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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只手托着我,另一只手掀我的衣服。
“你干吗?”我抗议。
“没有电池。”他自言自语。
原来他在我身上找电池。
“再告诉你一遍,我是人,不是玩具。”我大声说,“还有,你把我的腿夹伤了,现在我很疼。”
他捏了捏我的胳膊,在他确信我的身体不是塑料而是血肉之躯后,他很是吃惊。
“请你解释。”他干脆利落地甩出几个字。
我对这人开始有了好感。我一直觉得男人话不能多,话多不是男人。声带属于女人,行动属于男人。
我将简历告诉他。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他可以信任。
“希望你能帮助我。我们认识了,就是朋友,对吗?”我说。
“孩子把玩具当朋友,成人把朋友当玩具。”他说。看得出,他被朋友坑过。
“所有孩子都把玩具当朋友,但不是所有成人都把朋友当玩具。你就不会。’’我说。
他点点头。
“先看看你的伤。”他试着动我的腿。
“好疼!”我叫。
“可能断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断了?!”我感到沮丧。到贝多芬故乡的第一天,腿就断了。我知道骨折意味着什么,少校的腿骨折后休养了四五个月才痊愈。
“马上去医院。”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发动汽车。
汽车飞驰电掣。
“你们的医院会给我这么小的人看病吗?”我问他。
他没说话,但汽车却明显减速了。 第220集
汽车设计师乔治;
艾米以为乔治和她开玩笑;
乔治的寝室里全是汽车;
大脑的荧光屏
“我有个朋友在医院,去找她。”他经过一番思索,重新给汽车加油。
汽车明显改变了原来的预定路线,掉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他已经意识到,带我去医院看病有相当的难度,找熟人好一些。
我忍着腿疼躺在座椅上,我看不到车窗外,但我能感受到这汽车在行驶中非常平稳,像贴着地面飞的鹰。
“你的汽车真好。”我渴望聊天,想以此分散我对腿疼的注意力。
“谢谢。我设计的。”他说。
“你设计的?”我挺吃惊。说实话,自从我来到人间,除了歌唱家,最钦佩的就是汽车。我觉得,汽车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人类渴望空间,而住宅总是有限的。汽车的诞生满足了人类对生存空间的需求。有了汽车,这座城市就都是你家了。汽车是住宅的延伸。
“我叫乔治,在一家汽车制造公司从事汽车设计。”他终于向我介绍他自己了。
我对他肃然起敬。
乔冶专注地驾驶汽车,从侧面看,他大概三十六七岁,一个标致的胖男子。
“开自己设计的汽车,感觉特棒吧?”我问他。
以汽车为话题,他的话明显多了些。但仍然简练。
“作家看自己写的名著。父亲代儿子上台领奖。”他说。话里透着得意。
汽车减速,上坡,转弯,停车。
“到了。”他解开安全带, “你先等会儿,我去找艾米。”
艾米是他的一个朋友,在这所医院当大夫。
乔治一走,我的腿疼得就厉害了。由此可见,有痛苦时,万万不可一人独处,孤独是痛苦的膨化剂,交往是痛苦的镇静剂。
车门打开了,乔治和一位穿白大褂的小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乔治,我可没时间陪你消遣,你看见我的房间里有病人。”小姐显然没看见我,她以为乔治是和她开玩笑。
“艾米,你仔细看。”乔治的手指为艾米的目光导向。
艾米看见了我。她显然挺兴奋。
“真有这么小的人?”艾米的脸几乎挨到我的脸,她的眼睛里透着友善和欣喜。
“她的腿受伤了,是我造成的,你快给她看看。”乔治催促艾米。
艾米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她的手心上,我忍着疼,跟着他们来到医院里。
这是我第一次进医院。医院是生命的始发站和终点站,也是生命的维修站。一进医院,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感受,我感受到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死亡,可几乎所有人都力图拒绝死亡。其实,在茫茫宇宙中,没有诞生的生命是最幸福的。睡眠不是生命休息的形式,生命真正得到休息的惟一形式就是死亡。医院是一个不让人休息的场所,它所做的事实质上是不择手段地延续人的痛苦。太平间里躺着的那些人才是医院人道主义精神的真正体现。
艾米将我和乔治带到她值班住的寝室,她不想引起别人对我的注意,她知道,人类的本性就是对不正常的事特感兴趣。而一旦大家对你感兴趣了,你就不能再为自己活着了。
艾米开始为我检查。
“初步诊断是骨折。也就是腿断了。”艾米说,“还得拍张片子确定一下。”
乔治用歉疚的目光看着我。
“段关系,我的一个朋友的腿也出过这样的事,很快就好了。”我对乔治说,“再说,责任也不在你,怪我动作太慢。”
“以后再设计车门时,一定要安个报警系统。”乔治说。
两个小时后,艾米为我的伤腿打好了石膏。我在两个月内无法下地走动。
当一件东西属于你时,你体会不到重要。当你失去它时,你才意识到它的重要。能造出航天飞机的人类无法走出这个误区。
我的腿完好无损时,我从未渴望过走路。当我的腿不能动时,我却极其渴望行走。能干时不想干,不能干了才想干。
“乔治,你带她回家休息,我定期去给她检查。她不能住院。”艾米对乔治说。
“谢谢你。”乔治接过艾米递给他的一个纸盒子,将我轻轻放在盒子里。
我跟着乔治回到他的寓所。
乔治显然是过着单身生活,他的房间的墙上贴了许多不同时代的汽车的图片,像是汽车博览会。
“如果你不反对,就在我家养伤,等伤好了,再去拜师学歌。”乔治对我说。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我庆幸自己碰上了善良的人。
我将我的感受告诉乔治。
他略加思索后,说:
“不错。不过,相识后,有的成为朋友,有的成为敌人。我就得罪过不少人。”
“像你这种人,如果得罪了谁,那是他的运气不好。”我说。
能设计出如此漂亮汽车的人,有如此非凡的创造力的人,如果他得罪了谁或谁得罪了他,不只能说明那人运气太差吗?
