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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纪(晋)袁宏-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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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申晦〔一〕,日有食之。 

〔一〕 按正月己酉晦,三月乃戊申晦,疑袁纪此上脱“三月”二字。 

  初,刘尚军没,议复遣将帅。时马援年六十二矣,上悯其老,方内选择,未有所定。援自请曰:“臣尚能披铠上马。”上试焉,援既据鞍,左右顾乃下,遂遣之。 

  冬十月,伏波将军马援、杨虚侯马武、东牟侯耿舒击武溪〔一〕。援谓所亲杜愔曰:“吾受恩深厚,常恐不得死国事也,今得所,甘心瞑目。但畏长者家儿,或在左右,或与共事,殊难得调,独恶是尔〔二〕。” 

〔一〕 当是“五溪”或“武陵五溪 ”之误,详见前注。 

〔二〕 李贤曰:“长者家儿,谓权要子弟等。”又胡三省曰:“余谓调,和也。援固已虑耿舒之难与共事,梁松、窦固之迩言矣。” 

  南乡侯邓晨薨。初,晨为常山、汝南太守,皆有名迹,为吏民所爱。在汝南,起鸿〔郤〕陂〔一〕,溉灌田数千顷。百姓于今利之。征为光禄大夫,数与宴见,陈说平生。晨从容白上曰:“仆竟办之。”〔二〕上大笑。晨疾病,天子手书慰问,中宫及宁平公主皆为垂泣。既薨,使谒者招新野主魂,备官属,合葬于北邙山,上与皇后亲临送葬,赏赐甚厚,谥曰惠侯。 

〔一〕 据东观记、范书补。 

〔二〕 指当年笑议蔡少公“刘秀当为天子”之谶事,详见卷一。 

二十六年(庚戌、五0)
  春正月,增吏俸,自三公至于佐吏各有差。 
  二月,马援至临乡,大破蛮军,斩首千余级。 

  蛮有二道:一曰壶头,二曰充(中)〔一〕。壶头径近而多险,充(中)远而运粮难。初,上与诸将议所先击,因以疑而未决。军至长沙,中郎将耿舒上言先击充(中)贼,援以为延日费粮,不如进攻壶头。贼乘高守隘,船不得进。会夏暑热,吏士疫死者多。援亦病困,穿岸为室,以避暑气。贼每乘高鼓噪,援辄扶人观之,左右壮其意,皆为之流涕。耿舒与兄好畤侯弇书言:“舒前上言击充(中)贼,粮虽难致,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奋击。今壶头竟不得上,又大军疾疫,皆如舒言。”弇奏舒书,上遣梁松驿责问援,因代监军。松未至而援已死,松与马武等毁恶援于上。上大怒,收援将军、侯印绶。 

〔一〕 范书马援传及续汉志均作“ 充”,袁纪“中”字衍,故删。下同。 

  是时军士死者太半,谒者宋均〔虑〕军不得返〔一〕,与诸将议,欲承制降贼,诸将莫敢应。均曰:“ 夫忠臣出境,有可安国家,专之可也。”均勒兵成列,称诏降之。蛮夷震怖,即共斩其大帅降均。均为置长吏而还。均自请矫制罪,天子嘉其功,赐以金帛。其后每有四方异议,数访问焉。 

〔一〕 “虑”字据范书补。又胡三省曰:“‘宗均’,列传作‘宋均’。赵明诚金石录有汉司空宗俱碑。按后汉宋均传:均族子意,意孙俱,灵帝时为司空。余尝得宗资墓前碑龟膊上刻字,因以后汉帝纪及姓苑、姓纂诸书参考,以谓自均以下,其姓皆作 ‘宗’,而列传转写为‘宋’,误也。后得此碑,益知前言之不缪。”王先谦亦曰:党锢传注引谢承书,正作谒者宗均。又曰:广韵:宗姓,周卿宗伯之后,出南阳。论衡程才篇:东海宗叔犀。即此宗叔庠也。胡、王二说是。今按袁纪卷十二亦作“宗意”,此作“宋”,误。今存其异文。 

