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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齐北魏的纷争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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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狡猾的杜骥也跟着逃跑,回到建康跟宋文帝说:“微臣本想固守金墉,怎奈姚耸夫来到城下就逃跑,军心沮丧,难以控制,以致失守。”宋文帝很怒,就下令把姚耸夫斩首。(宋军战斗力本身就弱,姚耸夫在当时还是相当勇猛的一员偏将,却被自己人陷害而死;宋文帝文治不错,军事水平却十分低下,对自己将士的性格、能力了解太少,比太武帝拓跋焘差得太远了。)
  安颉攻下洛阳,将宋军留下的五千多将士全部杀害,继而与龙骧将军陆俟攻打虎牢,迅速将其攻破(这一战果比上一次大战大有进步。从中也可看出,由于魏军并不重视城池本身的防御工事,而更看重机动兵的战斗力,他们在占据这些城池时并没有花大工夫建设和改造城防,导致虎牢这样重要的关口已经不再那么易守难攻了),宋军守将尹冲被俘后被杀,荥阳太守崔模投降。
  这时河北的魏军集结在东平西北面的七女津,到彦之怕魏军渡河,忙派偏将王蟠龙到河中夺取北魏的渡船,却被魏将杜超等人所杀。洛阳、虎牢相继失守,青州西面只剩下滑台一处还由宋将朱修之苦守。到彦之不听部将垣护之的劝阻,也不再协防滑台,下令退兵。
  到彦之打算焚烧战船,步行南撤。王仲德劝道:“洛阳、虎牢被攻陷,势所难免。现在敌军离我军尚有千里,滑台还有强兵把守,如若放弃战船南逃,军心散乱,必成溃散之势。于今之计,应乘船入济水,至马耳谷(今山东东平陵城东南)口,再作商议。”
  宋军便顺济水南行。行军艰苦,到彦之多年的旧疾眼病忽然复发,疼痛难忍,军中将士也有不少人染上瘟疫。到达历城(今山东济南)时,到彦之终于不愿这么缓慢地走水路了,下令烧船弃甲,步行逃往彭城。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主帅这一撤,各地守将也无心恋守。兖州刺史竺灵秀南下逃往湖陆,青州、兖州一带的宋军陷入一片惊恐。
  东线的魏军南渡,兵临济南,济南城中只有几百名将士,由太守萧承之率领。这位萧承之就是将来建立南齐政权的萧道成的父亲。此人颇有些见识,魏军声势浩大,他命手下放弃守备,大开城门,以待魏军。众人不解,他说:“现在我们守卫孤城,形势危机,若再示弱,城将不保。不如给敌人留下我军强劲,并不惧怕他们的印象。”魏军来到城下,果然害怕城中有伏兵,反而带兵撤退。(这又是一例空城计,历史上这样真实的战例还是不少的。)
  宋国的其他各城大多望风而遁。魏将叔孙建追击竺灵秀,在湖陆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宋军又损失了数千人。到彦之、王仲德回到建康,此仗败得丢盔卸甲,府藏武库都已空虚。宋文帝对到彦之的一片信任,全化作泡影,失望气愤之余,免了到彦之、王仲德的官职,听候处置;竺灵秀擅自弃军逃跑,被正法。
  (此战中,宋文帝过于倚仗自己旧部下到彦之,而对于父亲留下来的旧将檀道济、王仲德不能重用,导致宋军的损失惨重。檀道济等人跟随刘裕南征北战,利用他们的经验对付北魏正是用其所长。在战争过程中也可以看到,王仲德提出的几个问题是最关键的,并没有得到统帅到彦之的重视。宋文帝若能用檀道济甚至王仲德做统帅,防线不可能设得这么薄弱,魏军仍然可能攻占河南诸镇,但代价肯定会大得多。)
