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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道人今天打扮得更加不俗,身穿大绒道袍,外罩猞猁斗篷,头戴大风帽,脚穿礼服呢高底道靴,白袜抵膝,颈挂数珠,胡须飘然。他道貌岸然地立于山门之外,口中念念有词,兴致勃勃地遥望着夹皮沟方向。偶尔一阵冷风掠过,卷浮着他那宽敞的斗篷和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派。
看到隆隆驰来的小火车的远景,他心中发出洋洋得意的欢欣。此刻他的面孔和他那道家打扮完全矛盾,自得地一晃脑袋:“我的老朋友,胜利了,哼!……”一阵傲然自得的奸笑。
小火车缓缓驶近神河庙,车上那匪徒打扮的十几个人,手扶半高的车缘,含着胜利者的骄傲神气,瞅着山门前的老道,使定河道人更加神气起来。他俨然以上司的姿态,轻轻地把道袍一撩,迈开方步,走下三十二级的台阶,迎着小火车走来,向着正跳下车的那些匪装打扮的人,笑嘻嘻地扬手喊道:
“胜利了!我忠实的勇士们。”
“胜利!胜利!”杨子荣领着他那小队匪装打扮的战士,喊着向老道走来。当他们把老道围起来的时候,杨子荣把长毛大皮帽向脑后一推,枪口对准了老道的心窝,“是的!胜利了!
我的定河道人。”
“这是什么意思!”老道若惊若疑地瞅着杨子荣。
“这意思就是胜利了!”
杨子荣冷冷地对答着妖道。
少剑波和阎部长等已走到跟前。
当这妖道确信了在他自己眼前站着的是他的敌人,而不是他的同党朋友时,他呆得活像他庙里那些泥塑的菩萨,一动也不动,凝望着那无路的西天。
“搜!”少剑波向栾超家把手一挥,栾超家带着杨子荣和他的小队,跑上台阶,进了庙院。
少剑波冷冷地向妖道看了一眼,然后严厉地向他命令道:
“进去!”
这道貌岸然的老道,颤抖地被警卫人员押进了修善堂。
可是就在这百步的距离中,这个老奸巨猾的妖道,外表上好像完全驱逐了恐惧,十分从容镇静地朝着他已认准了曾与他打过交道的少剑波质问道:
“我不明白贵军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我相信你完全明明白白!”少剑波冷笑地凝视着这个妖道。
“莫非我信教有罪?”
妖道装出一副气忿的样子,“或者说有宗教信仰的人在你们的天下里都有罪?贵军贵政府不是也有宗教信仰自由这样堂堂皇皇的法令吗?这么说,你们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外的一套?言行不一,里表相违,真是岂有此理。贫道倒要领教领教。”
阎部长眼中射出两股威严的光,逼视着这个妖道,斩钉截铁地说道:
“放明白点吧宋宝森。”
妖道一听“宋宝森”这三个字,像似被敲了一棒子,一愣神,脸变成了灰色的。
“我们提倡宗教信仰自由,可是不能容忍那些披着宗教外衣,进行反革命勾当的特务分子,更要坚决打击那种汉奸走狗帮助日本帝国主义残杀中国人民的刽子手。他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匪帮的党国要人,隐影更形,指挥他那些杀人凶犯和抢劫的强盗,来与人民为敌。这你心里清清楚楚吧?”
