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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命相!”
几句话把袁廓忽悠得拿不定主意了,他猛然记起临行前赵普对他说的那句话:“不必急,皇上既然派你知房州,就不是三天两早晨的事。”难道冥冥之中真与天意暗合?难道赵廷美今年真的命不该绝?
“袁大人好险啊,如果不是遇见在下,凶祸立至啊!”苗训说着站起身来,捋了捋胡须,压低声音问道:“不知大人想不想再听下去?”
“不好?”袁廓有些发毛。人就是这么怪,越是心里毛,就越想听一听究竟。“先生只管讲,本官不会难为你。”
“那就恕在下直言了。袁大人只因刚才这一念,已经得罪了天官,日后须加倍小心才是。至于赵廷美,在下可以给大人说个准数儿:兑命之人明年遭逢五鬼,不死也是大凶!”
袁廓早年也听说过《大游年歌》,只因有官在身,没时间去琢磨那些东西。今天他出门之前就咚咚心跳,所以才能耐着性子听苗训说完。愣了半天,不由问了一句:
“先生为何对赵廷美了解如此之深?”
“敝人在房州游食数年,早料到此人必然会贬到这里。去年那几十辆车子滚滚而来,不是他还有谁能摆出这等排场?不瞒大人说,敝人也是兑命,不过比他大两轮罢了,为了免灾,敝人不得不到东方游历,以求延年。”
袁廓越听越觉得苗训说得头头是道,反正今天也不打算再去找赵廷美的麻烦了,问苗训道:
“先生如此饱学,何不就随本官到府上叙谈几句?”
苗训规规矩矩地作了一辑,说道:
“不劳大人费心张罗了,敝人就此动身往东,后会有期!”说完了房州,再往北该说说邓州了。邓州的事情非常简单:知州张永德接到了赵光义的圣旨,命他刻期到河北沧州去任知州。张永德从初春便开始收拾,装了十几辆车。他在邓州一住就是二十几年,对此地感情至深,如今北行,料想此生未必能回来了,故而临行之前,顾恋频频。那姚桦哥更有说不尽的酸楚,因为母亲就葬在此地,临行前到母亲坟上痛哭了一场,这才随张永德往北而去。不日来到京师,张永德到吏部更换了文牒。
他刚刚辞京而去,京城里又发生了一件让赵光义心碎的事:员明大师,也就是赵光义的女儿慧智公主溘然而逝。关于员明大师的死因,一直没弄明白,有人说是自杀,也有人说不知谁在她的斋饭中下了毒,还有人说员明大师出家之前就已患了重病,青灯古佛的日子过于清苦,熬不住病死了。不论是怎么死的,这消息对赵光义的打击非常沉重。当时之所以同意她出家,只是想保住她一条性命,没想到半年多她就匆匆走了!赵光义悲痛之余,命人将老尼赶出了崇真院。老尼一走,尼姑们没了倚恃,也纷纷跟着老尼回南方了,几天工夫,原来香火鼎盛的崇真院一下子萧索下来。夏末,张永德携姚桦哥来到沧州,都部署荆嗣出城迎于郊外。由于张永德把大批行李都留在了京城旧宅,所以此次来任,只带了几名随身侍从。张永德完全不清楚姚桦哥和荆嗣的关系,而荆嗣这次拜见张永德,却是一生之中最为尴尬最为难受的一回。
“末将荆嗣参见张将军!”
张永德下了马,笑吟吟地给荆嗣还礼,又指着身后的姚桦哥对荆嗣说:
“这是张某的内人姚氏!”
荆嗣听罢,朝姚桦哥作了一揖,说道:“荆嗣拜见张夫人!”
姚桦哥能想像出荆嗣说这句话时心里有多么难受,然而此时此刻,她只能朝荆嗣微微颔首,算是还了礼。
“张将军,沧州乃沿边州郡,设施简陋,还望将军多多谅解。”荆嗣陪在张永德身边往州衙里走。
“荆将军不必多说,张某这次受朝廷明命来知沧州,就没打算享福!”张永德一边走一边高声说道。
“末将知道张将军戎马一生,如今老骥伏枥,可钦可敬,只是委屈夫人了!”
“她?”张永德现出一脸得意之色。“她比张某戎马多了!”
“当然!”荆嗣应声说道。“姚将军的威名,连皇上都多有赞誉呢!”
姚桦哥跟在二人身后一直没说话,就这样进了沧州州衙。荆嗣亲自带领军校给张永德搬运行李,摆放什物,不多时便已就绪。看看再无别事,对张永德道:
“张将军先休息片刻,末将预备了宴席为将军和夫人接风,请将军、夫人得便时赴宴!”
“荆将军先去吧,张某随后就到!”
