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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怀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邪劲儿,猛地推开了我说:“不行!不行!”
我才发现我已经把她的裤腰子扯开了,我下边那东西也硬挺挺地顶着裤子。
怀玉红着脸跑回了屋,我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傻,心里那个叫舒坦呀,原以为再没可能跟她亲热了,却不成想她又让我第二回亲热了她,她是真真的喜欢我,真真的喜欢我德宝的呀!这要是在野地里,我就会吼几嗓子:怀玉喜欢我!怀玉真真的喜欢我呀!
《玉碎》第十二章(1)
那天,因为下大雨,天上乌云滚滚,还没到天黑的功夫,可已经是不点灯就看不到人影儿了。掌柜的琢磨着这鬼天气八成没什么客人上门了,吩咐我早早的上了窗板、门板,准备关门吃饭了。就在这时,郭大器一身湿淋淋地走了进来。
一见他,我就傻了:“哎哟,我不是说您就甭来了”
郭大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说到做到,一定要给你们掌柜的磕头的。”
说着,郭大器又给掌柜的跪下磕头。
听了这一番话,掌柜的也不禁湿了眼睛,他赶紧扶起郭大器说:“小伙子,快起来,快起来,您这份情我领了我赵如圭不是不讲情义的主儿,小门小户的生意人,惹不起一点的麻烦呀,再说,这儿也常有东北军和日本人来买玉器的……这钱,您还是拿着,赶紧走吧!”
郭大器总算收下那现大洋,说:“往后,我会还给您的”
说罢,他就要出门,掌柜的吩咐我先出门打探打探。我走出门,只见外边瓢泼大雨下的更猛了,街上见不着一个人,我刚要转身对掌柜的招呼,就瞅见对面开来一辆军车来,仔细打量,只见金一戈金团长带着几个东北军兵跳下车来。我心里喊了声“糟糕!”转身就跑进门里:“掌柜的,金团长带着兵来了。”
掌柜的赶紧冲窗户外张望,果然看见金团长冒着大雨朝这边走来,顿时脸色大变,赶紧又把门关上。
郭大器朝外边望去,脱口道:“这是金一戈!我不能见他的!”
掌柜的跺脚道:“哎,怕什么就来什么!”
眼看着金一戈已经走到门前了,再让郭大器走前门一准要撞个正脸儿,掌柜的只得吩咐我说:“快,领他从后门走。”
我忙领着郭大器走向后边,郭大器一边走一边说:“小兄弟,往后你们掌柜的要是用得着我,就给我打个招呼,这一阵儿我就在河边儿大连码头干活儿。”
进了院子,正巧碰见怀玉迎面走过来,她是来叫掌柜的去吃饭的,见我领着个外人慌慌张张地送出了后门,等我回转过身她问我是什么人?我如实告诉了她。她就嗔怪我:“哎哟,是他?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呀!你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呀?”
我说:“我还敢留他说话?金团长已经进了店门了……”来不及跟她细解释,我就赶紧走回前边的铺面,见掌柜的正跟金团长说话呢。
掌柜的就把在溥仪静园外边见到郭大器的情景对金一戈说了。
金一戈听罢说:“那小子叫郭大器,是我手下的一个排长,拿枪把他们营长脑袋嘣了,上边一直严令通缉呢,连我们的张副总司令都惊动了……在警察局你们见到他了?”
我这心口里像揣着只兔子似的一阵乱撞,偷偷瞧掌柜的,他倒还镇静,不紧不慢地说:“没,没见着……”
金一戈盯着掌柜的:“真的没见着?”
掌柜的一口咬定:“确实没见着……是不是德宝?”
我赶紧应声:“对,确实没见着……”
金一戈冲我说:“德宝,你跟日本人说瞎话就蒜了,跟我可不能啊!”
我赶紧说:“哪能呀,我也不敢呀。”
掌柜的又说:“金团长,我们跟那个郭大器非亲非故,干嘛要蒙您呢是不是?”
