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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语-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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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好不惧怕,不知紫姬出了何事,慌张不堪。待得鸡鸣,即刻起身,匆忙要回紫姬住
处。三公主年幼,有乳母等睡在近旁服侍。源氏自个开了边门转身即走,慌得睡在三公
主旁的乳母忙扶三公主坐起目送。天色尚未大明,雪光一片,模糊难辨。源氏走后,衣
香犹目散漫室中。有人便吟“春夜何妨暗”之古歌。庭中残雪铺排,犹似毡毯。源氏来
到西厅,一面低吟白居易“于城阴处犹残雪”之诗,一面伸手敲格子门。因长久夜出朝
归,是故众侍女未曾提防,尽皆熟睡。许久方才开门纳入,源氏调侃道:“寒气逼人,
实在太冷,我在门外守候如此久,身子都僵了呢!我老早归来,是担心你不耐孤袅,这
总不算过失吧?”说毕,便伸手扯去紫姬垫身的衣服,慌得紫姬忙藏好儒湿衣袖,扮出
和容悦色的情状来,但并不放肆。其姿态甚似雨后梨花,令源氏怦然心动。他终觉三公
主虽高贵典雅,但仍不及紫夫人的清丽纯朴。
    源氏追思种种旧事,觉得紫姬举止得体,实天指责,然却总是不肯像以前那样开怀
畅述,甚为遗恨。是日他整日在紫姬这里,只派人送得一信与三公主,信中说道:“今
晨雪寒气袭体,身体不适,拟在此阐居之处稍事休养。勿念!”三公主的乳母看了信,
回道:“当将此意禀告公主方敢定论。”然没复信。源氏深觉如此回复太失雅趣。他惟
恐朱雀院闻知冷遇新人而心中不快,便欲常住那边,以掩人耳目,可又怎离得了紫姬?
他暗忖:“此等两难之事,原也曾料到。唉,如何是好?”思虑及此烦恼甚多。紫姬也
觉如此怠慢新人,恐有不妥,便私下过意不去。
    翌日源氏照例起身很迟。便写一信送与三公主。虽三公主少不更事,但源氏书写仍
是十分讲究。诗道:
    “不为大雪隔归道,只因身为朝寒困。”便将信附于新折的梅条上,召来使者,吩
咐道:“你将这信从西面走廊送过去。”他便身穿白色便服,临窗赏庭中雪景。一边捻
弄手中多余的梅枝,一边细看那略略消融,但尚“等待友朋来”的残雪上降下的新雪。
一只黄写此时忽地挂在红梅梢上婉转啼鸣,见此,源氏便吟“折得梅花香满袖”之歌。
良久,方藏了梅枝,撩起帘子向外眺望。那姿态洒脱优美,犹如玉树临风,实难想象他
是一个为人父且身居高位的重臣。他走进内室,将梅技送至紫姬鼻端,说道:“是花,
就应有这种香气才好!倘樱花同时开放就太好了。”正闲话着,三公主的回信送来了。
信纸红色,装帧华丽。源氏略显狼狈,暗道:“如此幼稚之笔,怎可出丑于紫姬面前?
还是不让她看为妙。并非有意疏远,实为公主颜面着想。然若将信隐藏,紫姬岂不多
心?”念及此,于是展开信纸一端,让紫姬观看。紫姬斜倚身子,眼梢窥见。诗道:
    “雪花迷入春风里,转瞬身融碧云中。”笔迹果然拙劣稚嫩。十四岁之人笔迹怎如
此不雅?紫姬暗忖。但她佯装未见,默然不语。倘是别的女人之事,源氏一定早已私下
在紫姬面前品头论足了。可三公主身份尊荣,那能妄加评说呢?他便抚慰紫姬道:“如
此,你可放’动了吧?”
    为去三公主处,源氏今日特意里外修饰了一番。众侍女初次见他此身打扮,大加赞
叹,很为自己有如此漂亮主人得意。几个年老的乳母说道:“不要太过欢愉!大人虽是
漂亮,只怕后头闹出事来呢!”众侍女喜忧参半,很觉扫兴。三公主的房间一向世布置
得富丽堂皇。然她毫无兴趣,时常身穿臃肿的服装,身材瘦削难见。她见了源氏仍像孩
子一样,毫无羞涩,倒叫人怜爱。源氏暗想:“朱雀院虽无雄才大略,却极为擅长各方
风雅之事。何以教出一个如此平庸不堪的公主呢?还说是他的掌上明珠呢!”他虽觉遗
憾,却并不厌恶。三公主河源氏一向言听计从,凡她知道的无不率直相告。那天真烂漫
之态,真叫人怜爱难舍。源氏想道:“如此毫无情趣的女子,我倘是少年,定当弃舍!
