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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见阮龙光满门及丈夫俱在,顾氏细说皇后及忠孝王满门盛德,并说女婿伴图独宿等情,众人各赞叹了一番。刘捷曰:“巡抚彭如泽已发文解往岭南充军了。所有次儿奎璧的灵柩,前遣人夫抬到万法寺寄顿,方才已择定一月后运棺回乡,已着圃义唤齐人夫伺候起程。”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早是第三日了。江进喜同周义运了奎璧棺枢,即便起程。再过两天,搬家的吉期已到,亦有相好的官员,并旧日的门生,奉送程仪,忠孝王夫妻直送到十里之外,方才分别。刘捷自抵雁门关,父子久别重逢,悲喜交集。后来长子刘奎光,屡立奇功,直封到北平王,永镇雁门关。吴淑娘所产次子刘贵,六岁天亡。杜含香之子刘旋长大,含香教子严紧,便从明师学业,因遵丈夫奎璧的遗嘱不许习武,到了十七岁,高中第四名会魁、殿试二甲第一名传胪,选为翰林院检讨。旋以深晓天文,遂升钦天台,按下不表。
且说江三嫂在王府内,其子江进喜素知母是小户出身。人易喜易怒,往常每谅其须要谦恭。及江进喜运棺去后,无人进柬,每见尹太郡与苏大娘宾主对坐,他自思苏大娘亦是乳娘出身,自己的女儿,已投水而死,孟小姐又无踪迹,回思我母子二人,有恩于少王,刘夫人是他乳养的,比了苏大娘岂不加威风,凡是太郡与苏大娘坐谈,他亦上前言语、原来太郡宽洪大量之人,就请他同坐,他即坐下,言语之间,每每讥大娘,且不时眶毗藐视苏大娘。大娘知他小人得志,即便轻易并不与他交言,佯作不知,江三嫂反恨大娘不睬他。自此常与太郡同坐,遂吩咐女婢曰:“苏大娘与我同是乳母出身,你们既称他大娘,亦须唤我江大娘,方是道理。”众女婢私相告道:“苏大娘乃儒秀之妻,不得已而为乳奶,且为人谦恭有礼所以相敬如宾。他乃小人之辈,为人狡傲逞势,与我等同是下人,大娘的称,谁肯唤他?”那三嫂见众婢不称他大娘,反瞅睬他,心中不悦。
忽一早,苏大娘梳妆毕,瑞柳拿了一只面盆,到厨房向女婢取些热水,与苏大娘洗面,恰巧江三嫂亦来取水与刘小姐用,故意把瑞柳撞得险些跌倒,面盆跌落地上,遍地是水。瑞柳不悦曰:“三嫂为何把我面盆连水撞倒?”江三嫂厉声曰:“你不避我大娘,反叫我大娘倒避你不成。”瑞柳曰:“你是空手,怎叫我避你?”江三嫂并不答他,只管向前,见锅内只剩半锅热忙取一只水脚桶,把热水俱倾在桶内,提起便走。瑞柳着恼,道:“夫人洗面,何用许多沸水,我的大娘现在立等洗脸,须分些热水与我。”江三嫂怒气冲冲道:“你的大娘怎及我的刘夫人。”说罢,提着水桶而去。众婢皆代瑞柳不平,瑞柳只好再等水热,方取了回房。苏大娘埋怨曰:“叫你去取些热水,为何取了半日方回来呢?”瑞柳细把江三嫂前后的情状说明:“看来三嫂不但藐视小婢,连你大娘亦藐视哩!若不与他计较高低,岂不被他常欺侮。”大娘唱然叹曰:“恨我的孟小姐不知去向,若得孟小姐出头,刘小姐见了面即当下拜,他便要失志丧气垂头了。伊乃小人见识,下次相见,须自回避,不要与他争论。”瑞柳恨极道:“他与我总是一般,如是欺人,我实不甘。”大娘曰:“姑且忍耐,不必多言。”