荆嗣独自一人回到军府,惆怅万端地往榻上一靠,两眼望着屋顶。去年姚桦哥离开沧州时,他就莫名其妙地感到会出差错,可又想不出会出什么差错。不久他派去的两个侍卫回到沧州,荆嗣一看姚桦哥没跟回来,便猜想事情有变。侍卫禀报后,他预料桦哥跟张永德这一走,很难再回来了,当时那股懊恼,恨不得把天撕个大口子把地戳个大窟窿!一连十几天,只要一闭眼,姚桦哥的倩影立刻就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既不前来,又不退去,若即若离,难以追扑,搞得他夜夜不能成眠。一个月下来,人瘦了一圈儿。他也明白桦哥为她母亲不得不回到邓州,可是一旦和张永德见了面,又和张永德一个屋檐下生活,日久天长,她怎么可能逃开张永德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呢?毕竟她也是太祖皇帝指配给张永德的妻室啊!那时候她如果和张永德结了婚,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偏偏阴差阳错没成亲,又跑出去当了女将军,才有了后面这些曲曲折折!才把自己一颗心紧紧地拴在了她的身上!不管心里多么难受,荆嗣还算个坚强的汉子,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好几个月,姚桦哥那里一点儿音信也没有,他揣度姚桦哥必是和张永德完了婚事。嗨,就算自己做了个美梦吧,事到如今,他必须得把心收回来!过了大年,荆嗣感到内心的创痛渐渐平复了些
按照赵匡胤定下的规矩,内地诸郡早已改为文臣知州事,边境地区的州郡长官,除了过问民政之外,还要例兼当地军队的统帅,所以荆嗣理当称张永德为“将军”,张永德也还穿着戎服。荆嗣的营帐离州衙不算远,这几天他已经把代行知州的所有事务交割完毕,剩下的就只是管好自己那几千兵马了,荆嗣感到顿时清闲了许多。而张永德鞍马刚驻,便开始上下访求民瘼。在邓州待了这么久,他已是个很老练的知州了。初时他只在州城附近转悠,没过多久,便三天两头出城到乡间去。他这一次来到沧州,确实想把州事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负
皇上的信任和委托。姚桦哥呢?她是个安于在家做夫人的人吗?更何况现在的处境如此尴尬。府里的事有仆婢们打点,她就越发没事可做,越没事心情就越烦躁。这些日子她很少出府露面,一直闷在家里,可总这么闷着不是个办法,每当她想到荆嗣那双绝望而伤痛的眼睛,她就坐卧不宁。这一天张永德又到乡下去体察民情,她实在憋不住了,来到荆嗣帐中。
见姚桦哥进帐,荆嗣难以说清是一种什么心情。他以为姚桦哥不会再来找他,自己当然更不会去找姚桦哥。
“荆嗣!”姚桦哥用以往叫惯了的称呼喊了一声。在荆嗣身边,只有桦哥一个人敢于对他直呼其名。然而荆嗣今天听起来,这声音既不像原来那么甜脆,也不像原来那样神气活现,倒有些哀苦的味道。
荆嗣以军人的礼节还了礼,请姚桦哥坐下。
“我那支姚家军现在怎么样了?”
“姚将军放心,所有校卒除了思念你之外,一切都很好。”
一听荆嗣客客气气地称她为“姚将军”,桦哥心里分外酸楚,她一往情深地望着荆嗣,哀求般地说道:
“你就不能叫我一声桦哥吗?”
荆嗣没有直接回答桦哥的问题,显得心情紧张:“你快回府去吧,这里人多眼杂的,很不方便!”
“撵我走?”桦哥没有动身。
“姚将军不要误会,如今你的身分变了,不能再像过去一样!”荆嗣继续催促。
桦哥倏地明白了:荆嗣是怕张永德多心,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咬了咬嘴唇,对荆嗣说:
“张永德今天到孩儿洼去了。你说得对,咱们换个清静地方,我有话要对你说!”
荆嗣没提起任何兴趣: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只是他无法推却,想了想,说道:“也好,北边有一大片枣树林子,荆某陪你到那边看看吧!”说罢喊来侍卫,命他牵两匹马来。
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两个人并辔往北走去。两匹马好像很懂事,步子踏得格外轻,好像生怕惊扰了它们的主人。尽管如此,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默默地走进了那片枣树林。荆嗣下了马,将马拴在林边一棵树上,低着头只管往林子里面走。姚桦哥紧跟在他的身后。
“你还要往哪儿走?”桦哥憋不住了。
荆嗣掉转身来,看了桦哥一眼,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姚桦哥来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你恨我?”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荆某凭什么要恨你?天地良心!”荆嗣觉得桦哥误会了他,急忙解释。平心而论,他烦闷过,懊恼过,骂过天砸过地,但确实没有恨过。
“用不着这么赌咒发誓的!”姚桦哥平静地说。“你的话我完全相信,可你知道吗?我恨你!”
“恨我?”荆嗣惊愕地望着桦哥。“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早些娶了我?你以为现在只有你一个人难受吗?我呢?你想过没有?两三年的时间,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你一直到我离开沧州时才说出那句话,晚了!”姚桦哥越说越激动。“我恨死你了,恨不得就在这里把你抽死!”
“桦哥将军,我,我何尝不想那样做,可你那么傲气,我不敢啊!”
“耶律沙你都敢打,就没有胆量把一个弱女子狠狠地扔到你的床上?”桦哥紧咬着牙,眼里闪烁着愤怒的光。
荆嗣双手捂住脸,痛苦万状,他并不认为桦哥的话太粗暴,正相反,他觉得桦哥说得太对了,可谁能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呢?
“荆嗣,不要太难过了!”桦哥的情绪稍稍镇定下来,反过来安慰荆嗣。“我告诉你,到今天为止,我还没有真正嫁给张永德。你知道,我回到邓州以后,老母亲说了多少遍,可我咬定了牙就是没答应!可怜的老母亲,我对不起她老人家,因为她老人家为这件事,到了黄泉也闭不上眼!”
荆嗣不敢相信,问道:“张将军开口闭口喊你是他的夫人,这,这……”
姚桦哥瞥了荆嗣一眼,像大姐姐教训小弟弟一样对荆嗣说道:“张永德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当着那么多人,他不说我是他夫人,难道说是他拐来的女人?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真傻呀你!”
“桦哥!”这一回荆嗣可真相信了。这一相信不要紧,心里陡然间又燃起了希望之火。“那我还能娶你为妻吗?”
姚桦哥顿时收敛了微笑,怆然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一是张永德的面子,二是我姚桦哥的良心!”桦哥说得既干脆又明白。
“那,那我们可以离开沧州啊!为了你,荆某可以不再做将军,宁可去做农夫!”荆嗣急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