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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之一-黑色裂变下-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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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动。刚刚结束,公子卬的军使就飞马赶到,向卫鞅递交了公子卬的亲笔书信。 “两军议和?龙贾老将军答应么?”卫鞅将书信撂在案上,微微冷笑。 魏军使者高声回答,“元帅将令,龙贾安敢不从?” “如此说来,元帅没有向龙老将军知会了?” “正是。”魏军使者赳赳回答。 卫鞅故做沉吟,“也好,两军议和,避免了一场流血大战。我这里回书一封,请贵使带回便了。” “是。我军元帅正是此意。”魏人历来蔑视秦人,这个小小司马也是一脸傲气,看得帐中将士眼中冒火。 卫鞅却仿佛没有看见,微笑着写了回书,封好交使者带回。 军使刚一出帐,卫鞅便向车英使个眼色,车英快步出帐,命令斥候飞马“龙贾魏营”,告知“魏军”,军使不进营便放他回去河东,一旦进营便立即拿获。片刻之后斥候回报,魏军特使飞马直回河东,而且专门走了一条远离三熊山的小路。帐中将士们不禁轰然笑了起来,觉得大为奇异。 卫鞅笑道:“公子卬多有小智,自卑自负却又野心勃勃。他根本想不到龙贾已经被我军全歼,却以为是龙贾等一班老将怠慢于他,不和他联络,便有意冷落龙贾,更不和他联络。所谓与我军议和,不过是公子卬想抛开龙贾,单独建立大功,好在班师安邑后做上将军而已。此等卑劣猥琐之人,岂能忠心谋国?魏国连战皆败,全在于此等人物当道也。” “我军当如何全歼魏军?请大良造下令。”车英慨然拱手。 卫鞅肃然拍案,“这次我军要彻底震慑魏军。车英听令,命你率领一万铁骑,隐蔽在大河西岸山谷,明日魏军开过河西后,立即飞兵河东,夺取离石要塞!” “车英遵命!” “景监听令,命你率领五千铁骑隐蔽在三熊山后,魏国大军一旦过山,立即陈兵要道,堵截魏军退路。” “景监遵命!” “步军三将听令,两万步军连夜构筑圆阵,精心准备,明日大破魏军铁骑。” “步军遵命!” 部署完毕,将领们匆匆出帐,分头紧张的准备去了。 朦胧夜色中,秦军营地又一次井然有序的秘密运动起来。 河东的离石要塞,却是一片欢腾气息。公子卬已经传令三军“饱餐鼾睡,明日迫使秦军退回!”将士们对这种闻所未闻的奇特军令感到惊讶,一时间竟是三军哗然。魏军铁骑在庞涓统领的时期,从来不许“饱餐”,更不许“鼾睡”,以免遇到紧急偷袭或需要兼程疾进时骑士过于笨拙懵懂。这本来是精锐军队的基本规矩,魏军将士自然习以为常。今日军令忒煞作怪,竟公然是“饱餐鼾睡”!如何不令训练有素的魏国精锐骑兵感到做梦一般?饱餐战饭后,军帐里便处处议论,都说丞相乃上天星宿,魏国福将,跟着丞相打仗,不辛苦不流血还照样立功!丞相说“明日迫使秦军退兵”,那就一定有妙算!说不定丞相已经命龙贾将秦军后路都抄了呢。秦军和魏军打了多少年仗,秦国人哪里胜过了?将士们越说越安心,便纷纷倒下头去,军营里便弥漫开一片一片沉重的鼾声。 三军统帅公子卬却没有睡,他很兴奋,却总觉得有件什么事儿没有办,踱步沉思,猛然大悟,高声对着帐门,“来人!” 行军司马匆匆走进,“听元帅号令!” “我军乐舞可曾带来?”公子卬正色问道。 “回元帅,军中从无乐舞,这次也没有带。”行军司马小心翼翼。 “何其蠢也!威之以力,服之以德,魏国大军如何能没有乐舞?明日两军议和,我要德威并举,岂能没有乐舞?想想,离石要塞有没有?” “离石要塞……只有长短号。”行军司马低着头。 “牛角号么?” “是。魏国军制,千军一旗三号,我军也有近百支牛角号。” “好!那即刻将我军号手集中起来,练吹雅乐!”公子卬很是果断。 行军司马却大为惊讶,“元帅,军号手何曾吹过雅乐?连乐谱也没有啊。” 公子卬不耐的训诫,“尔等何其无能也!即刻集中号手,本帅给你默写《鹿鸣》乐谱。” “是!”行军司马匆匆去了。 “笔墨伺候!”公子卬一声吩咐,艳丽侍女便捧来笔墨皮纸,跪坐磨墨。公子卬思忖片刻,便提起雁翎大笔,竟然将一曲《小雅·鹿鸣》的曲谱弯弯曲曲的画了出来,惊得艳丽侍女对他如天神般仰慕。他踱步欣赏片刻,便亲自拿着曲谱出帐了。 在三军统帅公子卬的亲自指挥下,离石要塞外的军营里响起了呜呜咽咽参差不齐的牛角号声,昂扬凄厉的牛角号,变成了靡靡荡荡的催眠曲。三万骑士在断断续续的乐声中各自做着光怪陆离的梦,便到了东方发白的时候。 秋霜初降,河西山原一片苍茫枯黄。咸阳栎阳也许还是秋阳如春,这里却已经是寒风料峭了。卫鞅起得特别早,他踏着秋霜登上洛水东岸的小山,凝望着东方大河,等待着那红色的队伍。他不习惯那套铜盔铁甲的上将装束,只穿了一身软甲,外罩着那件白色斗篷,头上带着一顶斥候用的较轻的牛皮盔,行动大是轻便。四望寂静空旷的山原,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函谷关,这里一结束,就必须连续秘密行军,只有将魏军彻底赶出函谷关,河西之地才算全部收复! 令他高兴的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千夫长向他提出了一个奇袭函谷关的方略,并且自请三千铁骑,一举收复函谷关。这个千夫长叫司马错,厚重稳健,非但作战勇猛,而且谋划间颇通兵法!卫鞅很是兴奋,和车英一起与这个司马错谈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决定,派司马错接替景监,率领五千铁骑断绝魏军后路,腾出景监与他共同对付这个公子卬。卫鞅心中已定,司马错若能打好这一仗,秦国就将涌现一个年轻的将才,对于目下的秦国来说,这一点太重要了。 “大良造,魏军旗号!”行军司马遥遥一指。 河西山地腾起大片烟尘,红色旗帜隐隐可见,显然是公子卬的精锐铁骑开过来了。卫鞅下令,“号令三军,于三熊山大营严阵以待!” 高高山顶上,一面黑色大旗连续摆动,悠长的号角响彻山谷。 公子卬的谋划是先入龙贾大营,再将卫鞅请来议和;卫鞅若不退兵,就当场擒杀,然后一举击溃秦军!他已经部署妥当,自领一万骑兵进入龙贾大营,两万骑兵在谷口列阵,擒杀卫鞅后,谷口骑兵立即向秦军的洛水大营发动猛攻。他根本就没有想让龙贾的兵马参战,他已经给魏王拟好了一个“三万铁骑独破秦军十万”的捷报,只等天黑发出了。公子卬长于应酬颇有心机,他不能让卫鞅觉得自己杀气腾腾而来,怕吓跑了卫鞅。“示敌以伪,麻痹秦军”是他的精心谋划。 夜来想好了这八个字时,他兴奋的很是大笑了一阵,觉得自己天生就是雄才大略,对兵法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心中充满豪情的统帅,便将那个尤物侍女拉了过来,一反寻常对女人的耐心挑逗,三两下便粗鲁的将侍女尤物扒了个精光,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了整整一个时辰!发泄完毕,公子卬看着长发散乱满面红潮象一摊软泥般瘫在地毡上的雪白又青紫的肉体,觉得这样猛士式的玩弄女人,真令人轻松极了!出将入相,王者之风,一切女人都是他脚下温顺的奴隶,日后还要嫔妃成群,哪里有机会去细细玩味女人?正是这般生吞活剥,才有吞吐天下的气概!之后,公子卬破天荒的鼾声如雷,大睡了一个时辰。行军司马唤醒他时,他懵懵懂懂的,竟忘记了为什么要起来这么早?