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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中弟子劫后皈依,重返本来,如非累世修积,福缘深厚,引渡人焉有以身试验,施展
高等无边法力,此时局中人应早明白,还不上前领受佛光渡化么?’”
这一段写的是接引者和被接引者之间的关系,很生动地说明了,如果到时,被接引
者还不被接,接引人本人也会遭遇到相当危险。而且,一定要一再坚持下去,非到被接
引者被渡化为止。
这一类故事传说,我十分熟悉。可是李一心的话,却令我感到紊乱,因为同样的事
,他竟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
他是接引人,从其他的星球中来,借用了一个地球人的身体生活,他唯一目的,就
是要把几个被接引的人,接引到他的星球去 虽然这一直是被接引人的愿望,但是其
间的过程,还是十分艰辛。
李一心的情形就是这样,他原来的智力,受了地球人人体结构的影响,而致于不能
完全发挥,所以,他对于自己究竟要到甚么地方去找寻他要接引的人,也相当模糊,要
经过不断的摸索,才能找得到。
像李一心这种情形,历代记载之中,也有许多,都被冠以“少有慧根”之类的形容
词,有的甚至一生下来就吃素 那个星体上的人,只吃素?被称为“胎里素”,这些
人,大多数的结果是成为高僧,或者,到了某一个时期,“进入深山,不知所终”。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更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进入深山,不知所终”,这
不正是李一心如今的情形吗?
李一心的一切,和那类记载完全吻合,他本来就十分奇特,“有慧根”,一直在追
求一处连他也不能完全了解的地方。他终于找到了,也从此消失了!
如果不是我追踪前来,有谁会知道他具有那种奇特的接引人的身分?来自另一个星
球?
我缓缓转头,向白素和布平望去。
布平仍是一片茫然,显然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白素的神情还带著几分迷惘
,但是从她闪耀的眼光看来,她对李一心所说的话,已经有了解,至少,了解程度不会
在我之下。
我又向李一心望去,他也望著我,在等待著我提出进一步的问题,我的思绪仍然相
当乱,许多许多问题塞在一起,不知问甚么才好,白素却比我先开口:“李先生,你也
是直到最近,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来到了地球,是要做甚么的?”
李一心点头:“是,一直到我面对了这块大石,我才明白。过去许多年,我只是隐
约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但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分。”
白素又道:“这块……大石,当然不是真的是石头,它是甚么?”
李一心笑了一下:“它是一个在形体上看来如同大石一样的东西,实际上,是一种
交通和通讯工具,它原来的样子,你们也不能明白,它有某种可以使地球人的视觉神经
起错觉的放射能量,所以,在地球人的眼中看出来,它是一块大石。”
我失声叫了起来:“不对,我们的身子缩小了,就像在一座高山之中,它本来就是
一块大石!”
李一心摇头:“那还是你各种感觉上的错觉。贡云大师就没有这种错觉,因为他生
来就是盲者,对他来说,身在哪里都一样。”
我略咽了一口口水:“只是佛教信徒……能够得到你们的接引?”
李一心道:“当然不,实际上,地球人的某种信念,嗯……这种信念……”
他考虑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如何说出来,我才最容易明白。他并没有想了多久:“
这种信念,大多数表达在宗教形式上,但也有很多例外,总之,是地球人的一种坚决想
离开地球,或者说,是地球人想摆脱固有的形体、固有的生活规律的一种信念,这种信
念,通过地球人的思想活动,而形成一种信息,一旦被我们接收到了,就会叫接引人出
来处理。”
他讲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打个比喻,就像是甲国的人,不断地、坚决地要申
请加入乙国的国籍,久而久之,乙国会派人出来和他联络!”
李一心的比喻,当然容易明白,可是我听了,却啼笑皆非:“哪会有甚么人,放著
好好的地球人不做,要去做异星人的?”
李一心听得我这样说,用一种非常惊讶的神情望著我,像是我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
问题一样。我正要再开口时,白素轻轻碰了我一下:“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人,想成
仙、成佛,追求的名词各有不同,可是实质上,全是怀著同一个目标:脱离地球人的生
活规律!”
白素的话,令我张大了口,半晌合不拢来。过了好久,我才“啊”地一声:“不单
是佛教上的成道 ”
李一心点头:“对,道教上的成仙,以及一些有著坚强信念的人所遇到的缘,全一
样。很多离开地球的人,都会在他人所不明白的情形下,受到某种感应,到一处地方去
”
我接口道:“大多数是深山!”
李一心笑了一下:“自然,一块大石在深山之中,最不会引起注意。”
我大大吸了一口气:“所谓神仙洞天,就是你们派来的……交通工具?那些人……
自然从此消失在深山,因为他们根本离开了地球!”
李一心吁了一口气:“你总算弄明白了。离开了地球,到甚么地方去,各人有各人
不同的名词,有的称为灵界,有的称为西方,有的称为仙界……地球人对固有的生活方
式,感到短暂而没有意义,要追求更高深的生命方式,不过能够达到目的的,实在不多
,我们也不随便接受移民!”
