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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宕起伏的一生:悲情曹雪芹 作者:徐淦生-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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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芹又掏:“两支、三支、四支!”
  松儿高兴了:“再变,再变,五支,六支。”
  “没了没了,就买了四支。”
  “我不信,不信。”松儿爬到雪芹身上去掏,无意中松儿的头碰在雪芹的脸上,雪芹大惊:“哎呀,松儿,你发烧了!”
  “是吗,没有吧,我就是有点儿头疼。”
  雪芹抱起松儿直奔村内。
  松儿伏在雪芹的肩上:“阿玛,我是得了痘疹病吗?”
  “……不,不是。”
  “得了痘疹都要死吗?”松儿的热泪沿腮滴下,滴到雪芹的脸上,滴在雪芹的项间。松儿,就是雪芹的命根子,孩子的话,像一把钢针扎在雪芹的心上,他安慰着孩子:“不,不会的,松儿不怕,松儿不哭。”可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一口气跑进家门。
  嫣梅从屋里迎了出来,见状先自一惊:“怎么啦?”
  “这孩子烧的挺热!”
  “啊!那……”
  雪芹急忙使了个眼色,让嫣梅别往下说:“先让他躺下。”说着进到里屋,将松儿放在炕上。
  陈姥姥摸索着跟了进来,坐在松儿身边:“我守着他,不要紧的,先给点开水喝。”
  雪芹、嫣梅来到外屋:“咱村里有发病的吗?”
  “有,双喜嫂家的大孩子昨天就发烧了,今天早上又有两家。可松儿今天早上还好好的。”
  “我在城里给人家看病回不来,也没想到这病会蔓延得这么快。不过你别着急,我那小偏方儿治好过四五个孩子,药我也带来了。”
  雪芹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包草药,递给嫣梅:“雄猪尾血十滴做引子,你熬好先给松儿喝下去,我去双喜嫂家看看。”
  “你可快去快回。”
  “哎!”雪芹走了几步又回来:“你别多想,这……不是绝症。”
  嫣梅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熬药去了。
  在农村找点雄猪尾血并不难,嫣梅先找了雄猪尾血,马上就熬药,药熬好了,晾温了,马上给松儿喝了下去。病情虽然没见大的好转,但是也没见恶化。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这一天雨窗淅沥,秋风瑟瑟。雪芹仍然出去给乡邻们看病。
  陈姥姥护理着松儿,嫣梅端着药碗进来:“陈姥姥,咱喂松儿药吧。”
  “哎,芹哥儿呢?”
  “给人家看病去啦,就这么两天的工夫,光这方圆就有十几个孩子得了痘疹。”
  “别说了,今天是八月十五,过了节就好了。松儿,吃药,来,姥姥扶你。”
  “松儿,松儿!”嫣梅呼之不应,她仔细一看,只见松儿气喘吁吁,鼻翅扇动:“啊,松儿,松儿,你醒醒,你醒醒啊!”
  “怎么了?”陈姥姥用手摸索着:“怎么了?”
  “不好,怎么都叫不醒啦!”
  “快,你快去找他阿玛!”
  “哎!”嫣梅答应一声,拔腿就走。
第十章 不如著书黄叶村(28)
  嫣梅冒着凄风冷雨奔跑在村街上,嘶声喊叫:“雪芹!雪芹!”
  雨水湿透了嫣梅的衣服,她仍然在奔跑呼号:“雪芹!雪芹!”
  嫣梅的头发已然湿透,脸上满是雨水:“雪芹!雪芹!”她前街后街的四处寻找。
  恰在此时,雪芹提着药箱,打着油布雨伞走进村来,一见嫣梅焦急的神情,忙问:“怎么啦?”
  “松儿怕是不好!……”
  “啊?!”雪芹闻言三步两步冲向家门。
  雪芹和嫣梅来到里屋急切地叫着:“松儿!松儿!”只见松儿昏昏沉沉地在说呓语:“蚂蚱!蚂蚱!给阿玛下酒!”雪芹含泪抚摸松儿,又听见松儿喃喃地说:“笔!笔!快给我笔。好,我要给阿玛抄书呀!”雪芹把一只小楷笔放在松儿伸着的小手里。松儿紧紧握住,还在说着:“再变,再变,五支,六支……”声音渐弱,毛笔滑落在炕边,气绝夭亡。
  嫣梅痛哭失声;陈姥姥捶着胸口哭喊着:“让我这瞎老婆子替了你去吧!替了你去吧!老天爷呀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睁眼哪!”
