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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伊士危机的直接后果对西方来说是一次惨重的失败,对纳赛尔及其苏联支持者来说却是一次彻底的胜利。美国同其欧洲盟国之间的关系遭到了严重的损害,尽管是暂时的。纳赛尔的军队虽然被以色列人轻而易举地击溃,但他本人却成为整个阿拉伯世界的英雄,因为他夺取并保住了苏伊士运河。
从更长远的观点看,可以认为远征苏伊士是老牌帝国主义的最后立场。如果考虑到纳赛尔援助阿尔及利亚反叛者、靠近苏联、进行持续不断的反西方广播宣传运动和最后夺取苏伊士运河这些所作所为的挑衅性,那么,对英法采取那样的行动也就不会感到奇怪了。以过去的观点和惯例来判断,远征苏伊土似乎完全是可解释的、正当的行动,它的发起者就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意味深长的是,这一远征并没有被 2O世纪中叶的世界承认为是情有可原的、正当的。相反,它遭到了亚洲和非洲国家的坚决反对。英国决定让步的一个原因是印度和巴基斯坦提出了直截了当的警告:如果英国不让步,它们将退出英联邦。即使在英国和法国国内,也存在着严重的意见分歧。例如,英国绝大多数报纸就支持谴责这一远征为“艾登的战争”的无数次集会和示威游行。苏伊士危机的意义在于,它象一道闪电,揭示了纳赛尔和尼赫鲁的世界与罗得斯和吉卜林的世界尽管仅相隔半个世纪,却有着很大的不同。帝国主义的时代已让位于殖民地革命的时代。
十、国际影响
25年内,几乎拥有世界总人口的三分之一的63个国家赢得了独立。如此空前规模的一场运动必然产生深远的国际影响。似乎十分有悖常理的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影响实质上是消极的——即殖民地的丧失并没有毁灭殖民国家。在过去几十年里,马克思主义者一直在宣传说:资本主义欧洲的繁荣依赖于对其巨大的海外帝国的剥削,这些帝国的丧失会削弱资本主义。这一学说也为帝国主义者自己所坚信。1895年,塞西尔·罗得斯说:
为了将联合王国的 4000万居民从残酷的内战中拯救出来,我们的殖民政治家必须获得新的土地来安置这个国家过剩的人口,为工厂和矿山生产的产品提供新的市场。正如我始终所说的那样,帝国就是一个涂黄油的面包。如果你们想避免内战,就必须成为帝国主义者。
今天,随着英帝国几乎被完全放弃,英国正在享有前所未有的繁荣。人民大众并不象罗得斯所预言的那样正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起来造反,而是得到了这个福利国家的关心,这种关心的程度在 19世纪是不可想象的。同样,虽然荷兰失去了印度尼西亚、比利时失去了刚果、法国失去了印度支那和阿尔及利亚,但所有这些国家的生活水平均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高,西德这个不再有殖民战争须资助的国家也绝非偶然地成为经济上进步最快的国家。相反,葡萄牙因拒不放弃其殖民地,所以一直处在其特有的贫困之中。因此,可以断定,发达国家的繁荣并不依赖于对海外不发达地区的征服——事实上,一切正相反。这一后朝帝国主义时代的一个迫切问题是如何利用发达世界的人力物力资源来完全改变富国愈来愈富、穷国愈来愈穷的趋势。
虽然殖民地革命未对帝国主义国家的繁荣产生不利影响,但它无疑影响了这些国家的帝国组织体系。在宪法上作些改动显然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宣传手段。安哥拉爆发革命后,葡萄牙急急忙忙地准许所有非洲人都享有充分的公民权利和义务的做法就是如此。戴高乐的做法则属于另一种类型:他向法属殖民地提议,给它们选择完全独立或在法兰西“共同体”内实行自治的权利。如前所述,这些殖民地最终都选择了独立。因此,仍留在法兰西帝国势力范围之内的只是少数极小的前哨基地,如马提尼克岛、瓜德罗普岛、留尼汪岛、圭亚那和法属索马里兰。另一方面,巴黎同前殖民地的联系并没有完全断绝;过去的交往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新独立的国家在教育、商业、金融和技术等领域仍在指望法国提供指导与援助。
战前帝国最重要的遗留物是英联邦,即从前的英帝国和英联邦的后继者,到 1970年时,它由29个独立的成员国和27个附属国组成。这些附属国多半是面积很小、无法独自生存的保护领地。1926年的《贝尔宫宣言》对联合王国与战前自治领(见第十八章第四节)之间的关系下了如下权威性的定义:“英帝国内部的各自治社区,地位平等,它们在其内政或外交事务的任何方面都决不使一个社区从属于另一社区,不过,共同效忠英王这一点使它们合成一体,它们是作为英联邦的成员自由地联合在一起的。”
1931年的《威斯敏斯特条例》给了联合王国的这一定义以法律效力。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英联邦因许多已赢得独立的前亚非殖民地的加入而得到扩大。这些国家的加入引起了有关英联邦前途的新的基本问题。以往,英联邦的成员国一向仅限于那些主要由原籍联合王国的人拓居的国家,这些人同“母国”有着牢固的、天然的联系,而新的戍员国则是亚非国家,它们有着敌视英国统治的政治传统。经受了两次世界大战严峻考验的英联邦中的这种微妙关系能使这些不同的成员国团结在一起吗?或者,英联邦会象法兰西共同体那样迅速地解散吗?结果是:英国人体面地、迅速地放弃了帝国权力,这种颇有先见之明的做法赢得了令人愉快的赞颂。确实,似乎十分有悻常理的是,两个离开英联邦的国家都是前自治领——爱尔兰和南非。