金一戈看看我又看看掌柜的,说:“嗯,想你们也犯不着,如果你们再见到那小子,一定立刻跟我打个招呼。赵老板是聪明人,包庇杀人犯的罪名谁也担不起是不是?”
金一戈一出门儿,掌柜的赶紧问我:“那个郭大器走了?”
我说:“从后门走了。”
掌柜的长长地出了口气。
当晚,怀玉就缠着我问郭大器是怎么找到家里来的?为什么要来?我就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怀玉说:“敢情他是为了给全家人报仇啊。在利顺德为了救我,他宁可失去一次报仇血恨的机会,真是有血性又仗义啊。我实在应当跟他说句感谢的话,都怪你,让我们失之交臂,错过了机会。”
见她满脸的遗憾,我忍不住地告诉她:“我知道他在哪儿干活儿。”
怀玉忙问:“在哪儿?”
我说:“他说了,他就在海河大连码头干活儿。”
怀玉说:“码头?不就是大姐夫管的地方吗?请他去打听打听保准找得到。”
我摇头说:“哎!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叫大姐夫知道,他跟小野可是挺熟的,万一传到小野那里去,咱不是就害了人家吗?”
怀玉连连点头说:“可也是,不过怎么也得找个机会去码头上去看看人家呀。”
转天,怀玉就跟掌柜的说在家里憋闷的慌,想去大连码头上去画画。掌柜的见怀玉多少天都扎在库房里琢摸玉器,确实是稳下了性子收住了心了,陆雄飞又在大连码头那儿管事儿,就答应了,叫我陪怀玉一块儿去一块儿回。我高兴极了,就拎着怀玉画画的夹子,随她一溜小跑到了大连码头。
天津卫干搬运的人起码不少几万口子,有签的人不过三四千,这签在脚行里就是铁饭碗,有了签你就饿不着肚子,就可以养家糊口,有签的人不干了,还可以把签租给别人吃租金,签也可以卖给别人,可以当家产到当铺换银子。自打“下道”脚行成了气候,青帮就搅进来了,为了抢码头,占地盘儿,就得有人去玩命儿,去挨刀流血,这就有了“死签”。一但有打架拼命的事儿,拿“死签”的人就得出阵豁出命去打去杀。人死了,他的全家老小就由所有拿“活签”的人养着,死人的签还归他后人名下,子子孙孙的传下去。陆雄飞手下的“臭咧咕”,就是个曾抓过“死签”的主儿。
《玉碎》第十二章(2)
到了民国,天津卫的脚行仍然是在青帮手里捏着的。譬如控制着日租界码头命门的中局脚行,就是“悟”子辈的青帮头头袁文会当老大。法租界紫竹林脚行的老大是青帮的“三霸天”、小刘庄脚行的老大张凤楼都是青帮的显赫人物。天津卫各个码头每天都有十来条船装货卸货,货主若不拜青帮作“门神”,那你的货就甭想顺顺当当的装卸。一定是丢的丢、砸的砸。所以货主到了天津卫码头上,无一例外的要向青帮交保护费的,就这保护费一年到头就是一大笔银子,谁看了不眼馋呀?所以,青帮内为争码头,抢脚行的事儿总是免不了的,白刀子子进,红刀子出的大拼杀也时有发生。陆雄飞所在大连码头脚行老大是个姓杨的青帮头头,因为与帮里的仇家有过节儿,他的仇家就串通英租界的工部局,又说服了陆雄飞作内应,设了个套儿,把那个姓杨的弄进工部局打成了残废,然后陆雄飞再扮好人把姓杨的救出来。到后来,大连码头脚行的头头虽然还挂着姓杨的名牌儿,实际上主事的已经是陆雄飞了。
陆雄飞在家里时,碍着掌柜的面子,说话办事总还有个商量。在码头上,他可就是说一不二的霸王,给哪个苦力派活儿,给多少工钱,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到了节骨眼上,他还有刑罚生杀的权利。
那天上午,我和怀玉走进了码头时,见他正斜靠在凉棚下面的竹椅上,一手扇着扇子,一手端壶喝茶,一会儿闭目养神,一会儿瞟一眼码头上来来回回搬运的苦力,他那个干儿子“臭咧咕”当监工,站在跳板跟前冲着苦力们喝三吆四的,特别的凶。
陆雄飞见了我俩,有些意外,起身问:“嗬!这是哪阵风呀?把二姨给吹来了。”
怀玉说:“到这儿画画不行么?”
