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好,多谢!多谢!老丁,你陪医生到书房去开方子吧,恕不远送了。”老太太起身把医生送到门口。
医生请安告辞,跟着老丁走了。
医生刚走,卿卿就从屏风后边钻出来了,她摸了摸曹霑的头:“哎呀,还是挺热的嘛!”
“唉——我的傻格格,不是还没吃药吗?”四太太也笑了。
第三章 燕雀齐飞残月天(13)
“噢,对,那就多喝开水。”
翠萍忙说:“我去倒。”
“不不不,我来,我来。”卿卿自告奋勇的去找了个大碗,倒上热水,还拿了个羹匙,盘着腿儿坐在曹霑的对面,一羹匙一羹匙的喂他喝开水。
四太太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摇摇头:“由她反去吧,我也累了,我得去躺躺了。”
“我去给您捶捶背。”四太太跟着老太太进了里间屋,翠萍站在外屋好不自在,她忽然灵机一动:“我来给您捶捶腿。”说着一个箭步也蹿进里间屋里去了。
一大碗热水终于喂完了,卿卿又摸了摸曹霑的脑门儿:“啊,凉丝儿得多了,也见了汗啦。”她顺手把曹霑按倒:“快躺下,盖好被子,发发汗,明天就好了。什么医生,我就是医生。”卿卿双手按在曹霑的肩上,二目含情似水地望着曹霑,把曹霑看得很不好意思。他讷讷地说:“我觉乎着有点饿了。”
卿卿立时站起身来:“我叫翠萍给你热碗粥吃。”
“不用了,翠萍刚刚进去,又让她出来。”曹霑的意思是不想麻烦翠萍。可卿卿理会错了,她以为曹霑不想让翠萍回来,是为了不打扰自己和曹霑单独在一起,于是心里一阵激动:“那,我给你热。五更鸡我也会用。”
“不用麻烦了,我吃口点心就行了。”
“也好,这儿有槽子糕你先吃一块。”卿卿说着从床边的茶几上拿了一块槽子糕,曹霑伸手去接,卿卿却闪开了:“你的手怪脏的,就在我的手上吃吧,我喂你。”
曹霑在卿卿的手上,一口一口地吃完了一块点心,卿卿突然问他:“告诉我,你是属什么的?”
曹霑不解其意:“我是乙未年生人,属羊的,怎么啦?”
“我是属虎的,这属相怎么排,咱们俩人谁大?”
曹霑又笑了,他是在笑她的无知,然后说:“自然是你大喽。”
“为什么?”
“你看。”曹霑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当然是你大。”
“我真的比你大五岁吗?”
“真的,你自己算嘛。”
卿卿举起了双手,当作老虎爪子,强扮笑脸扑向曹霑:“我是老虎,你是羊,我吃了你!”
当曹霑佯为躲避之际,他突然发现原来卿卿的眼里闪着泪花。卿卿从曹霑惊异的眼神里,发现了自己的真情流露,为了掩饰这一切,她猛地抓起被子盖在曹霑的头上:“不许动啦,睡觉,发汗!”
善解人意的曹霑,果然乖乖地一动不动,闷在被子里装睡。
卿卿下了床,轻轻地走到窗前,此刻已是黄昏之际,窗外静谧无声。一弓新月影色迷离,照说这时已经入春了,可是院子里不见一丝一毫春的气息,枯草依旧衰黄,枝头不见新绿,卿卿自己掰着自己的手指,心里默默地数着:“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五岁!真的大五岁……”
从卿卿面颊上流下来的眼泪,一滴一滴地都落在她自己的手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清明。这一天的晚饭前,曹来到老夫人的屋里,进门之后先给老夫人请了安,然后找了地方坐下,他向老夫人回禀两件事,是一喜一忧,喜的是当今万岁对于恳请将历年亏欠帑银,三年还清的奏折得到允许,他把奏折后面的朱批念给老夫人听:“只要心口相应,若果能如此,大造化人了。”
三太太抢着说:“老祖宗果然料事如神,这回咱们可以松一口气啦。”
老太太心里也挺高兴,不住的含笑点头,然后问:“忧的是什么事呢?”
曹说,他派专送密折的家人马志明进京打听大舅老爷的近况,仍然没有消息,只知道还押在刑部大牢。也找过大舅老爷的亲家,佛保佛老爷,他不是也在内务府当差吗,想来消息总能传得快一点儿,准一点儿,可是佛老爷很有些回避的意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故而只好先回来了。
第三章 燕雀齐飞残月天(14)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佛老爷我见过,是个胆小怕事、谨慎之极的人,至亲又如何?如今谁不知道得避嫌疑,要是求求平郡王府吧,又得麻烦姑奶奶,她也得托人情找门路,唉,听天由命吧——”
曹又安慰了老太太两句,大家入座吃饭,别人听说可以过三年舒心的日子,全都高高兴兴的,惟独曹显得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一口喝干了自己的门杯,执壶的丫环又给斟满一杯。曹紧皱双眉,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丫环自然还要再斟,四太太沉不住气了,怯生生地劝了一句:“老爷,还是少用一杯吧。”
“唉——”曹叹了口气:“好好好,盛饭,盛饭。”
老夫人觉得很诧异:“怎么了,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话儿?”
曹和四太太都低着头,谁也不答腔。
“你们两口子拌嘴了?”老太太问。
“没有,没有。”四太太赶紧说:“我跟四老爷从不拌嘴。”
“是啊,四弟妹可是那贤惠的。”三太太插话,不知是褒是贬。
老太太放下筷子,脸上显出些严肃的神态:“那是为什么?”
