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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学问一端之精髓,便已不错。但七弦琴之技,机理奥妙无及,切勿轻率就习。昔时精
通古法者,弹起琴来,足可使天地为之悲,鬼神为之泣。诸种音调,不无妙用:或能化
悲为善;或能转贫贱为富贵,而喜获荣责。世间可信之例不少。在我国,此琴传人以前,
曾有深晓乐理者,长年客游异邦,潜心学习。调其是命,也未学成。实因此琴能使日移
月摇,使七月雨雪飞霜,使晴空霹雳,撼动天宇,古世确有其例。琴这物,因为玄妙至
极,故少有人能全般精通。大概由于末世,人心浅薄,能精其妙法之一端者,亦极少。
但或有他故:盖缘此琴自古难使天地感动,故学得似通非精者,往往生境坎坷不堪,于
是便有人厌此乐器,流言‘弹琴者遭殃’。世人愿顺,多弃之不学,故今人几乎无人精
于此道。唉,好不痛惜!若论能作调音之标准者,除却琴外无它!这渐衰之世,凡宏志
于此,而弃妻子,远求中国,高丽等异域者,皆被视为狂徒。然无意如此,而只欲精其
一端者,亦未为不可!只是要得一调之精妙,尚非易事,况调子极多,深妙之曲无数。
故我昔年勤修琴学之际,曾广集本国与外来之乐谱,竭智研习。后来无师可从,仍痴迷
不舍。但终是不及古人。况将来我又无传之子孙,想来好不叫人怅憾。”夕雾闻之,颇
觉惋惜愧疚。源氏又道:“明石女御所生诸皇子,唯二皇子颇富音乐天赋,若我长在世
间,必将以我之所能倾囊相授。”二是子之外祖母明石夫人闻得,颇感光彩,欣喜而下
泪。
明石女御将筝让与紫夫人,自己靠席而想。紫夫人便将和琴交与原氏,重新合奏,
情意比之初次,更为大方随意。所奏催马乐《葛城》,音色富丽悦耳。源氏再三吟唱,
其声婉悠美妙,极是好听。时明月渐离,梅香愈盛,其景致情韵,何等动人!先前明石
女御弹筝时,爪音雅丽传神,兼有其母之古风,“由”音也弹得极为清澄纤妙。今紫夫
人弹筝,手法通异,举措从容,其音婉如百灵传情,以一种特有的魔力弓队心荡神驰。
“临”音也弹得趣比女御。从吕调转到律调后,诸乐器皆随之变调,律调合奏极为艳丽
妩媚,三公主弹七弦琴,五个调子手法各异。其中第五、六两弦最为难拨,却也奏得极
巧妙。其琴技已脱尽稚气,极为拥熟,能随心所欲地表现春秋万物。她于源氏所传精神
支配法,毫无偏失,颇得源氏称赞。源氏又觉教导有方,颇为自豪。几位小公子在廊下
专心演习笛技,奏得极有意趣。源氏怜惜他们,道:“你们想睡了吧?今宵之音乐会,
原想稍奏片刻便罢。但因诸乐器各擅其美,一旦奏起,便不能作罢。我又耳背,难辨孰
之高下,以致延至深夜,实甚抱歉。”便赐酒一杯与吹签小公子,即玉望之长子,又自
身上脱件衣服赏他。紫夫人也赏了吹笛的小公子即夕雾之长子一织锦童衫和一裙子。然
这并非正式赏赐,惟点缀而已。三公主赐一杯酒与夕雾,又赠自己所穿女装一套。源氏
笑道:“不可!不可!论理当先孝敬老师啊!我好气恼呵!”便有一支横笛自三公主座
旁的帷屏背后送出,敬呈源氏主君。源氏笑着接了。这是一支高丽笛,貌极精美。源氏
即刻试吹。此刻众人正欲退出。夕雾闻笛声止步,自儿子手中取笛相和,笛音美妙,曲
调感人。源氏见诸人技艺非凡,皆已承其师传,深为得意。
夕雾让儿子们乘着他的车一同返家。途中,月光明净,紫夫人的优美筝声尚索耳畔,