  滑台城这座河南最后的堡垒还在宋军手中。过了年,也就是元嘉八年(公元431年)了,宋文帝只得请出檀道济,命他率军出清水,与王仲德、段宏等共同支援滑台,以图最后一搏。魏军则由叔孙建、长孙道生率领,阻击宋军路线。檀道济军中有不少都是刘裕的旧部,战斗力很强,在寿张(今山东东平西南)与叔孙建的军队相遇,大胜对手,进而转战至高梁亭(今山东东平境内)一带,阵斩北魏济州刺史悉烦库结。
  宋国援军沿济水而上,半个多月里与魏军连战三十多场,大多取胜。宋军到达历城后,离滑台就不远了,这时北魏大将叔孙建想到了制止檀道济援军前进的妙招,他派轻骑兵偷偷绕到宋军身后,放火焚烧宋军的粮草。等檀道济反映过来时,粮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没有了粮食,再勇猛的军队也无法前进,檀道济就被困在了历城。 

  滑台的战事并不等人,安颉率部连日猛攻,拓跋焘又派将军王慧龙助攻。城内粮食耗尽,朱修之带着将士们挖寻老鼠,熏烤熟了充当食物。魏军终于攻克滑台,俘虏了朱修之和东郡太守申谟,以及城中的一万多宋军将士。
  滑台陷落了,自身又粮尽,檀道济只得从历城撤退。有兵士逃到魏军大营,把宋军缺粮的窘况向叔孙建等人报告。魏军迅速从后面追了上来,四面围堵,宋军将士十分害怕,不少人都跑了。檀道济并不慌张,这天晚上就到营帐中与兵士一起查点粮食,兵士们一边拿着竹筹计着数,一边用斗量米。
  宋营里混入了魏军的细作,这时也在观察情况。细作见营中军粮成山,满满的米袋之中都是白白的大米呢,立刻跑回去向叔孙建禀报:檀道济粮草充足。叔孙建一听,认定投降的兵士是奸细,就把他杀了。
  檀道济军粮已尽,哪来那么多粮食呢?原来当夜量的并不是大米,而是临时堆积的沙子,为掩人耳目,在沙子上放了少量剩余的米粒而已。这就是檀道济“喝筹量沙”的诡计,巧妙地骗过了魏军。
  天将发白,檀道济命兵士身披盔甲,自己则换上白衣,坐上马车,带领军队慢慢地向南走。魏军见识过檀道济的厉害,见了这般架势,以为这次又有伏兵,不进反退,不敢追击。檀道济等人终于得以全军退回。
  魏宋之间围绕河南四镇的第二次大规模的接触战,又以北魏的全面胜利而告终。这次战役中,宋国在战略战术上全面输给了魏国,几乎每一步行动都被崔浩计算在先,而北魏皇帝拓跋焘,则完全采纳了崔浩的战略思想,以主力军队进攻夏国的残余势力,将其消灭,对宋军的初期进攻避其锋芒,然后再利用天气地形的优势大举反攻,将司州、豫州、兖州等地重新收复。
  此战之后,南北两朝的冲突暂告一个段落,拓跋焘回到北方投入统一的收官战,从神麚四年(公元431年)到太延五年(公元439年)的九年中,先后将夏、北燕、北凉这三个小国消灭(此外西秦也在神麚四年被临死前的夏国灭掉),并于太平真君四年(公元443年)进攻汉中,攻灭杨氏建立的后仇池国,结束了十六国纷争的时代,将柔然、吐谷浑以外的北方诸胡统一于北魏大旗之下。
  南方的刘义隆也一时没有力量再昭示野心,只能老老实实地巩固半壁江山“元嘉之治”的成果了。宋国在两次河南大战中元气大伤,唯有的一丝亮点是檀道济等旧将的表现,然而就是这一点点希望,也仅仅能保证宋国处于守势而不崩溃,更何况疑心重重的刘义隆真的能放过这些能力一流的部下吗?刘宋江山,究竟何去何从……从刘义隆在战争失利、滑台沦陷后所作的一首五言诗中,我们或许能窥探这位君主此刻的心境:
  逆虏乱疆场, 边将婴寇仇。
  坚城效贞节, 攻战无暂休。
  覆沈不可食, 离机难复收。
  势谢归塗单, 于焉见幽囚。
  烈烈制邑守, 舍命蹈前修。
  忠臣表年暮, 贞柯见严秋。
  楚庄投袂起, 终然报强仇。
  去病辞高馆, 卒获舒国忧。
  戎事谅未殄, 民患焉得瘳。
  抚剑怀感激, 志气若云浮。
  愿想凌扶摇, 弭旆拂中州。
  爪牙申威灵, 帷幄骋良筹。
  华裔混殊风, 率土浃王猷。
  惆怅惧迁逝, 北顾涕交流。