但现在年长观念变,哪能找到出神入化的妙人儿呢?且将人优劣皆集于一身。在旁人眼
里,三公主说不定还是个尽善尽美之人呢?”他想起和紫姬同床共抗多年,其诸多品性
与三公主相比,要优越得多。因此对紫姬愈发情探意笃。纵使暂别一夜,或是一日不见,
便有相隔三秋之感。如此钟情实乃奇怪。
    却说朱雀院定于本月挪居寺中,临别之时写了好几封诚恳的信给源氏。信中所述,
尽皆关于三公主之事。说道:“吾弟不须顾忌我之感想。凡事但凭尊意。”这话虽屡屡
提及,然公主到底年幼,他心中实难放心。又特地写一信给紫姬,言道:“小女年幼无
知,托庇门下,务望夫人怜其幼稚,多加看顾。况且夫人与小女还有亲戚之谊呢。
    未绝凡心弃红尘,魔障阻隔入山道。爱女心切,直言不讳。唐突冒昧尚请原谅!”
源氏也看了这信,对紫姬道:“写得如此可怜,你应写信告知你意。”说毕唤传女取出
酒肴果撰来,款待信使。紫姬实在不知如何措词作复。但她以为不必过急答复,便感慨
地写道:
    “难绝尘缘因有情,莫入空门断凡心。”写毕,犒赏使者一套女装和一件女子常礼
服。朱雀院展阅来信悄然而叹:紫姬的书法文笔极尽优雅。那从小娇惯,幼稚无知的三
公主如何能与才貌兼备的紫姬媲美?真是忧心忡忡啊!即将入山的朱雀院,可堪忧虑的
的事情太多了。女御、更衣皆告别回娘家去,尚侍俄月夜已挪居到弘徽殿母后的旧居二
条院中。这也是朱雀院的一块心病。尚侍欲随朱雀院一道火山,削发为尼。可朱雀院劝
阻道:“此刻随我出家,似有意效仿,有失郑重,尘缘难免未绝。”
    源氏与尚待俄月夜曾有一段露水情缘。多年以来,源氏对她一直索系在心里。常思
寻个机会见她一面,以慰衷情。可是二人身份高贵,不免顾虑重重。自出了那件轰动一
时的须磨之事件,源氏的举动更为小心谨慎。然俄月夜现已闭居寂地,正欲出家传佛。
源氏颇想得知她的近况,因此思念之心更胜昔日。他便时常借口写信与她,追述情怀。
而俄月夜以为早过了追风逐月的年轻,是故不避嫌疑地回信于他。源氏看了她的笔迹,
甚觉此人较过去更为深沉圆熟。他相思难忍,遂频频写信向俄月夜传女中纳言君,倾诉
重重心事,此人先前曾拉拢二人。又召来曾作过和泉守的中纳言君的兄长。开言道:
“我欲与她隔帘对诉,望你能议妥,我便一径前来。我现为身份所累,不便称扬此事,
故须细密进行。想你也不会张扬出去,我亦便可放心。”
    陇月夜得知源氏想与她幽会,心想:“这又有何必要呢?这个薄情郎!昔日我尚且
痛恨于他,而如今我正沉溺于离别上是的悲哀之中,又岂能与他追忆旧情呢?事情固然
不会泄露,但‘心若问时’,叫我如何’已安?”前和泉守只得将此意禀复源氏。源氏
暗忖:“从前轻浮无理之事,她尚不曾拒绝我呢!虽然她有和上星离别的哀伤,但她过
去与我也是两情依依,现在却又装出清白女子模样来!须知‘艳名广播如飞鸟!’如今
又岂能抹掉光前绊闻呢?”思虑至此,便下定决心亲去探访。事前对紫姬说道:“闻听
二条院东院的常陆小姐久病。一向杂事缠身,至今尚未前去探望,甚是对她不住。欲昼
间前往,恐不甚稳妥,故拟夜间悄然前往。”于是便细心打扮,妆饰讲究。紫姬见他今
日这般模样,甚觉古怪。她约略猜到了几分。原来自从三公主人院后,她对待源氏,凡
事皆与从前大相径庭。隔阂已生,是故只是装作不知。
