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掌柜的就拿刚刚赚到手还没捂热的钱又买下了那些玉器。说实在话,从“静园”里边出来的哪一件玉器都是稀罕宝贝,只要一转手,都能三翻五翻地赚钱。赵家仓库里的称得起宝贝的玉器越来越多,摊开来,足可以开个展览会了。掌柜的一有闲空儿,就到仓库里边摸摸这件,摆弄摆弄那件,像是瞅漂亮女人似的总也看不够。他说,只要家里还有饭吃,这些宝贝就轻易不卖,就是要卖,也得等到三五年之后,价儿高高的长上去了再说。
这功夫,麻烦事儿却出来了,冷不丁地从日租界张公馆来了个电话,说是要拉人来取薛艳卿藏在“恒雅斋”的箱子。掌柜的吓了一跳,张公馆怎么知道薛艳卿的箱子藏在这儿呢?他琢磨八成是张公馆找不着薛艳卿,就来这儿诈唬。所以等张公馆来人上了门儿,掌柜的就说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薛艳卿的箱子。张公馆来的人很横,说是薛艳卿亲口交代的,她的那只箱子就在衡雅斋藏着。掌柜的哪里肯信,依然一口咬定没见什么箱子。正在僵持着,不料薛艳卿亲自打来了电话,要掌柜的把箱子交给张公馆的来人。这一来掌柜的实在是又意外又尴尬,问薛艳卿怎么好不容易跳出了火坑,怎么又要跳回去呢?薛艳卿在电话里边支支吾吾,只说是一言难尽。给掌柜的着着实实来了个下不来台。
后来才知道,张必那个老家伙派手下人找到薛艳卿父母家,逼他们交出薛艳卿,连着一个多月,把二位老人家折腾的死去活来,过不了一刻安生日子。薛艳卿无奈,只得又乖乖回到张公馆。打那儿起,人就消失了一样,一连多少天也不见她出来唱戏了。
又过了半个月的样子,我跟掌柜的到日租界去收帐,偏巧在街上碰到了薛艳卿,人还是那样漂亮,可是过去那股子的水灵劲却不见了。她瞅见我们,先是想躲开去,我觉着掌柜的一定想跟她说说话的,就叫了她一声。她才勉勉强强站住脚跟我们打招呼。
掌柜的像是啥事儿没有似的跟她客气寒喧,问:“薛老板,这些日子怎么没见您上台唱戏呢?”
薛艳卿眼睛里突然冒出汪汪的泪水来,说道:“我不是不能唱,我是……我是没脸上台了呀?”
掌柜的纳闷道:“这是为什么呀?”
薛艳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就匆匆告别了。
掌柜的瞅着薛艳卿那难受的样子,自言自语地说:“张必那老王八一定给她罪受了……”
往后那些日子,掌柜的一拿起报纸,总是先看报尾巴,找戏班子演出的广告,但是一直没瞅见薛艳卿出来唱戏的消息。
到了阴历七月初九,老太太过七十大寿,照天津卫的规矩,本应当找个排场的地方,气气派派地摆上几十桌酒席,请些有头有脸的宾客,再找个戏班子热热闹闹唱个堂会。可是一想到年初给小开岁“洗三”时东北军金团长跟小野在酒席上较劲那场面,掌柜的就后怕。老太太也是怕世道乱,再招惹麻烦,就吩咐掌柜的别大操办,只要能把家里人都召集到一块,喝杯贺寿的酒,吃碗长寿面就得了。老太太虽然这样说,掌柜的还是琢磨着怎么即不声张,却又有排场的把老娘的七十大寿办好。他跟赵如璋商量后才定下了主意,不在家里办,悄悄地到英租界的跑马场俱乐部给老太太过生日。那时候,跑马场是专门供英国侨民和商人吃喝玩乐的,也是有钱有势的中国人常去消遣享福的地方,能在那里边给操办老太太的七十大寿,当然够排场够气派。掌柜的花钱把那儿的小礼堂包了一个下午,定了两桌酒席,又找了一个戏班子和唱天津时调,京韵大鼓、梅花大鼓的唱堂会。掌柜的还特别叮嘱陆雄飞和李穿石,老太太过七十大寿,千万别声张。谁要是私自招来外人凑热闹,别怪他翻脸不认人的。
