太先点;两人推让了半天;瓜尔佳母亲就点了一出《状元媒》。《状元媒》说的是宋代新科状元吕蒙正出面做媒;将皇室成员柴郡主下嫁给武将杨六郎的故事。瓜尔佳母亲点这出戏可谓用心良苦;既说明了我们的身份;又抬举了舅老爷;也没扫了宋家的面子。轮到宋太太点时;宋太太把戏单在手里揉来揉去;只说是爱听诸葛亮的唱;却又说不出是哪一出。警察在一边提醒说;诸葛亮就是《空城计》嘛;下边还有斩马谡;把马谡的小脑袋咔嚓一下就…… 
   
  看大家都在看他;警察突然意识到什么;蓦然打住了;大家都有点儿不自在。戏班的班主很聪明;说太太点的就是《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了;可惜这个戏今天我们没备下;您就着戏单上的点;想听哪一出都行。戏单上的戏都是头一天我们家管事的和戏班班主商量好了的;因为是带有相亲性质的做寿;挑选的都是《凤还巢》、《诗文会》、《四郎探母》一类的吉庆戏;像失、空、斩这类又打又杀的戏一般都应该避讳。宋太太不懂礼数;张嘴就是《空城计》、《斩马谡》;实在是让戏班为难了;这是得罪主家的事情;人家就是备了;也不敢演哪。宋太太拿出了署长太太的身份;拉着长声问道;怎么叫没备下呢?班主说;行头没带过来;角色也不齐。宋太太说;我们的车子就在胡同口等着呢;让你的人坐车回去拿一趟不就得了么。气氛有些僵;班主看瓜尔佳母亲;瓜尔佳母亲说;既然亲家爱听诸葛亮;也不必麻烦戏班子了;家里的孩子们就能演;给亲家太太凑一台失、空、斩也不难;只是孩子们的玩艺儿您看得别太认真;权当逗个乐子吧。当下就着人告诉老大老二们扮戏。一会儿;管事的过来悄悄对瓜尔佳母亲说;大格格听说待会儿要演失、空、斩;在后台闹气呢。瓜尔佳母亲朝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站起身对警察抱了抱拳说;失陪了;我得到后头招呼一下去;这出戏没我不行。警察惊奇地说;怎么还得劳动您的大驾?父亲说;我们家老大演不下这出戏来。 
   
  宋太太见金家当家的也上台了;就很兴奋;抬起身子大声说;家驹、家骝、家驷;你们也来凑一出啊。只见三匹马应声而出;走上台去;大马从小匣子里拽出个葫芦样的东西来;架在脖子底下;试了几下;声音很好听。瓜尔佳母亲没见过这乐器;也没听过这声音;正疑惑间;宋太太凑过来说;拉琴的是老大;那个琴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玩艺儿;叫作小提琴;他们家老大在外国学的就是这个。瓜尔佳母亲很奇怪;还有让孩子出国学吹鼓手的;这样的事大约也只有宋家这样没有根底的家庭才做得出来。瓜尔佳母亲朝台上望了望;古老的中式戏台上;出将入相的缎子戏围子前头;站着三个油光水滑的西式人物;很像天桥拉洋片里头的景致;只让人想起滑稽二字来;瓜尔佳母亲赶紧用手绢将嘴捂了。宋大公子拉了一段曲子;二公子、三公子就开始唱了;他们唱的是外国歌;是分两个声部的二重唱;那词一句也听不懂。唱完了;下头竟然掌声热烈;鼓掌的多是大格格的同学们;年轻人喜欢这个歌。有懂英文的对瓜尔佳母亲说;三位公子唱的是英吉利民歌;说的是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瓜尔佳母亲噢了一声;没说什么;很礼貌地拍了几下巴掌。三位公子一下来;就被年轻人围住了;被一帮人拥到后园子的假山石边;有说有笑;瓜尔佳母亲注意了一下那群人;发现里头没有大格格。戏班演的戏平平;接下来就该金家子弟们上场了。 
   