妖道灰色的脸上,看来已有几点冷汗,可是他还格格地苦笑了两声:“你说这些与贫道无关。本道自幼脱离凡尘,素来是正身修心,一心向善,讲道德,重礼义,敬神仙,爱生灵。怎么谈那些与我……”
“算啦!”少剑波愤愤地瞅了一下老道,“你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满脑子的杀人放火,满手是屠刀鲜血。”
老道把脚一跺,“你简直是血口喷人,诬蔑贫道。”
少剑波把桌子一拍,“你别牙关硬,我有你宋宝森的活证。”
“请你拿来。”
“马上就到。”
两个战士押着一个二十八九的日本女人,推进修善堂,把妖道撞了一下。妖道一回头,嘴咧了两咧。
少剑波站起身来,向妖道逼近一步,一手叉腰,威严地向老道一瞅。
“看看,宋宝森,你的修善堂藏着女人,你的修善榻睡着女人,还有连你们党子党孙栾警尉和一撮毛的老婆,你也……”
“宋宝森,你这奸淫掳掠的妖道,”伤刚好的栾警尉的老婆和白茹一同闯进来,她像发疯似的扑向妖道,把妖道的斗篷一把扯下来,把他颈上的数珠一把扯断,数珠撒得满地,骨碌碌地乱滚。她伸手又要抓妖道的胡子,却被白茹拉开,搀到院子里。
这个无耻的妖道毫不在意的奸笑了两声:“这是贫道的生活小节,犯了道戒,由道规制裁,这与你们的国法无关。贫道出家以来,不问凡事,不干国政,当然犯不了你们的国法。”
“说得轻快,”少剑波讽刺地笑了笑,然后双眉一耸,厉声喝道:“你是屡犯国法的罪魁!”
“什么?”妖道瞪目张口后退了两步。
“你是关东州的日本间谍,”少剑波逼上前去,“你是三一八七部队大佐,你是国民党的军统特务,你是滨绥图佳国民党专员侯殿坤的高级参谋。”
“完全是诬蔑,贫道从不通凡,更不通官。”
阎部长站起来冷笑了一声:“你不通凡可通帝国主义。以往你通东京,现在你通南京,又通华盛顿。”
“有何为证?”妖道还以为他的机密难搜。
“有你的活证据,人证物证样样俱全。”
正说到这里,栾超家押着那个小道,两个战士拿了一架无线电收发报机走进来,放在桌子上。
妖道一看到这个,满身的劲头失散了,像一个泄了气的球胆,倒空了粮食的麻袋,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了。
“怎么样?”阎部长从容地吸了一口香烟,“还要证据吗?”
妖道满身已在颤抖了,越抖越厉害。
这时杨子荣和许多战士,从各个搜索点把枪支、子弹、电报稿、文件、大烟土拿进来,堆放在桌子上、床榻上。
老道的颤抖渐渐地微弱下来,松软得像一摊泥,低声哀求地嘟囔着:“我没有杀人血债!没有……没有……”
“说得太轻快了!”少剑波怒气冲冲的,好像“杀人血债”这四个字引气了他怒上加怒,“远的不讲,从前这个庙里真正的定河道人韩荣华先生就是你亲手杀死的,他的女儿韩慧玉姑娘就是你亲手逼死的。恶鬼!”
“哎!”妖道长叹一声,“你们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请看你的罪恶录。”阎部长把一袋公文向桌上一掷,抽出一纸命令宣读道:
“查宋犯宝森,乃日寇关东军大本营三一八七部队大佐谍报主任,今又为国民党匪帮滨绥图佳党务专员军统特务侯殿坤之高级参谋。该犯罪大恶极,血债累累,现潜神河庙,假冒道人,进行联络土匪、阴谋叛乱,死心塌地进行反革命特务活动。兹依法予以逮捕。”
“走吧!”少剑波严厉地命令道,“现在座山雕和九彪在夹皮沟等着你。”
杨子荣把妖道先押进罚恶司。警卫人员收拾好文件,剑波安排了三个民兵留下看守庙宇,便一起登上火车回夹皮沟。
阎部长对宋宝森这个案件完整的奇获,深感满意,因此他对小分队的战士们更加喜爱,坐在小火车里,他把战士们拉到自己的跟前,给他们讲述着宋宝森的经历。