趁怀玉跟陆雄飞斗嘴的功夫,我趁机打量那些扛货的苦力,看那个叫郭大器的家伙是不是真的在这里边。果然,郭大器还真的在这儿,只见他光着脊梁,一块灰不拉几的布巾蒙在头上,肩膀上扛着沉甸甸的箱子,嘴里紧咬着竹坯子做的货签,从一条日本船上走下来。他胸前后背都沾着湿津津的汗水,黑红黑红的有光,他下边的粗布裤子也早叫汗汤子浸湿了大半条了。
我叫过怀玉,指着郭大器说:“妹子,你不是要找个人当模特儿画画吗,那个人就挺合适的。”
怀玉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走到跳板跟前打量。
“臭咧咕”见是陆雄飞的小姨子,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
对这家伙,除了陆雄飞,我们全家人都烦他,怀玉没搭理他。
郭大器把箱子卸在了码头上之后,才抬起头来,一下子就瞅见了我,一楞,又瞅见怀玉也在,便更是一楞,因为他在利顺德饭店是见过怀玉的。不过,立马他又像嘛事儿没有似的走上了跳板。
怀玉对陆雄飞说:“姐夫,用你个人,我画写生行吗?”
陆雄飞歪着头坏笑:“画我不就得了,我就喜欢叫人家仔细的瞅,仔细的画。”
怀玉挖苦道:“你呀,上不了画的。”
陆雄飞一腔的坏音儿:“为什么呀?我不少鼻子不少眼,浑身上下嘛也不缺。”
怀玉也不客气:“我要画的是干活的劳动者,就像他们那样的,身上都是健壮的美,你那身浮囊肉,有什么可画的。”
陆雄飞笑的更发邪:“二姨怎么知道我身上是什么肉呀?”
怀玉拧起眉毛:“你愿意帮忙就帮,不愿意就拉倒!少说这不正经的!德宝,我们走!”
怀玉一变脸儿,陆雄飞立刻就软了下来:“德宝,你看,咱们二姨也太不识逗了,得!你要画谁就画谁,行了吧?”
怀玉说:“这还差不多。”
她指了指又扛着箱子走下跳板的郭大器说:“就他吧。”
陆雄飞冲“臭咧咕”喊:“兄弟,把那个苦力叫过来。”
“臭咧咕”冲郭大器叫:“你,过来,我大哥叫你。”
郭大器不言声,走了过来。
陆雄飞冲他说:“小子,你今天走好运,我们家二姨看上你了,从现在起,你就听她的调遣,工钱嘛,我照给。”
怀玉有意找了个离陆雄飞远的地方,让郭大器坐在栓船的铁桩子上,她装着给郭大器画像,就聊上了。
怀玉:“我原来对咱们中国人挺悲观的,觉得没嘛希望了。日本人在中国横行霸道,烧杀抢掠,从政府到百姓,都是逆来顺受,不愤怒,更不敢反抗。是您叫我亲眼看见了中国人也敢把枪口对着日本人的脑门上;让我亲眼也看见了日本人在中国人面前那个狗熊样儿。从那儿起,我就看到了希望,身体里好像注入了新的能量。如果所有的中国人都跟您似的,人家还敢欺负咱们吗?咱们中国这只沉睡的狮子还会任人宰割吗?!”
怀玉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我这才看出来,掌柜的想拿玉器玩艺儿栓住她的心,占住她的脑子,实在是白费了心思。
看得出来,郭大器被怀玉一番话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