心中甚为恋慕。其夫人云居雁虽曾向已故外祖母学琴,但因后来移居舅父家里而未能学
得精通。婚后因在丈夫面前有所顾虑,便不再拨弦弄音。只是凡事都极尽周谨温存,后
又连产二子,忙于养育,更无暇顾及。是以云居雁素来无甚雅趣,却独好嫉妒,逢其娇
唤,情状倒亦可爱。
是夜源氏宿于紫夫人房中,紫夫人却留宿三公主处,同她闲聊,至晓方回。红日高
升,二人方起身。源氏对紫夫人说:“三公主的琴艺精进不少了呢!”紫夫人道:“先
前我曾在她那里听过一次,似觉尚须继续研习。如今闻知,果然大胜往日。你如此痴心
教授,她的琴艺岂有不长之理?”源氏道:“这个自然,我几乎每日亲自教授,真乃热
心老师呢!教琴极费心思,所需时间极长,故我向来不曾教人。只是这次朱雀院和皇上
皆曾言道:‘至少总得教她学学七弦琴吧!’我闻之甚感歉疚。我想:‘既然他们将三
公主托付于我,则虽教琴甚为烦杂,这点事我却无可推委。于是才决意教她的。”’,
又说:“你年幼时,我忙于公务,无暇从容专心地教你。近数年来,又俗世缠身。我不
曾悉心教你,你昨晚却也弹得极为出色,使我容颜增辉。那时夕雾凝神倾听,甚是惊慕。
我真是喜不自禁啊/
紫夫人不仅是个风雅女子,自做了祖母,便又照抚孙子,周谨无极。凡事皆办得完
美无缺,无可挑剔,真乃尘世罕见之完人。故源氏反替他忧虑:“至为完美之人,往往
夭寿,世间并非无此先例。”竟有些害怕。他所见女子,形形色色,可谓多矣,然如紫
夫人般众善兼惧者,却是绝无仅有。紫夫人今年三十有七,源氏回顾与之多年朝夕之情,
无限感慨,遂对她道:“今年除厄延寿之法会,应比往年特别审慎隆重。我常为公私事
务缠身,恐有流失,淮望你自己小心在意,举行隆重法会时,只管嘱我办理。你舅父北
山僧向为祈祷法会中最可信赖的高僧,只可惜如今业已亡故了。”又道:“我自幼生长
深宫,养尊处优,非常人可比。如今身高位显,享尽荣华,实古之罕有。然我所遭磨难,
也多于常人,为世人之罕见。初,我之先人,次第亡故。至我之残年,又遭诸多伤悲之
事。回思昔日荒唐之事,仍心中烦忧。诸种逆清事故,朝夕缠绕我身,直至今日。如今
想来,我能活至四十七,恐是诸多苦痛所换得的吧?而你呢,除了我滴戍时离别之悲,
我倒觉得并无特别烦扰之事。即便贵为皇后,亦必有烦忧琐事。其余人等,自然苦痛更
多。如女御、更衣等上等宫人,时时须得费神应酬,又兼争宠之忧,故而难有闲逸之时,
你嫁与我,正如仍深处闺中,处处有父母前庇一般,此等闲逸岂是他人所能及?仅此一
端,便足见你之幸运,其间忽地来了三公主,这诚然惹出些许苦恼,但也正是她才使我
对你的情爱日渐深挚。只因此属你自身之事,我担心你难以看出。不过,你是通达之人,
想必能够明了我之真心吧广
紫夫人道:“别人眼中,诚如你所言,我这卑微之躯已福贵天极。可我心中难言之
痛,谁能知晓呢?我常为此暗自祷于神佛。”情意缠绵,诸多言语似觉无从说起。稍后
又道:“实不相瞒,我自觉余命无多。今年若再因循过去,我早有出家之誓,就请你成
全了吧!”源氏道:“千万使不得!若你弃我不顾,自遁空门,则我之苟延残喘于尘世,
尚有何意?你我朝夕相处,心动相印,虽极为平常,却正是我人生乐趣之所在。我之真’
乙,尚望你多多体谅。”’总是予以回绝。紫夫人心情郁闷,掉下泪来。源氏见此情景,
甚觉可怜,便设法抚慰她。后来他道:“我所见女子,虽姿容各有可取之处,然熟悉之
后,方知真正稳重安详者其实难得。譬如夕雾之母,乃我初缘之女,出身高贵,与我共
