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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您过来抓住她们,您来试试,您没看见她们直抓我吗?警长把枪晃了晃,两个阿瓜鲁纳男人身子一挺,向后退了一步。小个子和黑鬼放了老太婆,腾出双手准备自卫,但老太婆没有动,只是用手揉了揉眼睛。男孩像片风卷的残叶那样蹲在那里,把脸埋在老太婆耷拉的双乳之间。小个子和黑鬼朝崖下走去,一堵红色的大墙慢慢地把两人吞没。安赫利卡嬷嬷走近警长: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怎么下去了?黄毛一个人怎么能把两个女孩拖下去的?她下了决心:我去帮助黄毛,她伸手去抓崖上的女孩,没等碰到就弯下了腰。小拳头又揍了她一下,长袍矮了半截,安赫利卡嬷嬷哀叫一声蹲了下来。黄毛像抖破布似的摇撼着女孩:嬷嬷,我说什么来着?简直是两头小兽。安赫利卡嬷嬷蜷缩着身子,脸色发白,她又上前去抓女孩的胳膊。圣母啊!她哼叫起来。上帝之母啊!两个女孩踢她。圣母啊!两个女孩抓她。大家都咳嗽起来。警长火了:圣母,圣母,别祷告了,还是下去吧,帕特罗西纽嬷嬷,瞧您吓得这副鬼样子,这样要拖到什么时候,你们还是先下去吧,他妈的。帕特罗西纽嬷嬷一转身冲下崖去,消失了。讨厌鬼把枪一伸,文身男人后退一步:警长,您瞧他眼光中充满了仇恨,这婊子养的,太傲气了,丘亚…恰基传说中的一种怪物。大概就是这样看人的,警长。走下崖去的人们头上的乌云飞远了,老太婆一面哭一面扭动着身子,两个男人盯着两副枪筒、枪托和圆圆的枪口。讨厌鬼,你可别发疯。我不会发疯的,警长,可您瞧他是怎样在看我们,妈的,他有权利这样看人吗?黄毛、安赫利卡嬷嬷和两个女孩也在飞扬的尘土中消失了。老太婆爬到崖边,望着河流,乳房耷拉在地上。两个男人发出一种奇异的声音,像是不吉祥的鸟儿在咕噜噜地叫着。讨厌鬼:我不喜欢这两个光屁股的家伙离我这么近,警长,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们怎么下去?这时汽艇的马达响了,老太婆止住哭声,抬起脸,望了望天空;男孩也学着她的样子,两个男人也仰头望着天空。讨厌鬼:这群傻瓜在找飞机呢,他们不知道是汽艇;现在该走了。两人收起枪,然后突然向前一刺,两个男人脸色一变向后跳去,于是警长和讨厌鬼才用枪口对着他们后退着走了下去,直到看不见了膝盖。马达声越来越响,空中充满了突突啵啵的声音,空气震动起来。崖边和空地不一样,没有风,只有一团团的热气和发红的尘土,刺激得人们直打喷嚏。崖顶上几个模糊不清的蓄长发的脑袋仍然在观察着天空,轻轻地左右摆动着,像是在天空中寻找什么。汽艇在那边,在有女孩哭声的那边,讨厌鬼。什么?警长,我走不动了。两个跑着穿过泥地,到了汽艇上气都喘不过来了,舌头吐在外面。时间到了,你们怎么耽搁这么久?讨厌鬼:我怎么上船?你们坐得倒挺舒服,妈的,给我腾个地方。不过你得瘦一点,大家看他多胖呀。讨厌鬼上了船,船一下子沉下了一截。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警长,快走吧。安赫利卡嬷嬷,这就开船。在我们死的时候为我们祈祷吧。阿门。
1门砰地响了一下,住持嬷嬷从写字台上抬起头来。安赫利卡嬷嬷一阵风似的冲进办公室,把发紫的双手按在一只椅子背上。
“怎么了,安赫利卡嬷嬷?您怎么这副模样?”
“嬷嬷,都逃掉了,”安赫利卡嬷嬷结结巴巴地说,“一个也没剩,我的上帝啊!”
“您在说些什么,安赫利卡嬷嬷?”住持一跳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孤儿们都逃跑了?”