原来假妖道宋宝森,是个三朝老特务,又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依靠杀人起家的凶手。他在日本时代,每到一城一市,必然要杀人示威。所以他每到一处,人们都恐怖地说:“凶神降临了!”当年他为了取得日本人的欢心,对中国人民施用了一个毒辣的政策:“宁肯错杀九十九,不肯漏网一个。”和蒋介石真是衣钵真传。
远在张作霖时代,他就是大帅府参事院的一个文官。当时年二十八九,聪明能干,会吹善拍,颇得重用。正因为这个而引起了日本特务机关和国民党的注意。当时他洋洋得意地对人说:“狡兔有三窟,即得免其死。聪明的人要多寻靠山,方为将来之福。”因而他就加入了国民党,也和日本特务机关秘密来往,如是他政治上有了三座靠山,经济上可以四路进财。
这个狡兔的头脑越老越猾,当日寇在亚洲越来越疯狂,对中国的野心越来越露骨的时候,他便在大连——当时日寇称之为“关东州”,参加了日本特务机关。当时他以大帅府外交联络员的身分,经常出入日本“关东州”司令部。他在总领事的办公厅,结识了一个海军大佐梅津太一郎,经过他的引荐,和日本关东军大本营的一个老间谍佐佐木太郎挂上了钩。
“九一八”事变的前两天,帅府找不见他了,同僚中因为他的失踪,深为悲痛惋惜,曾募集巨资,抚恤他的家属。哪知这个汉奸,在事变中充当着日本强盗的忠实向导。
因为他对日寇的忠实,讨得了他主子的欢心,因此就在日本关东军大本营三一八七部队任职。当时就作了一个小佐组长,活动在东宁、绥芬河、密山一带的国境线上。
因为他搜集情报有功,特别是惨杀抗日联军有功,日寇一年年加官升职,几年后升到大佐,任牡丹江省谍报主任。
日寇投降后,这个大佐特务,被人民撵得鸡飞狗窜,他的党羽,纷纷落网。正巧在这时来了他的救命恩人,东北国民党军司令长官杜聿明,派了一个滨绥图佳党务专员侯殿坤,到牡丹江来接收,便把宋宝森收容在翼下,保护起来,并接受了他的残烂摊子。从此宋宝森由日本间谍一变而成了国民党的军统特务,为侯殿坤大批收罗了伪满的官吏、警察宪兵、惯匪恶霸,大大充实了侯殿坤的实力,成了侯匪的红人,一跃而升为少将高级参谋,坐上了滨绥图佳地区国民党的第二把交椅。
当人民解放军开到牡丹江,国民党的十万武装基本上被消灭了,侯殿坤和宋宝森带着他的电台和机要秘书,加上他的日本翻译小姐,来到神河庙。一来为了潜伏待机,二来指挥联络他那些残余的匪徒骨干,更重要的还是指挥他那些地下“先遣军”分子搜集情报,策划叛乱,奇坏土改,与人民继续为敌。
他一来到这个深林孤庙,就先枪杀了真正的定河道人和水安道童。
那是一九四二年的时候,牡丹江市东朝阳街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朝阳街路南向北,有一家中药铺,药铺主人是有名的医师韩荣华先生。
这个药铺和他高明的医术一样,是祖传下来的。韩先生的医术有些祖传秘方,百治百效。他又有一副慈善的心肠,据说这是因为他没有儿子而行善积德,想生个儿子。真正的穷人无钱看病求药,他就看病干尽义务,甚至连药钱也不要。他常说:“钱没有用,人有用。财宝有价,人无价。”又说:“为救无价宝,情愿舍本草。”因此穷人都称他为“救命的活菩萨”
。
老两口年过半百,没有儿子,只有一个闺女,乳名慧玉,年方十八,生得十分美丽,举止文雅,聪明贤慧。从小喜欢跟父亲读诗念赋,虽然没进过学校,可是学问超群,尤其是文学和医学,更为出色。韩先生老夫妇,爱如珍宝。
自从鬼子来了,韩先生就不让她出门。她也立志要学会父亲的医学,继承祖传秘方,作一个女医师。所以她多年是深居闺房不出门,养成她古典式的女人羞怯幽静的性格。
和她一块儿跟父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