  雪芹痛子心切,昏阙气闭,“扑通”一声,仰面朝天跌倒在地,像是塌了一面山墙。嫣梅惊呼:“雪芹!你可再不能有个好歹啊!……”
  阴霾的天空飘洒着片片枯叶,冷雨潇潇敲击着奇峰峡谷。
  泥泞的官道,荒凉的田野里。张宜泉和鄂拜左右搀扶着断肠的雪芹,护送着松儿的棺木走向穴地。李鼎、嫣梅和陈姥姥尾随于后。
  几只昏鸦凌空哀鸣而过,一丘小小的新坟立在路边,坟前放着两包点心。嫣梅搀着陈姥姥站立坟旁。李鼎扶着雪芹站在一边。众人良久无语,默然肃立。
  突然,雪芹大叫一声:“我的松儿!你带走了我的心哪!”扑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在坟前。
  嫣梅跪倒在地扶住雪芹,嘶声地惊呼:“雪芹!雪芹!你不能再伤心啦!”
  “让他哭吧!哭吧!”李鼎转身拭泪。
  雪芹从墓地归来便卧病在床,一病不起。没有几天就显得形容憔悴病体支离。虽然如此,由于他痛子心切,好几次在嫣梅忙于家务的时候,偷偷地跑到松儿的坟前痛哭一场。
  乡邻们时有所见,在那愁云密布之下,雪芹坐在松儿的坟前,不是二目凝滞望着新坟,便是坐在坟前低声饮泣。
  乡邻们也时有所见,松儿的新坟上放着毛笔、字帖、月饼、清茶。这定而无疑是雪芹亲手安放的。
  谁在松儿的坟前遇到雪芹,都一定想方设法把他搀回家来。
  嫣梅除去延医煮药、精心照顾雪芹之外,几乎是再不离开他半步,实在不得分身,就请双喜嫂来监视雪芹,要不就托人捎信,请李鼎来住些天。
  经过如此安排和嫣梅细心的照料,雪芹的病情确实渐渐有所好转,体力也渐渐有所恢复。
  北风呼啸,大雪纷至。转眼之间到了乾隆廿八年(癸未)的大年三十。雪芹家里,虽然火盆烧得很旺,但是仍然驱散不尽袭人的寒气。
  雪芹依然面容清癯,精神尚称可佳。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小巧的兔儿爷,两眼凝视着前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少顷,他把兔儿爷揣在怀里,准备出门。
  嫣梅拿着空面盆从屋外进来,准备舀面,见雪芹欲出门去,急忙劝阻:“雪芹,这么大的雪,就别出去了;再说,你的病又刚好点儿。”
  “不碍的,表大爷、少臣、墨云他们说好的,都来过年。我上村口迎迎他们,顺便也活动活动。”
  “今天大年三十儿,我不扫你的兴!你可得快去快来,别让我满街满巷地去喊你,让街坊四邻都说这两人一会儿都离不开。”
  “嫣梅,你说到这儿,我给你看样东西。”
  嫣梅不解地看着雪芹,见他从书稿上一个盒子里取出碧玉麒麟锁。
  嫣梅笑了:“我当是什么稀罕儿,陈年旧物,你又把它翻腾出来干什么?!”
  雪芹又递过书稿:“你再看看这个!”他指着书稿上三十一回的回目,上句仍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下边被改为:‘因麒麟伏白首双星。’
第十章 不如著书黄叶村(29)
  嫣梅百感交集,依偎在雪芹的怀里:“雪芹,你怎么忽然想起来,改回目的呢?”