我看到乔治的瞳孔里显示出“幸遇知己”四个字。眼睛是大脑的荧光屏。知己能从朋友的荧光屏上读到对方的思维。 第221集
大两岁的太太原是大丹;
董事长喊来警察;
50亿部电视剧同时上演;
别让脑细胞系安全带
我开始了在乔治家养伤的日子。白天,乔治去汽车公司上班,晚上他下班回家后,我们就聊天。
“你为什么不结婚?’一天晚上,我问乔治。
“有过一次婚姻,结束了。”乔治说。
“为什么?”
“她太自卑。”
“自卑是离婚的理由?”
“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子和一个极度自卑的人结婚了。”
开始我不清楚乔治这句话的含义,待他讲完了他的短暂的婚姻史,我才明白了。
乔治在10年前娶了一位大他两岁的太太,一般说来,女方年龄大于男方的婚姻注定是悲剧。这其中的心理因素大于生理因素。乔治的太太对乔治的行动控制极为严密,平均每隔45分钟要给乔治往公司打一个监督电话,如乔治不在公司,太太便会坐卧不宁,眼前顿时呈现云云雨雨景象。如乔治在公司,太太又会萦生乔治与公司小姐眉目传情之幻觉。弄得乔治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整个一个娶了一位女侦探女警官女黑贝女大丹的感觉。
“我不能和任何异性说话。上至80岁老妪,下至未过满月女婴。”乔治叹了口气,“只要被她看见,就会和我大动干戈,甚至以舞刀弄枪相威胁。”
“她大概太爱你了。”我说。
“不,这不是爱,是虐待。说透了,属于性虐待范畴。心理学家告诉我,这是极度自卑的表现。这种女性内心深处认为自己在全球25亿女性中排名次列倒数第1名,她认定任何一个女性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先生从她身边夺走,她每分每秒都感到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真正有自信的女性是不怕自己的先生和异性接触的,曾为沧海难为水。自信的女性认定自己是沧海,她坚信拥有过沧海的先生对水绝对不屑一顾绝对坐怀不乱。”乔治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我认为乔治的话有道理。自卑是“醋”的酿造原料。
“后来你们就分手了?”我感受到人生的游戏性。
“后来她无端怀疑我和设计室的一位小姐关系暖昧,有了这种猜测后,她再也不能自拔,在她的想像世界中,我和那位小姐连孙子都抱上了。她终于发展到给那位无辜的小姐家中打骚扰电话,还找公司的董事长,要求董事长辞退那位小姐。”乔治面无表情地说。
“太卑鄙了,你们董事长不会理她吧了”我为那小姐的命运担心。
“当然不会,否则他也当不了董事长。董事长叫来警察将她驱逐出办公室。那小姐到法院控告她犯了诽谤罪。法院裁定她有罪,判她拘役11个月。”乔治注视着墙上的一辆汽车说。
“人生两大支柱:事业和家庭。人要活得好,起码得有一个支柱。一个没有,生命就塌了。你的前妻在事业上给你添乱,在家庭里给你捣乱,这样的妻子,绝对要休,否则贻害终身。”我为乔治高兴。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充满戏剧性的故事。我如果是导演,我根本不需要什么作家当编剧在那里冥思苦想,我就在大街上随便拉住一个人,塞给他l000马克,请他讲他自己的经历,然后把这人的经历如实地拍成电影电视剧。”乔治双臂抱在脑后,望着空中说。
我想起了皮皮鲁,想起了鲁西西,想起我见过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其实,每个人的一生就是一部电视连续剧,一年为一集。在这个地球上,每天都同时上演着50亿部不同的连续剧。这人如果崇尚爱情,就是一部言情片。这人如果是坏蛋,就是一部警匪片。这人如果酷爱音乐,就是一部音乐片。这人如果早死了,就是一部古装片。
艾米每个星期都来为我检查,我和她成了好朋友。我很喜欢她,她身上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素质。她是那种不会为了钱而献出一切的女性。女性达到这种境界,才会真正令男性肃然起敬。我懂。旁观者清。
我发现,我的腿不能动了以后,我的脑细胞却爱动了。由此可见,身体处于运动之中时,脑细胞大概都被系上了安全带,动弹不得。只有在身体处于静止状态时,脑细胞才如脱缰的骏马,纵横驰骋,伟大的想法都产生于人的独处静止状态。
艾米送给我几张唱片,她说她喜欢听歌剧,但不喜欢男性唱歌,每当她看见男人在舞台上扯着嗓子唱歌就想吐,还说男人选择唱歌为职业是一种性变态。
我不同意艾米的观点,但我尊重她的看法。每个人都有对任何事保持自己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