今天的英联邦可以定义为由完全独立的国家组成的自由联盟,这些国家有着广泛的共同利益,这种共同利益一定程度上源于如下事实:每个国家都曾经与英帝国联系在一起。英联邦中的一些国家是共和国,另一些则是效忠于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君主国。但所有国家都无例外地承认女王是英联邦象征性的首脑。使英联邦团结一致的这种联系一半是无形的、一半是有形的:无形的联系包括共向的遗产、共同使用的英语以及政治、法律、司法和教育方面的共同传统;有形的联系包括提供关税优惠的贸易协定网和通过许多常设委员会和总理们的定期会议就外交事务不断进行的意见交换。所有讨论都基于自愿合作的原则,尼赫鲁将这一原则形各为“环绕着英联邦的丝一般的联系。”
殖民地革命不仅导致了旧的帝国组织的改组,而且导致了前殖民地国家新的国际联盟的形成。这些新国家相信,如果它们同心协力,就能更有效地对付共同的问题,随意地施加影响;为此,它们举行了几次会议。
第一次会议于 1955年4月在印度尼西亚的万隆举行,参加会议的是代表世界近一半人口的29个亚非国家.这些国家包括新解放的殖民地国家如利比亚和锡兰,不完全自治的殖民地国家如黄金海岸和苏丹、共产党国家如中国和北约组织成员国如土耳其。由于这次会议规模很大、有各种不同的国家参加,因此,几乎没有可能就具体问题达成协议。但是,代表们对某些基本问题麦达了一致的意见,例如,他们一致谴责殖民主义和种族歧视,主张全面裁军和经济合作,对冷战普遍地抱着认为“两家都该死”的态度。
非洲的与万隆会议极为相似的会议是 1963年5月由所有非洲国家参加的亚的斯亚贝巴会议。在这次会议召开前,所谓的卡萨布兰卡集团(加纳、几内亚、马里、摩洛哥、利比亚、阿尔及利亚和阿拉伯联盟共和国)与蒙罗维亚集团(包括尼日利亚和大多数前法属殖民地)之间正在闹分裂;前者往往更好战、更积极地保持中立,后者通常较温和。这种危险的分裂在亚的斯亚贝巴会议上被消除了。大多数代表要求建立某种持久的、大陆范围的组织,不过也有些代表宁愿有一个强有力的集权制组织;还有一些代表要求建立不同程度的松散的自治共同体。最后,大会宣布成立非洲统一组织,下设秘书长、秘书处并规定定期召开国家首脑会议。这个组织采纳的宪章以所有成员国主权平等、和平解决争端、支持所有剩余的非洲殖民地的解放和在冷战中不结盟的原则为基础。
虽然自万隆会议以后召开了好几次第三世界会议,但它们都没有象所预期的那样有效。一个原因是许多杰出的领导人消失了,他们的消失或者是由于去世(如尼赫鲁),或者是由于政治上的垮台(如苏加诺和恩克鲁玛)。另一方面,亚非国家在联合国中凭借其数量上的优势大大地增加了它们的影响。联合国刚成立时,在 51个成员国中亚非国家仅占13个,到1970年时,在124个成员国中它们已占70个——绝对多数。这一大批新成员国从根本上改变了联合国中的均势。值得注意的是,早在1961年,原先由斯堪的纳维亚人担任的联合国秘书长职务已由缅甸人吴丹担任。与此同时,一位印度人代替美国人成为吴丹的行政秘书,两名非洲人成为副秘书。
由于表决力量中的这一变化,于 1969年12月结束的第24届联合国大会已被称为“小国会议”。各种决议尽管遭到一两个核超级大国——苏联和美国的反对,但还是被通过了。这些决议中有些要求立即暂停大国间的核武器竞赛,有些要求成立一个国际组织来开发海底资源,有些要求取缔所有的化学武器和细菌武器,包括美国在越南战场上使用的催泪毒气和脱叶剂。当然,小国的这种表决力量并没有改变国际政治生活中的严酷现实。
1964年初,美国国务卿迪安·腊斯克在下面这段话中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现在,能组成联合国大会三分之二的多数的国家仅拥有世界总人口的10%
,也就是说,他们总共只捐助摊派预算的5% 。……联合国如果没有那些问它提供资源并有能力采取行动的会员国的支赞,根本无法采取重大行动”。确实,小国越将他们的观点强加给联合国大会,大国越趋向于独自在外界作出真正重大的决定。正如一位不再抱幻想的代表在1969年底所说的那样;“小国管理着东河岸边的美丽建筑物,两个大国管理着世界其余地方。”
《全球通史》下
L·S·斯塔夫里阿诺斯著
第二十八章
两极分化的结束
我们没有永久的盟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我们的利益才是永久的。
——帕默斯顿勋爵
似乎十分有悖常理的是,就在欧洲诸殖民帝国土崩瓦解时,欧洲大陆正在恢复经济上的繁荣和政治上的独立。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所遭受的损失与接踵而来的冷战的压力一起迫使西欧依靠美国,东欧依赖苏联。几十年前还统治全球的欧洲大陆的前途这时似乎是暗淡的、危险的。但是, 20世纪50年代时,东欧和西欧各国却惊人地东山再起。这一复兴同中国日益增长的实力和自信一起导致了一种全新的世界政治格局。美苏短暂的首要地位让位于一种新的多元化社会。这实质上意味着全球地方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