“上帝啊,我的上帝!”安赫利卡嬷嬷像母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圣玛丽亚德聂瓦镇位于聂瓦河汇入玛腊尼昂河的交叉点,两河环抱着小镇,也是小镇的边界。小镇前面的玛腊尼昂河中有两个小岛,居民们就用这两个岛测量水位的涨落。在不下雾的晴天,从镇上可以看到后面树木葱郁的山丘和前面宽阔河流的下游。高耸的安第斯山被玛腊尼昂河切断,形成了曼塞里切峡谷,整整十公里都是漩涡、岩石和湍流。这十公里峡谷的一端是宾克洛警备队,另一端是博尔哈警备队。
“嬷嬷,是从这儿跑的,”帕特罗西纽嬷嬷说道,“您看,门还开着呢,是从这儿跑的。”
住持嬷嬷举灯弯腰,只见一片黑乎乎的杂草,上面爬满小昆虫。她手扶半开半闭的大门,向嬷嬷们转过身去,但嬷嬷们的长袍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只有白色的头巾却仍然像苍鹭的羽毛在熠熠闪光。
“安赫利卡嬷嬷,请您把鲍妮法西娅找来,”住持低声说道,“把她带到我办公室来。”
“是,嬷嬷,我这就去。”油灯把安赫利卡嬷嬷颤巍的下巴和眨着的眼睛照亮了片刻。
“格莉塞尔塔嬷嬷,请您通知一下法毕奥先生。您,帕特罗西纽嬷嬷,通知一下中尉,请他们现在就去把孤儿都找回来。快,嬷嬷们。”
两道白光离开众人向传教所的庭院走去,住持也在众嬷嬷的簇拥下朝宿舍走去。宿舍紧贴果园的外墙,果园里一片噪声,时断时续地盖住了蝙蝠的扇翅声和蟋蟀的鸣叫声;果树间闪着光点,那是萤火虫,还是猫头鹰的眼睛?住持在小教堂前停了下来。
“请进,嬷嬷们,”住持低声说道,“祈求圣母保佑,不要发生什么不幸吧,我马上就来。”
圣玛丽亚德聂瓦镇就像一座不规则的金字塔,它的底座就是两条河流,码头建在聂瓦河上,浮动码头周围停泊着阿瓜鲁纳人的独木舟和白人的汽艇和舢板。上去一点就是棕色地面的广场,广场中间竖着两根光秃秃的粗大的卡皮罗纳音译。 树干,其中一根上面还挂着警察们在国庆节时升起的国旗。广场的周围是警察局,镇长的家,几座白人的住宅和帕列德斯的酒馆。帕列德斯经商兼做木匠,此外还会制作迷药,这是一种使人发生恋情的草药。再往上是两座小山丘,也就是镇上的制高点,上面就是传教所的所在地,锌板房顶,泥土支柱,用石灰刷得雪白的墙,上面开着带有纱门的窗子和木门。
“我们别浪费时间了,鲍妮法西娅,”住持说道,“把事情全部说出来。”
“她那时候是在小教堂里,”安赫利卡嬷嬷说道,“是别的嬷嬷发现的。”
“我问了你一个问题,鲍妮法西娅,”住持说道,“你还等什么?”
鲍妮法西娅穿着一件直筒的蓝袍子,把身子从肩膀到脚踝都套住;她那双同棕色地板一样颜色的脚并立着,露出了脚指头。
“你没听见是怎么的?”安赫利卡嬷嬷说道,“快回答。”
围在脸周围的暗色头巾和屋子里暗淡的光线使人辨不清她那表情,不知是阴郁还是淡漠。她那一双大眼睛盯着写字台,有时果园吹来一阵风把油灯吹得摇摇摆摆,照亮了她那闪出绿色柔光的眼睛。
“她们偷了你的钥匙?”住持嬷嬷说道。
“你总是改不了,粗心大意!”安赫利卡嬷嬷的手在鲍妮法西娅的头发里乱搔,“瞧你的粗心大意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让我来问。”住持说道,“别让我浪费时间了,鲍妮法西娅。”
鲍妮法西娅双臂垂在身子两旁,低着头,长袍里微微显露出颤动的胸部;那厚实的、线条分明的嘴唇紧闭着,绷着面孔,鼻孔翕动着,额头有节奏地一张一蹙。
“我要生气了,鲍妮法西娅,我好好地跟你讲话,而你却像在听下雨。”住持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她们的?你没把宿舍门锁上?”