  于是援家属惶怖,不敢归旧墓,买城西数亩地,葬其中,宾客故人不敢送葬。故云阳令朱勃诣阙上书曰: 

    臣闻王德圣政,不忘人功〔一〕,采其策,不求备于众〔二〕。故高祖赦蒯通,以王礼葬田横〔三〕,令大臣旷然,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谗言在内,微过辄记,大功不计,诚为国之所慎也。故章邯畏诛而奔楚〔四〕,燕将据聊而不下〔五〕,岂其甘心末规哉,悼巧言之伤类也。 

〔一〕 周书曰:“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宜为君也。” 

〔二〕 论语微子曰:“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三〕 初蒯通曾说韩信据彊齐,存项羽,参分天下,待机而动。后信族夷灭,高祖诏捕通而释不诛。又田横初自立为齐王,汉定天下,横与其徒属五百余人避居海岛中。高祖强征横,横行至尸乡自杀。高祖发卒二千人,以王者礼葬之。事并见史记。 

〔四〕 章邯败于钜鹿,使人至咸阳,赵高拒而不见,有不信之心。邯畏高惧诛,遂降项羽。事见史记。 

〔五〕 燕将攻下聊城,聊城人或谗之燕,燕将惧诛,因保守聊城,不敢归。田单攻之久不下,鲁仲连为书射城中,燕将泣而自杀。事见史记。 

    窃见故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以四年冬始归正朔。当此之时,虏述矫号于益州,隗嚣拥兵于陇、冀,豪杰盱睢〔一〕,且自为政。援拔自西州,慕德效死,孤立贵人之间,曾无一言之佐,自知当要十郡之使〔二〕,徼封侯之福邪?八年,车驾西征,众议狐疑,援深建西州可破之策,隗嚣克定,援有力焉。及陇右未清,羌虏扰边,援奉使陇西,奋不顾身,行间关山谷之中,挥戈先零之野,兵动有功,师进辄克。征在虎贲,则忠策嘉谋,于国用之。南征交址,克平一州,使王府纳越裳之贡,边境无兵革之忧。间者使南,立陷临乡,师已有业,未竟而卒,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没师,深入未必为是,不退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在远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征出塞,再南渡江,触冒害气,僵尸军中,名灭爵绝,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不闻其罪,卒遇三夫之言〔三〕,被诬罔之谗,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攻,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 

〔一〕 盱,音虚,作张目解。睢,音虽,作张目仰视貌。盱睢,即、跋扈骄恣之状貌也。 

〔二〕 陈澧以为“自知”上脱“宁 ”字。范书马援传有“宁”字,且“十”作“七”。 

〔三〕 战国策魏策曰:“庞葱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 王曰:“寡人信之矣。’庞葱曰:“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去大梁也远于市,而议臣者过于三人矣,愿王察之矣。’”“葱”,韩非子作“恭 ”,诸类书所引作“共”。朱勃奏疏之“三夫”,实源出于此,而以喻耿舒、马武、梁松等之诬罔毁恶援也。 

    夫操孤危之忠,而不能自免于谗,此义士之所悲也。惟陛下思竖儒之言,无使功臣怀恨于黄泉也。 

书奏,不报,归田里〔一〕。 

〔一〕 范书马援传作“报,归田里 ”。通鉴作“帝意稍解”。王补以为范书本传“报”上夺“不”字。黄山曰:“案袁纪‘不’字,必系误衍。果不报,则但书不报,文意已足,归田里不必书也。又罢归田里,乃汉制废斥名词,因不报而自归,亦不必言归田里。当时帝方盛怒,勃固无不待报而擅归之理。勃书本自陈年已六十,当伏田里,故帝报许 之,不以其讼伏波为罪,即意稍解也。”联系下文,黄说是。 

  时梁松、窦固等在中,上问:“知朱勃乎?”对曰:“故云阳令也。”以所上章使读之,松、固惊相谓曰:“如是,陛下不甚罪伏波也!” 

    袁宏曰:马援才气志略,足为风云之器,跃马委质,编名功臣之录,遇其时矣。天下既定,偃然休息,犹复垂白,据鞍慷慨,不亦过乎! 