小礼堂里早就请人挂上了半间屋子大的“寿”字儿,桌子上是红寿桃、盘成龙型的寿面。先是老太太坐到沙发上,赵如璋跟掌柜的先行叩拜大礼,接着是陆雄飞领着叠玉和小开岁给老太太磕头,陆雄飞搬出来一个蒙着彩绸、高高大大的花牌,待撩开那彩绸,众人才看到那什么竟是个用百元钞票组成的大大的“寿”字,引起众人一片喝彩。
在叠玉怀里的小开岁学着大人的模样两只小胖手抱成拳冲老太太作揖,嘴里还含含糊糊嗒叭话:“寿、寿……”
这一来可把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她抱过小开岁没完没了地亲他的小脸蛋,又吩咐璞翠给陆雄飞和叠玉发红包,又亲自把一个红包塞到小开岁的手里。
洗玉赶紧悄悄问李穿石给老太太准备的什么贺礼。
李穿石拿出卷画轴来说:“我请人家个老太太画了个画儿。”
《玉碎》第十五章(2)
他打开来给洗玉看,那上面画的是老寿星手托仙桃。
洗玉急了:“这哪成呀?跟大姐夫一比,你也太掉价了呀。”
洗玉不跟他理论,转脸找掌柜的求援:“爸……”
掌柜的悄声说:“我知道,知道……”
他吩咐我把早准备好的一盒全叶全根的东北野山参悄悄送到洗玉手上。
洗玉感激地看了掌柜的的一眼,又将那人参递给李穿石。
李穿石给老太太磕罢了头,捧着那画和野山参一块儿递到老太太面前,乖乖地说:“奶奶,李穿石给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洗玉在一边说:“奶奶,穿石听说您七十大寿,特意给您学摸了这两件礼品,这画呢,象征着您永远健康长寿,这东北老山参呢,给您补身子,让您身子骨永远硬硬朗朗的。”
老太太笑眯了眼,说:“好,好,穿石还没正式进我们家门,就这么孝顺,好,好啊!”
璞翠把红包递到李穿石的手上。
陆雄飞故意拿起那老山参打量,嘴里说道:“哎哟,确实是地道的老山参,要值不少钱呢,穿石,好气派呀……哎,老爷子,我记得去年冬天您就托人从东北买过这样的老山参吧?我瞧着眼熟呢。”
李穿石闹个大红脸。
赵如璋的老婆古氏将一套绛紫色杭纺的丝绸袄裤捧到老太太面前说:“您老人家是个大福大贵的命,吃喝穿戴嘛也不愁,我跟如璋合计了好久呢,祝寿嘛,毕竟不是像商号开张,银行开业,比着撒钞票,是不?我们呀,特意给您老人家亲手做了套冬天穿的衣裳,这棉裤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针,嘛意思呢?久久长寿!这棉袄啊,整整用了一万针,这是嘛意思呢,就取个老太太万寿无疆的意思。”
老太太手拢着耳朵听了就笑起来:“如璋啊,您媳妇可真会说,万寿无疆搁在我身上,我不就成了太后老佛爷了。”
众人都笑起来。
这功夫,怀玉匆匆跑进来,掌柜的瞪着她问:“全家人给奶奶祝寿,你怎么才来?”
怀玉说:“爸,我有要紧的事,真的!”
掌柜的没再问下去,说:“赶快去给奶奶磕头吧。”
怀玉匆匆朝老太太走去。
掌柜的又叫住她:“你就这么空手去呀?”
怀玉这才想到:“我……我忘了……”
掌柜的:“忘了?奶奶知道了寒心不寒心?”