盯着豪华的军帐呆了一会儿,才纵声大笑。 所以,今日公子卬摆出的是一副喜庆议和的排场,一百多名长号手列在最前,在林立的旌旗中吹着祥和的《鹿鸣》雅乐,浩浩荡荡向三熊山的大营而来。 就在魏军三万骑兵进入开阔的谷地,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龙贾大营”的寨门时,突然一阵战鼓大作,所有的红色旗帜骤然消失,全部大营神奇的变成了一道黑色的城墙矗立在山腰,分明便是黑色旗帜和黑衣黑甲的秦国大军! 魏军一片哗然,长号雅乐骤然沉寂。公子卬不禁愕然,莫非龙贾投降了秦军? “元帅!你看!那里——”身边行军司马惊讶高喊。 却见中军大营门外的山头上,大片弓箭手挽弓待发,中间一个白衣人哈哈大笑,“公子卬,别来无恙乎?” “卫鞅?”公子卬扬鞭一指,怒声喝道:“卫鞅!本帅未请,如何擅入我营?” 秦军一齐轰然大笑。卫鞅揶揄笑道:“公子卬,是龙贾老将军请我先来也。” “大胆龙贾!快来见我!”公子卬真的愤怒了——龙贾居心叵测! 秦军又一阵轰然大笑,仿佛看一只笼中的猴子一般。 卫鞅高声道:“公子卬,尔身为三军统帅,却竟如此愚蠢?明说也罢,龙贾大军于半个月前,已经被我全部歼灭了!” “啊哈哈哈哈……”公子卬大笑,“卫鞅,休欺龙贾卧病,便痴人说梦也。竖子机巧多变,胁迫龙贾可也,奈何骗不了本帅!” 卫鞅扬鞭一指,冷冷笑道:“公子卬,你且到身后峡谷一看。” 早有行军司马飞马而出,片刻后惊慌回报,“禀报元帅,谷中尽是我军尸体!” 公子卬大惊失色,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却在大骂龙贾无能,如何竟让卫鞅这个从来没带过兵打过仗的中庶子得手?虽然惊慌,一想到面前对手不过是昔日小小一个中庶子,便顿时宽心,做出一副颇有气度的样子高声道:“卫鞅,意欲何为?” “元帅啊,不是你要请求议和么?”卫鞅很是淡漠。 公子卬精神大振,卫鞅虽然打败了龙贾那个老军头,但对我还是敬畏有加依旧想议和的,也罢,给他个机会,免得打打杀杀败兴。心念及此,高声笑道:“卫鞅,只要你带兵退出河西,再将栎阳以东二百里割让给魏国,以惩罚你偷袭龙贾之罪,本帅就放你回去,不做计较!明白么?” “这就是公子卬的议和条件?”卫鞅笑得很开心。 “卫鞅,此乃本帅念及与你多年朋友的交情,否则,岂能与你议和?”公子卬辞色严厉。 卫鞅突然变得面色阴沉,冷冷道:“公子卬,卫鞅几曾有过你这样一个朋友?你以为荐举卫鞅做个小吏,卫鞅与你酒肉周旋,就算朋友了?公子卬呵公子卬,你如何解得大丈夫情怀心志?今日卫鞅明告你这个纨绔膏粱,你乃天下人所共知的酒囊饭袋,小人得志,中山狼也!你貌似豪爽义气,实则浮滑虚伪,好大喜功,心胸狭隘,疾贤妒能。没有你这个丞相元帅,庞涓能死么?龙贾能死么?魏国能一败涂地么?你实乃魏国草包,天下笑柄,居然大言不惭,脸皮当真厚极。” 两军相对,这一番折辱可是任谁也难以忍受,连魏军将士也面红过耳,大为难堪。然则公子卬却没有生气,他在宫廷官场磨练得从来不怕羞辱,魏惠王经常当着狐姬刻薄的戏弄他嘲笑他,当着太子也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可他从来都是笑脸相迎。没有如此胸怀,能做丞相么?能做三军统帅么?你卫鞅刻薄我损我,只能说明你嫉恨我怕我,还能如何呢?然则今日卫鞅是敌人,自然不能笑脸相迎。咳嗽一声,他很矜持很平静也很威严的开了口,“卫鞅,休逞小人口舌之能,究竟愿否议和?” 卫鞅内心暗暗惊讶,却不禁开怀大笑,“多年不见,公子卬果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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