    尝试言之:所以保才者,智也。才智之用,通物为贵。苟才大者济,智小者独善,则涉乎通济者,其智弥广矣。夫观云梯之功,则知班匠之巧;睹太平之业,则悟圣人之明。降斯以还,参差百品,虽智效一官,功覆一篑,亦才力之所会也。古之君子,遇有为之时,不能默然而止,击节驱驰,有事四方者,盖为斯也。然自非贤达,不能量也。遭命世之君,傍日月余光,废兴指授,禀其规略,故功名保全,身有余地。若不值其主而独任其心,得一旅而志一邑〔一〕,得一邑而图一国,故事捷而攻之者众,勋立而日就于难,又况颠沛险巇不测之虑哉!夫才智有余,功名不足者有矣;事业未半,而勋过者有矣;所乘之势异,而难易之功殊也。而有为之人,幸而要之,虽徼一时之功,暴居视听之右,外有骇物之患,内怀思虑之忧尔。中路怅然,欲退无途,其势然也。善为功者则不然,不遇其主,则弗为也。及其不得已,必量力而后处。力止于一战,则事易而功全;劳足于一邑,则虑少而身安。推斯以往,焉有毁败之祸哉?马援亲遇明主,动应衔辔,然身死之后,怨谤并兴,岂非过其才,为之不已者乎? 

〔一〕 哀公元年左传曰:“夏少康有田一成,有众一旅。”杜注曰:“五百人为旅。” 

  夏四月,初营寿陵。依孝文故事,务从有约,使迭兴之后〔一〕,与丘陇同体。凡帝即位,必营寿陵,具终器,汉之制也。 

〔一〕 胡三省曰:“迭兴,谓易姓而王者。” 

  上常听朝至于日昃,讲经至于夜分。或与群臣论政事,或说古今言行,乡党旧故,及忠臣孝子义夫节妇,侍对之臣,莫不凄怆激扬,欣然自得。虽非大政,进止之宜,必遣问焉,所以劝群能也。皇太子从容言曰: “陛下有禹汤之明,而失黄老养性之道。今天下乂安,愿省思虑,养精神,优游以自宽。”上答曰:“吾自以为乐矣。” 

二十七年(辛亥、五一)
  夏,太仆赵喜为太尉〔一〕。 
〔一〕 东观记亦作“喜”,而范书作“□”,故四库馆臣改东观记“喜”作“□”。又续汉书作“熹”。惠栋曰:“喜与熹,古字通。小颜匡谬正俗曰:‘熹,炽盛也,音与僖同。’故赵熹字伯阳,取此义耳。末世传写误为喜字。”按徐灏说文段注笺曰:“□、喜古今字。”则三字均可通。 

  是时南单于新称藩,乌桓始入朝,上命喜思安边之策,为长久之计。喜乃议复代郡、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郡,遣诸王之国。 

  喜字伯阳,宛人也。喜从兄为人所杀,无子,喜年十五,结客为报雠。更始初,舞阴大姓李氏拥兵自守,更始遣将降之,不下,曰:“闻赵氏有孤孙喜,信义着闻,愿降之。”更始乃征喜。时未二十,更始笑曰: “茧栗犊能服重致远乎?”〔一〕即以为偏将军,诣舞阴,降李氏。因入颍川,转击诸未下者。更始大喜曰: “卿名家驹也,努力勉之!”昆阳之战,喜颇有功,拜为中郎将,封勇功侯。更始败,喜归乡里。 

〔一〕 惠栋曰:“叶氏爱日斋丛钞曰:记王祭之牛茧栗。左氏外传:楚观射父曰:‘郊禘不过茧栗。’汉书志:天地牲角茧栗。颜师古注:‘牛角之形,或如茧,或如栗,言其小。’西京杂记:惠庄闻朱云折五鹿充宗之角,叹曰:‘茧栗犊能尔耶?’栗谓小而不谓其角。” 

  初,喜与邓奉善。奉之叛也,喜数与书切责之。时有言喜为邓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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