  这天是老大的马谡;老二的王平;老三的司马懿;老五的赵云;老四和看门老张的二老军;老七胡琴;打杂的茂林司鼓;四格格月琴;阵容十分整齐。挑大梁的当然是父亲;他演诸葛亮。这次的戏演得很有水平;众弟兄碍着大格格的面子;没有胡来;马谡的唱不多;也不存在跑调不跑调的问题。总之很为金家争了脸。戏班的班主不住声地说;遇上了真把式;算是开了眼;以后再不敢来金家唱戏了。宋太太为诸葛亮拍红了巴掌;警察为了捧场;不断喊好儿;每每遭到厨子老王的白眼;因为警察喊得不是地方;瞎喊。宋家三位公子不懂戏;对京戏也没有兴趣;坐在那儿一碗接一碗地喝茶;跟一帮女孩子们调侃。还好;大格格没有因为不高兴而撂挑子;她的压轴戏唱的是《宇宙锋》“金殿装疯”一折。《宇宙锋》是说秦二世胡亥荒淫无道;见宠臣赵高女赵艳容貌美;欲纳为妃;女矢志不从;装疯哭闹;胡亥纳妃之意乃罢。戏里面有大段的唱和大段道白;以疯女之口痛骂欲娶她的胡亥。大格格在今天这种场合选择了这出戏;在金家不少人的心里投下了不祥的阴影。席间;看得高兴的只有警察夫妇;他们没见过还有小媳妇在台上疯说疯闹的;“将乌云扯乱;抓花容脱绣鞋扯破了衣衫;倒卧在尘埃地信口胡言”;一反青衣的端庄静雅;而变得披头散发;癫狂无羁。大格格演得实在是好;那段大段道白:“哦;我笑得你的无道!列位大人老哥听了:……我想这天下;乃人人之天下;并非你一人之天下;我看你这江山;未能长久了!”说得更是声情并茂;字正腔圆;一句一句喷发而出;博了个满堂彩。 
   
  宋太太不明白为什么连说话也要得好儿;舅老爷解释说;大格格这口京白极好;甜而丽中有一股深沉的辛辣;给人一种不可言说的细腻;典雅而传神;美极了!宋太太问什么是京白;舅老爷说;就是戏里头的道白;说开了就是一种糅合了京腔与吴语或其他地区方言的新国语;不是贫而碎的京片子;那京片子让人一听就厌恶、肉麻;上不了大雅之堂。宋太太说;我觉得你们家的女孩儿说话跟外头的不一样;敢情就是这京白的缘故?瓜尔佳母亲说;在康熙年间皇上就要求所有官员必须说官话;宗室子弟也都要讲官话的。当年金家的老祖母领着孩子们进宫给皇太后请安;也得讲官话;绝不能带进市井的京片子味儿。在宫里;皇后太妃们讲话用的是近乎京白的京腔;只有太监才用纯北京话说话。看一个人家儿有没有身份;从说话就能听出来。宋太太的东北腔一下低了下去。我没有亲耳听见过瓜尔佳母亲有关京腔的论述;但我相信她的话是没有错的;我们家是老北京人;却至今无人能将北京那一口近乎京油话学到嘴;我们的话一听就能听出是北京话;而又绝非一般的“贫北京”、“油北京”;更非今日的“痞北京”;这与家庭的渊源或许有关。是题外话了。 
   
  四 
   
  下面就说到了四十年代初期北平的名媛义演。义演参与者多为大家闺秀;有满清大官端邡的女儿;有名誉九城的春山馆主;她也是名门望族之后;是当时国务参赞周令山之妹;还有个叫臧玉凤的;据说是驻欧洲某大使之女……我们家大格格也在其中;她的积极支持者就是她的婆婆;那个根本不懂戏的警察太太。以我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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