怀玉说:“爸爸,我真的在忙别的大事儿,就忘了……”
掌柜的示意我拎过早就准备好的一件装在锦盒里的玉如意递给怀玉,叮嘱道:“跟奶奶说明白,这可是乾隆年间的玩艺,祝奶奶万事如意。”
怀玉感激地望了眼掌柜的:“爸,谢谢您……”
她感激走到老太太跟前磕头,把那玉如意送给老太太跟前:“奶奶,给您拜寿了,祝您万事如意!”
老太太笑道:“怀玉呀,你来了奶奶就开心,还送这值钱的玩艺儿干嘛?”
她亲自把红包塞到怀玉手上,一边搂着她问:“宝贝儿,这些天怎么总也见不着你的面儿呢?瞧瞧,这小脸,怎么瘦成这样啦?”
老太太这么一说,怀玉的眼泪儿顿时就满了眼眶子。
老太太赶紧问:“哎哟,这是怎么了?二子,孩子怎么受委屈了?”
掌柜的忙说:“娘,没有,怀玉是见了您高兴的。”
掌柜的冲怀玉一边使眼色。
怀玉赶紧说:“奶奶,我没事儿的……真的没有……”
掌柜的说:“德宝,该你了……”
老太太说:“德宝,你今年也十九了吧?”
我赶紧点头:“是十九了……”
老太太说:“这年纪也该定门亲事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老太太把璞翠的名字说出来。老太太早就想让璞翠作我的媳妇,可我不愿意。我心里最喜欢的女人是怀玉呀!
老太太果然说道:“这么好的小伙子,我可是舍不得叫你作了人家的女婿,我看呀,璞翠跟你就很般配……”
我情不自禁地说:“奶奶,我,我管她叫姐的呀……”
老太太说:“我知道,她比你大三岁,这女大三可是有说法的呀……”
老太太话儿刚落音儿,赵如璋一家子和叠玉,洗玉还有陆雄飞他们就一齐叫起来:“女大三抱金砖呀!”
老太太哈哈笑起来:“对,对,女大三抱金砖……所以,我就专等着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把这事儿说出来,怎么样?你喜欢不喜欢呀?”
我很不情愿,但是当着这一大家子人,我只能很不情愿地给老太太磕了头。当脑门碰在地上时,我心里对自己说:“我喜欢怀玉,我就喜欢怀玉……”
老太太哪里知道我的心思,见我磕了头,赶紧招呼璞翠把红包递给我。
璞翠红着脸走到我跟前,将红包塞到了我手上,我们两个谁也没瞅谁。转脸的功夫我倒是瞟了怀玉一眼,见她心神不定的想着什么,一准是想怎么营救郭大器的事儿,看样子我德宝娶谁作媳妇她已经丝毫不走心了,真叫人寒心。想到这里,我就恨郭大器,真恨不得叫东北军赶紧枪毙了他。
给老太太拜了寿,就是唱堂会了,先听了几段“天津时调”和“京韵大鼓”,接着又听京戏,都是老太太爱听的那几出戏,《麻姑献寿》、《甘露寺》、《大登殿》,锣鼓家伙一敲起来,热热闹闹的,把在网球场打网球和在滚地球的洋人们都招引来看热闹。
《玉碎》第十五章(3)
趁着全家人入神听戏的功夫,李穿石把我拉到外边说话,拿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塞到我的手上:“德宝,拿着,这可是美元。”
我一看那其实是几张美元,忙说:“无功不受禄,我哪能……”
李穿石说:“你不是快娶媳妇了嘛,一点小意思。”
我收下那钱,再三的谢过。
李穿石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今后只要你跟着,就决没亏吃。我李穿石绝不会像陆雄飞那样,动不动就冲你抡拳头。今后他再敢跟你动粗,你就告诉我,我替你讲理儿!”
我这才明白,他是要拉着我跟陆雄飞对着干。一边是大女婿,一边是小女婿,我那边也不敢得罪呀。再说,对这个赵家未来的三女婿我早已经有了戒心,岂能叫他把我当枪使换?
这时,怀玉走过来很不客气地问:“李穿石,你答应我的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办妥呀?”
李穿石尴尬的笑道:“二姐,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