    这日,他也不到三公主那里,只派人送信探问而已。整日在家中给农服黄香。夜幕
下垂,黄昏迫近,便带领四、五人悄然离开宅邪,乘坐一辆竹席车,往二条院而去。到
了宫邪,叫前和泉夺进去通报。俄月夜听得侍女传报源氏已经驾临,不由大惊,皱眉喷
问:“不知这和泉守如何回禀他的?”传女劝道:‘躺是随便找借口打发了他,实在不
合礼数。”便自作主张,将源氏让了进来。源氏传达了慰问来愈后,说道:“敢请尚待
轻移莲驾,隔帘对诉可好?如今浮薄非礼之心早已消除殆尽,望放心可也。”他再三恳
请。俄月夜推却不得,只得唉声叹气,膝行而出。源氏兴奋起来,心想:“她还是没变,
仍和先前一样容易亲近。”二人虽由帘幕隔开,但因曾耳鬓厮磨,肌肤相亲,互相听得
落座之后,各自不免嗟叹往昔。源氏的客座设于东厅厢房中,连通厢房的纸隔扇却严实
地紧锁着。源氏恨恨道:“倒好像防少年份花贼似的!别来数年,往事仍历历在目。待
我如此冷淡,未免太过无情了!”此时正值夜半,鸳鸯于池塘符藻间凄鸣不已,顿添悲
凉。源氏见邪内阴暗冷清,人影疏稀,较昔日荣华大相径庭,不由感慨万端,流泪不止。
并非模仿平钟,而是真的落泪。源氏已不再若浮躁少年,言语也甚为稳重。此时他却探
手拉动纸隔扇,欲将其拉开。随即赋诗道:
    “久别又逢君,却似已疏隔。热泪沾襟下,难抑此心悲。”俄月夜答吟道:
    “难禁热泪下,犹如清水流。行程已断绝,岂能再相逢?”这答语意非所愿。然而
她回想起那轰动一时的须磨往事,乃是为己而起。不由心软,觉得今日再见一面,亦是
缘份,并不妨大碍。陇月夜本就心存怀念,近年虽见识了种种人情世故,也深海自己往
日轻率,一直操守不移。然今夜幽会,勾起她埋葬心底的旧情,便觉昔日欢事近在眼前,
而不能坚贞自守了。俄月夜仍如当年一般柔媚多情。她一面恐惧流泪,一面又贪恋欢情,
前后为难,愁苦不迭。源氏见此种神情,觉得比新相知更添风韵。虽然天露曙色,仍欢
情企结,不忍离去。黎明天空,晓霞绚丽,飞鸟成群,鸣声婉转。春花凋谢,枝头新绿。
源氏想起:昔年内大臣兴办藤花宴,正是这初夏时令。当时情景,虽间隔数年,仍栩栩
如生,实甚依恋。中纳言君斤了边门,准备送他回府。但源氏走到门口,又回转来,说
道:“藤花如此美丽,是如何染成此等动人色彩的呢?我实难舍这花啊!”他徘徊不忍
离去。其时旭日东升,源氏映于朝晖,容貌更为获丽,令人目眩。小纳言君已是多年不
曾见他风彩,觉得他年纪越大,相貌越是俊美,世间罕有。她不由追思当年,想:“我
家尚待跟了这位源氏大人,又有何妨呢?她虽入宫,毕竟不是女御或更衣,只是个外勤
的尚待,何须与源氏大人分离。实乃已故的弘徽太后过分多心,才引起了那桩不幸的须
磨之事,倡扬一时,使我家尚待受了哈污,担了轻优之恶名,也决绝了两人情缘,实甚
可惜。”两人胸中千言万语,哪能尽情叙说?源氏因身份所羁,木得木顾及体统c而这
邪内人多眼杂,自该谨慎小心些。日头渐高,心中木免生些惧虑。此时水子已到廊门下,
随从人等轻声咳嗽催促。源氏召来随从,令他折来技藤花,赋诗道:
    “不悔沉沦终因汝,愿投爱海寻旧情。”他斜靠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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