  随着北方的统一和南方的安定,中国历史正式进入了宋魏相争,或者说是南北对话的新时期。
  请看下部《宋魏相争》。 

  北魏的历史上,一共有三位谥号带“文”字的皇帝,而有四位谥号带“武”字的皇帝。如若我们再仔细看一下这些皇帝所处的时代,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三位“文”皇帝正好处于北魏皇朝的繁荣昌盛期,他们分别是第五位皇帝文成帝拓跋濬,第六位皇帝献文帝拓跋弘,和第七位皇帝孝文帝元宏;而四位“武”皇帝呢,则处于皇朝的两头:发展壮大期和衰败灭亡期,前期有道武帝拓跋珪、太武帝拓跋焘,后期有宣武帝元恪、孝武帝元修。从这样的排列中,我们也颇有规律可寻:一个国家在稳定兴旺的时期,文治的重要性远大于武功;在刚刚兴起的时候,需要不断发展,扩大地盘,这个时候的武功无疑居于最主要的地位;而在国力衰败,接近灭亡时,中央政府的控制力大大削弱,从内到外,战事频起,这时候的国家,也需要靠武力去改变尴尬的状态。所谓君主,正是国家意志的体现。
  所有这些“武”皇帝中,最引人注目,争议也最大的,无疑是那位“太武皇帝”。“太”字,也通“大”。换而言之,仅从谥号的用字中,我们就可以知道:北魏一朝诸君之中,武功之盛,莫过于这位小名“佛狸”、在位时间长达三十年的拓跋焘。
  中国的历代帝王之中,常出现“隔代亲”的现象,明朝的成祖与宣宗,清朝的康熙与乾隆,例子不少。拓跋珪与拓跋焘这一对祖孙“武”皇帝之间,似乎也有这样的亲近的感情。拓跋焘出生时长相就很奇特,令祖父大为赞叹,欣慰之余,说出了“成吾业者,必此子也”的话(当年拓跋珪自己随母依附刘库仁时,刘库仁曾对拓跋珪说出了类似的话:“光扬祖宗者,必此主也。”可见上天对于拓跋氏的首领们颇为眷顾,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吝于施与他们才干)。
  祖父对于孙子的喜爱,也影响到了拓跋焘早期所受的培养。拓跋焘成年后,颇识事体,生活十分清俭,并不讲究奢华,这一点在当时的胡人统治者中间是十分难得的。究其原因,一是拓跋鲜卑的内部组织相对还比较简单,生存空间是大漠出身的君臣们所追求的主要目标,生存质量等等尚在其次;此外,拓跋焘也的确吸取了十六国统治者们失败的教训,逐渐认识到合理的制度才是不重蹈覆辙的重要保障。灭夏后,有不少大臣向拓跋焘提出,加固京城的城防,并且加强城建。拓跋焘不以为然,说:“古人说得好:‘在德不在险。’赫连勃勃造了那么坚固无比的统万城,最后不还是被朕攻灭,国破家亡。如今天下还没有平定,朕更需要人力上战场去打仗,而不是发动老百姓去建造房屋城墙。”而作为国本的军事上的开销,拓跋焘则绝不吝惜。
  另一方面,拓跋焘本人也是武艺出众,马上马下皆非等闲之辈。他喜欢亲自带领轻骑兵,冲杀于敌阵,虽贵为皇帝,在战场上却又毫无特殊之处。即便是左右死伤惨重,他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指挥余下的军队继续作战。这可比南朝那些目光短浅、身处深宫(刘裕这样的开国君主除外)的皇帝们要强过太多。士兵们由这样的君主率领,无不拼死搏杀,所向披靡,加上北魏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和机动力,在北方几乎可以驰骋千里,无人能敌。对于手下,拓跋焘赏罚分明,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法者,朕与天下共之,何敢轻也。”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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