给百年之好。但我与她始终感情不谐,直到她死都未曾相知。至今想来,懊悔不已。回
想当时光景,确以为非我一人之过。此人终日正经庄重,规矩过分,照理极可信赖。然
她全无亲昵之趣,四目相对,推觉压抑沉闷。另者,秋好皇后之母,才貌品质,殊异众
人。若论情趣丰富,姿态艳雅,当首推此人。惟其性情怪僻,叫人亲近木得。女子心中
偶有怨恨,本是常理,但久怀于心,并不遗忘,遂致渐积渐深,却也苦恼!与之相处,
必时刻留心,处处谨慎。若要彼此朝夕直率相亲,颇不可能。若对其敞怀一叙,恐被其
轻瞧;若过分审慎,又成隔膜。她因有不贞之名,便遭轻薄讥议,时常叹恨,深可同情。
每忆及她的一生,便痛感自己罪孽深重,是以悉心照护其女以求赎罪。虽此女命中自有
皇后之分,但毕竟因我不顾世人讥议,亲朋嫉恨,竭力扶持,方得遂愿。倘她九泉有知,
亦当恕我前罪了。我因生性没荡,自昔至今,造下许多罪孽。于人则痛苦,于我则愧
悔!”随后又道:“明石夫人,出身平民。当初我轻视了她,后来才发觉此人涵养极好,
表面上卑躬顺从,内心里见识高明,让人不禁衷心赞叹呢!”紫夫人道:“别人我无从
得知,然此人虽不甚熟,却时时谋面。其仪态风度,早已心服。我向来言语直率,真担
心她见了心存异虑呢!所幸女御深请我心,总会替我明陈心迹吧!”紫夫人原本极嫌恶
明石夫人,向不与之亲善,现在却倍加赞誉,极显亲睦。源氏知道此皆因她真爱女御之
故,甚觉感激,遂对她道:“你虽未能胸无城府,但你对人态度之亲疏,善于因人因事
而已,很可钦佩,世之凡人我所见甚多,但却属罕有。你真是通异常人呢!”说着露出
笑意。后又道:“我该去赞扬三公主几句了,她这次弹琴弹得很出色。”便于傍黑时去
了。三公主专心练琴,性情一如孩童,绝木料到世间尚有人护忌她。源氏对她道:“学
生是应体恤老师的。今日且容我休息吧。几口教你弹琴,好生辛苦呢!现在总可放心
了。”便推开琴就寝。
每逢源氏外宿他处,紫夫人总是寝之不安,便和侍女们读小说,讲故事。就寝后便
想:“这种世态小故事中,记述着轻浮男子等好色之徒及爱上用情不专之男子的女人,
以及他们的种种经历。然结局总是每女子归依一个男子,生活终于安定。但我的境遇却
甚独特,总是漂泊不定。诚如源氏主君所言,我较常人幸运,可是,难道我必得忍受常
人难忍之愁苦,郁郁以终么?唉,人之一生,何其乏味呀!”她冥思苦虑至深夜方源陇
睡去。黎明时醒来,忽觉胸中十分难受。众侍女见状,发急道:“速去报知大人!”紫
夫人却道:“休要通报!”便强忍苦痛,捱至天明。其时身体发烧,心绪极坏。可源氏
仍在三公主处,并不知道。恰值明石女御遣人送信来,众侍女便回复她:“夫人今晨忽
然病了。”明石女御得报,甚为惊诧,急派人通报源氏。源氏闻讯,心如刀绞,匆匆赶
回。但见紫夫人甚为痛苦,便问:“现在你感觉如何?”同时伸手探温,甚感烫手。他
回思昨日所谈消灾延寿之事,暗自恐慌。侍女们送来早粥,他却无心用餐。他整口呆在
房中照料,调度诸事,愁销双眉。
一连几日,紫夫人卧床不起,茶水不思。源氏样精竭虑,多方救治。他召来许多增
人诵经,又教各寺院举办祈祷法事。然夫人之病,并无一丝好转。夫人所患之病,难以
确诊。惟觉胸中剧跳木止,心乱神惑,痛苦至极。无论何等重病,既经诸般救治,定须
有所好转,众人方可宽怀。如今却病重如昔。源氏当然极为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