  “我太感激你了,不是你在我身边……”
  “雪芹!……”
  “如今要紧的是时间,让我赶快把书写完,这一生心血能流传后世,死,也就瞑目了。”
  “不许总想着死呀活的!你去活动活动吧!快去快回!”说着拿了一块包衣服的蓝布,为雪芹披在肩上,目送雪芹走出门去,自己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雪中,海淀镇街头,悬灯结彩,摆摊儿的一份儿挨着一份,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节日景象,好不热闹,李鼎提着两瓶酒,穿街而过。突然,他遇到庄王府的一个老家人,与李鼎相互请安。寒暄之后,把李鼎拉到旁边,与其耳语片刻而别。
  李鼎提着酒,冒着风雪,直奔黄叶村,一进村口,忽然一阵哭声顺风传过。李鼎循声看见大道北边,小花栏儿义地内,似有一人冒雪坐在地上哭泣。他走过去细看,只见一个精巧的兔儿爷放在松儿坟前,雪芹似呆如痴,坐在坟旁。雪花挂在眉梢鬓角。落满衣襟,俨然似雪人一般。
  李鼎一惊急忙跑过去:“雪芹,你,你这不是成心糟踏自己吗?!快跟我回家!”说着,搀起雪芹来寻归途。
  李鼎扶着雪芹进门就喊:“嫣梅!嫣梅!”
  嫣梅、陈姥姥同时走出屋外。
  李鼎埋怨侄女:“嫣梅呀!我说你可不是一回了!雪芹病得这样,你怎么还叫他上松儿的坟上去呐!”
  “他说今儿个好点儿!出去绕个弯儿迎迎您。”
  “哎呀!他又上松儿的坟上哭去了!
  “哎!我这心里也是憋闷呀!想起来就难受……”
  “快进屋吧!”陈姥姥拉着雪芹边走边说:“芹哥儿,把心放宽着点吧!大年三十儿,别难过,咱们得图个吉利儿不是?”
  “哎!图个吉利儿,从明天起,大年初一我就不哭了,打起精神来,接着写书!”
  嫣梅、李鼎跟入屋内。
  “写书!还提你那书呐!出了大事儿啦!”
  嫣梅急切地问:“大爷,什么大事儿?”
  “刚才我在海淀镇上去买酒,遇见一个庄王府的老陈人儿,他说乾隆爷在八皇子永璇府里拿了一本《石头记》,看完了还要看,曹桑格就弄了一套八十回本的,呈给庄亲王,还说书是谤书,写书人乃罪臣曹之子曹霑,庄亲王已然把书呈入大内了。”
  雪芹一愣:“书进了大内啦?”
  “已然好几天啦!”李鼎回答。
  嫣梅自语:“只怕是凶多吉少。”
  众人默然无语。稍顷,突然有人在使劲儿地砸门,同时大声地喊着:“姓曹的是在这儿住吗?有人吗?有人吗?”
  众人俱惊。
  “你先躲躲。”李鼎来扶雪芹。
  “咳,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
  “别慌,我去看看。”嫣梅说罢推门出去。
  街门外,一乘二人抬的肩舆停在门口,两名轿夫仍在敲门。
  嫣梅打开街门:“曹先生是住这儿,谁找?”
  轿帘启处走出来一个女子:“嫣梅姑娘,是我。”她一边说一边将一锭银子给了轿夫。
  嫣梅辨认半晌:“您是……”
  来的女子嫣然一笑:“在街门口看不清楚。”说着拉上嫣梅走进屋内,雪芹疑惑地盯着跟嫣梅进来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一边掸着雪,一边说:“怎么,不认识啦?我是小红啊。”
  “啊——”雪芹感到意外,“可您来……?”
  “承蒙庄亲王恩典,准我开户回家了。”
  嫣梅过去拉住小红的手:“这是喜事儿啊!给你道喜!”
  “还有更大的喜事儿呢,所以这个时候我也得赶了来。”
  “更大的喜事儿?”李鼎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芹哥儿,是这么回事儿。有一天我正在给庄亲王捶腿,您那位三大爷,托着一套您写的《石头记》进来了,他说:‘奉世子之命,找来了一套《石头记》,怹让我给您送来啦。’庄亲王问:‘是乾隆爷要的那野史小说吗?’他说:‘正是。’王爷让他搁到桌上,明天进宫带了去就是了。可您三大爷说:‘写书人是已故罪臣曹之子,名叫曹霑,也是奴才我的侄子,据奴才听说,这是一套淫书,又是谤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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