“快说,魔鬼!”安赫利卡嬷嬷抓住鲍妮法西娅的长袍,“上帝会惩罚你这股傲气的。”
“你整天都可以去小教堂,但是到了晚上你的责任是看管孤儿,”住持说道,“可你为什么不得允许就离开宿舍?”
办公室的门短促地响了两下,两个嬷嬷扭头望去,鲍妮法西娅也抬起眼皮,就在这片刻,她的眼睛显得更大了,露出一种深邃的绿光。
站在镇子的这两座山丘上极目眺望,在一百米开外,可以看到领水员阿德连·聂威斯在聂瓦河右岸的茅屋和他的田地。再往前看就是一片藤蔓、灌木丛、枝丫横生的树木和高耸的山峰了。广场不远处是土人的居住区,树干支撑的茅屋挤在一起,那里泥泞吞没了野草,泥泞中到处是生满蝌蚪和蚯蚓的水坑,几小片方形的参茨田、玉米田和矮矮的果园,稀稀疏疏地分散在各处。从传教所有一条高低不平的石子小路直通广场;传教所的背后有一面土墙,抵御着树木的推挤和茂密植物的侵入。土墙上有一个门,但是常年紧闭着。
“嬷嬷,是镇长。”帕特罗西纽嬷嬷说道,“可以进来吗?”
“可以,请他进来吧,帕特罗西纽嬷嬷。”住持说道。
安赫利卡嬷嬷举起油灯,驱散门口的黑暗,看到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法毕奥先生身披斗篷,手执电筒,一面鞠躬,一面走进来。
“我都睡下了,没顾上穿衣服就起来了,嬷嬷,请原谅我这副样子。”法毕奥先生把手伸向住持和安赫利卡嬷嬷,“竟发生了这种事,我发誓,我真不敢相信,我也想象得出,你们受惊了,嬷嬷。”
法毕奥先生的秃顶显得湿漉漉的,瘦脸对着嬷嬷们露出笑容。
“请坐,法毕奥先生,”住持说道,“谢谢您赶了来。安赫利卡嬷嬷,把椅子端过来给镇长坐。”
法毕奥先生坐了下来,吊在左手上的电筒亮了,一道黄色的圆形光柱落到藤编的地毯上。
“已经派人去找了,嬷嬷,”镇长说道,“中尉也去了,您放心吧,没准儿今天晚上就能找到。”
“可怜的孤儿不知怎么样了,法毕奥先生,您想想吧,”住持叹了一声,“幸亏没有下雨,您不知道,我们真给吓坏了。”
“可她们是怎么跑的呢?”法毕奥先生说道,“简直令人不能相信。”
第二节
“是这个姑娘疏忽了,”安赫利卡嬷嬷指着鲍妮法西娅说道,“她离开孤儿到小教堂去了,忘了关门。”
镇长看了鲍妮法西娅一眼,脸上露出一种严厉和痛苦的神情,但马上又微笑着向住持点了点头。
“小孩子们不懂事,法毕奥先生,”住持说道,“她们不懂什么是危险,这最使我们担心了,出了事,碰上野兽可怎么办。”
“唉,这些孩子!”镇长说道,“你瞧,鲍妮法西娅,以后可得当心点噢。”
“鲍妮法西娅,你应该求上帝保佑她们平安无事,要是出了事,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们逃出去,你们一点都没听到,嬷嬷?”法毕奥先生说道,“她们肯定没有进镇,也许是从树林那边跑的。”
“是出果园的门跑的,所以我们一点也没察觉,”安赫利卡嬷嬷说道,“她们从这傻瓜的手里偷走了钥匙。”
“您别叫我傻瓜,亲爱的嬷嬷,”鲍妮法西娅说道,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们没有偷我的钥匙。”
“你就是傻瓜,不折不扣的傻瓜,”安赫利卡嬷嬷说道,“你还敢顶嘴?你别再叫我亲爱的嬷嬷了。”
“是我给她们开的门,”鲍妮法西娅微启双唇说道,“是我放她们走的。您瞧,我是傻瓜吗?”
法毕奥先生和住持同时向鲍妮法西娅伸出了脖子;安赫利卡嬷嬷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嘶哑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她声音嘶哑地说道,“是你放走她们的?”
“是的,亲爱的嬷嬷,”鲍妮法西娅说道,“是我放她们走的。”
“伏屋,你又在伤心了,”阿基里诺说道,“别这样,伙计,来,我们聊聊天,悲伤就过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