李一心用了“移民”这个名词,又使我觉得十分突兀,白素却道:“自然,要是向
道之心,不够坚诚,你们不会接受,像贡云大师,他一生,就是为了摆脱地球人生活规
律在努力!”
李一心有点感叹:“也有比较幸运的,像你们三个,由于一时的机缘,也可以达到
这个目的。”
我和白素,同时望向对方,我先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白素的动作和我一样,接著
,我们摇头的幅度大了些,再接著,我们一起大摇其头,同时,笑了起来。
李一心讶异地问:“你们不愿意?多少地球人,以他们的一生在作这个努力!”
我由衷地道:“是!地球人的生命规律,不能算是高级生命的形式,但既然是地球
人,我们还是不想改变,在固有的生命形式中去发挥一下比较好。”
李一心想了片刻:“是,你们的想法,也有你们的道理。其实,每一种生命形式,
都有它的优点和缺点,我们的生命规律,在形式上虽然高级,但那也只是与地球人的比
较,又怎知道没有另一种生命形式,比我们的更高级!”
我忽然笑了起来:“是啊,成了仙佛,还要再去追求更高的生命形式,永无止境,
实在不是一桩愉快的事!”
李一心点头表示同意,又向布平望去,布平一脸的惘然,喃喃地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李一心道:“你要是不能确定,那么,和卫先生他们一样好了!”
布平仍然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一心不再理会他:“卫先生,我们要再见了!”
我陡然怔了一怔:“不,你父亲还在山下等你!”
李一心淡然一笑:“他不是我的父亲,我只不过是在地球上寄居了若干年而已!”
白素叹了一声:“可是,他对你有浓厚的父子之情,一般来说,像你这种接引人,
虽然在地球上寄居,对于亲人,总有特别的照顾。”
李一心皱著眉:“他和你们一样,对地球上的生活十分满意,我看,请你们把一切
告诉他就是了。”
他挥著手,望著我,我忙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我们的身体究竟变得多
么小?为甚么一块大石,就像整座山?”
李一心大声笑了起来:“卫先生,我早已告诉过你,大石不是大石,你的身子也没
有变小,你还是你,只不过是我们使用了一种力量,使你有了错觉!”
我急急地道:“那我们现在 ”
李一心道:“看起来,当然是在一个山洞,但只要你闭上眼睛,你可以想像你在任
何地方,当你看不到一样东西的时候,这种东西,可以是任何形状,对不对?不信,闭
上眼睛试试!”
他最后的一句话,有无限的说服力,使我自然而然,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白素和布平一定也在那一霎间闭上了眼睛,因为在极短的时间内,我再睁开
眼来,同时听到了布平的一下惊呼声,和白素的一下吁气声。我看到,我、白素、布平
三个人,在贡云大师的禅房,那块大石已经不见了。
我们好一会出不了声,白素最早打破沉寂:“他们走了!”
我点了点头,四面看看,整个禅房,一切完整,绝对不像是有一艘太空飞船在这里
起飞。我又现出疑惑的神情来,白素立时知道了我的心意:“别傻了,当我们看著它的
时候,它是一块大石;当我们不看它的时候,它可以是任何形状,任何大小!说不定实
际上,它其小如尘,从任何隙缝中都可以穿出去!”
我苦笑了一下:“仙家洞天,原来这样虚幻!”
白素摇头:“虚幻?才不,多么实际!为了追求摆脱地球人的生命规律而努力,是
很实际的一项行动。这种情形,一定在很久之前,曾实际发生过,所以才会引得后代的
人,一直不断这样地做。”
我没有再说甚么,对白素的话,表示同意,因为我明白了一切。
可是布平却一直不明白,他不断地在喃喃地自言自语:“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不单布平不明白,连李天范这样的大科学家,也不明白,或者,他明白了,但是无
法接受失去了儿子这一个事实。
我们离开了桑伯奇庙,下了山,见到了李天范,我和白素,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
间,详细告诉他发生了的一切。
他在听了之后,只是问:“一心到哪里去了?”
我只好这样答:“他回去了。”
李天范陡然发起脾气来:“甚么他回去了,他要回去,应该回他自己的家。”
我道:“是,他是回他自己的家去了!”
看来,李天范还是不明白,我们已经尽了力,他要是不明白的话,实在没有别的办
法了。
我和白素在回家之后不久,布平又来找过我们一次,他说:“整件事,像是在梦中
发生的一样!”
我倒有点同意他这样的说法,一面转动著手中的酒杯,凝视著,我、白素、布平三
人不约而同,一齐问:“这酒杯,当完全没有人看著它的时候,是甚么样子的?”这是
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对于放弃了进入一种更高级的生命形式的机会,我们倒一点不后悔,谁知道另一种
生命形式是怎样的?
还是做做地球人算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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