曹见状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是件闲事,可又让我拿不准主意,我的盟兄,江宁学政温剑臣家出了事啦。”
“一个学政,既不管钱又不管物,能出什么大事?”
“嗻。他有两句旧诗:‘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新君嗣位之后被人告了密,近日被抄家问斩啦!”
“啊!”老太太连饭碗也放在桌上:“新君嗣位可真王道啊!为两句旧诗就杀人、抄家,造孽呀,造孽!”
“我刚才自己拿不准主意,是因为剑臣兄还有一个女儿,长霑儿一岁,温家被抄这女孩自然要打官卖,倘若卖到了下处……怎堪设想,怎堪设想……”
“救啊。”老太太正颜厉色。
“救?……”曹略有迟疑。
“别说咱们眼下还能喘口气,就算处在热锅上蚂蚁的时候也不能见死都不救啊!清清白白的女儿身,流落风尘,被人糟蹋作践,咱们不知也罢,既然知道了又怎么能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呢?曹啊曹,何况还是你盟兄的女儿……”老夫人“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救!冲着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新君,也得救。事不宜迟,曹!还不快去。”
“嗻嗻。”曹站起来,撩衣欲走。
“等等。”老夫人又把他叫住:“让你出头不合适,免得落嫌疑,三太太你陪他去,由她出面,给咱家买个丫头,说到哪儿去也无可厚非吧?”
三太太立即站了起来:“好,我去换件衣服。四老爷,咱们大门口见。”
“嗻嗻,我去让他们套车。”曹抢先夺门而去。
定更天还不算晚,按说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繁华地区仍然车水马龙非常热闹,可是上元县的县衙门,地处偏僻所在,故而行人稀少景色萧条。
两辆轿车一先一后,来到县衙门监狱门口,丁汉臣父子骑了马尾随其后。车马停住,老丁跟儿子说:“我认识的人多,怕让他们认出我来,你陪三太太进去。”
“欸。”少臣下了马,来到三太太车前,请了个安:“三太太请下车,咱们到了。”
车把式放好踏板,三太太扶着少臣的肩膀下了轿车。他们走过曹的轿车时,曹掀起车帘,向三太太恭了恭手。三太太点点头便随少臣走向门去。
监牢狱,监牢狱,跟别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尤其是在夜里,月光昏暗四下无人,让你一进这大门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常言道得好:“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
丁少臣叫开大门,开门的无非是个小衙役,一看丁少臣的穿戴打扮,门外停的轿车,仆人拉的高头大马,准知道这是大府门头里出来的主儿,幸好是一位太太,一个小当差的,决不会劫牢反狱,所以人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因此少臣跟三太太,没费什么唇舌就进到女班房值更的屋里。
第三章 燕雀齐飞残月天(15)
三太太派头挺大,进了屋竟自坐下,让少臣先赏给两个禁婆子一个人四千(读diào)钱。两个婆子自然千恩万谢,心里明白这位奶奶来头一定不小。于是连忙请安:“请太太安。谢太太赏。”说完侍立于侧。
“我想买几个丫头,你们这儿有合适的没有?”
年纪稍大点的禁婆忙说:“有,有。”
“我要那干干净净的黄花闺女,比如说……抄了家打官卖的姑娘。”
“这……”年纪稍大的迟疑之际,另一个接口说:“这两天,没有。”
“我怎么听说,有个温家的姑娘?”
“啊,有是有……”年轻点儿的刚要往下说,让那个老的偷偷地踹了她一脚,然后赶紧说:“回太太的话,没有,没有。”
丁少臣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啪”的一声把她打了一个侧不棱。
“哎哟!你……”
“你什么?你不服吗?把你狗儿的牙都打下来,你信不信?还不跪下!”
两个禁婆不明底细,只好跪下。
三太太摆摆手:“别吓着她们。”然后跟禁婆子们说:“你们可得实话实说,免得自讨苦吃。”
“哎哎。”刚才挨了打的那个赶紧说:“有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叫温玉莹,今天早上卖给春香院的老板铁头太岁啦。身价银子四十两。”
三太太听罢一惊,但在表面上没露声色:“那个叫什么太岁的,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们女监的头告诉铁头太岁的,他们都勾着,从中可以……”
“别说了!”三太太一瞪眼:“你们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是实话。”
“刚才你们为什么不说?”
“哎哟!这铁头太岁可不是好惹的,有财有势官私两面他都吃得开,我们不敢得罪啊!”
“你们分几班儿?”
“两人一班儿,分为昼夜两班儿。”
“你们两人是什么门?什么氏?小名叫什么?都说清楚。少臣记住喽,倘有不实,也好找她们算账。”
“嗻。”丁少臣一指那个年纪大点儿的:“你先说。”
“我是崔李氏,小名叫屁子。”
“我是柳王氏,小名……不好意思说。”
崔李氏瞪了她一眼:“小名叫小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丁少臣差点儿没乐出声儿来,急忙转过身去。
三太太带着丁少臣出了监狱大门,只见曹迎了上来,三太太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曹犯难了:“看来是非找上元县知县不可了,老太太不让我出面,怕的是受什么牵连,可如今怎么办,而且事不宜迟啊!”
“老爷,您先别着急。”丁汉臣凑上来说:“我认识上元县的班头,这个人姓江,挺有外面儿的,而且为人也正直。一个妓院的老板能翻多大的浪。”
“好吧。”曹想想也只好如此了:“少臣,你送三太太回家,那种地方不是三太太去得的,唉,三哥要在就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