且说孟士元之妻韩氏,日来病势沉重,忠孝王闻信,连忙上轿,来到孟府探病,孟嘉龄迎接入内,少王叩见孟龙图毕,一同坐下,少王欲要入内请安,孟士元尤恐触怒韩氏,反增病势。但又见其真诚,就令孟嘉龄入内禀知韩氏。嘉龄见了母亲,就把忠孝王真心要来探病的话说明,韩氏怒曰:“他娶刘氏,用半朝驾驾,则亦已矣,如何偏从我门前经过,把我激出病来。今又要来探病,我儿可同他进来,待我说他几旬,消我的怨恨。”孟嘉龄曰:“少王恰亦雅意,母亲不要认真。”即到后堂来请少王,孟士元一同进内,韩氏倚着靠枕,坐在牀前,女婢移椅请他坐下。少王问曰:“岳母大人不知因何如此病重?”韩氏曰:“我本无病,因上年贤婿迎娶刘氏之日,鼓乐喧天,女婢往看,报称刘氏坐着八座镶金大轿,并用半朝鸾驾﹔从门前经过,鸣锣开道,何等威风!我恨小女早亡,若小女在日,刘氏断不敢用鸾驾,亦不敢从此经过,因此想念小女尸首无存,遂忧忿成病,至今更加沉重。”少王知是怨词,乃骂曰:“可恨那蠢奴无知到此,怎好喧哗无礼,俱是小婿有失吩咐之罪。但小婿立誓愿守义三年,方敢再娶,无奈君父严命,两路逼迫,是以迎娶刘氏。然小婿立心守义,夜夜陪伴令媛图画如前,独宿至今,未与刘氏同牀,以负令媛,岳母办可原情恕罪。”韩氏方喜曰:“老身只恨小女福浅缘悭,哪有见怪贤婿之理。我想小女已死,不可复生,贤婿尽可与刘氏成亲,何必另宿。”少王曰:“只凭无愧于心。”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思爱女韩氏染病 念慈恩郦相医亲
却说韩氏闻得忠孝王尚未与刘氏同牀,犹是伴图独宿,心中颇喜,即着女碑取点心出来,令孟嘉龄陪忠孝王同吃。忠孝王曰:“来目拟令刘氏前来请安兼冲喜,或者岳母得以痊安,亦未可定。”韩氏称是。
忠孝王辞别回府。禀明双亲,来日欲令刘氏往孟府冲喜,老王称是。次早刘氏起来梳洗完毕,即便上轿,女婢跟随,来到孟府。家人通报入内,方夫人令开中门迎接,刘氏遵进卧房,见了韩氏,即拜为母,以母女之礼相见。韩氏大喜,即令方氏媳妇请出外厅,只留苏大娘在房内。韩氏细问大娘。方知刘氏夫妻二人,果未同牀。不须臾,筵席已备,方夫人请刘氏入席,直饮至日色斜西方散。刘氏入房,再陪韩氏说了一番言语,方才辞别回府,把孟府相待情形说出,满门欢喜。
韩氏自此以后。日渐沉重,至正月初旬,每到下午,便昏迷不省人事,延至二月初一日,竟昏迷不醒。孟士元满门着急,嘉龄曰:“太侯不能调治。将奈之何?照儿看来,须请郦相来医,或得痊可,亦未可知。”孟士元曰:“果当请郦相方好。”方氏乘势曰::“你父子常说郦相貌似姑娘,待媳妇一看,便知真假。”孟士元曰:“若论容貌﹔明是吾女,但言谈举止,大不相同。况他平目为人端严,从无言笑,官居极品,梁相是他的岳父,权势重大,难以轻言相戏。媳妇少停,亦只为窥视,若妇人出头相见,便是欺侮大臣,罪名非小。”方氏曰:“媳妇非孟浪之徒,怎敢出头露面,不必过虑。”孟嘉龄曰:“不论是男是女,请来救母亲命要紧。”孟士元曰:“正是,我儿当亲自往请,方肯前来。”孟龄称是,即令备下禀折,上马而行,不带执事,只有数名家将跟随。来到相府下马,步入官厅坐下,向门官说明,要求郦相往救母性命。门官通报入内,孟嘉龄恐郦相不往,母亲性命不保,即步出官厅来到穿堂,来听消息。事有凑巧,恰遇荣发有事,正要出来,遥见孟公子吃了一惊,慌忙躲在大门之后,不料孟嘉龄早已认是荣兰,恰遇一个家人在此经过,孟嘉龄指荣发问曰:“那个大叔唤甚么名字?”家人抬头一看,答曰:“这个名叫荣发,乃是郦相的心腹堂官。”孟嘉龄知道必是荣兰改名,遂不再问。
且说郦相方才因百官来贺朔望、送客完毕,方始回后,与素华吃些点心。女婢拿了禀帖,报称翰林院孟学士特来请太师医治伊母病症,必要求太师面见,郦相恐其诈词,即向女婢曰:“可令家人对孟公子说,前日医治太后乃偶尔凑巧,今太夫人病重,须请名医。吾虽则略知脉理,不能医治沉病,何敢领命。”女婢退出,将此言告诉门官,门官转向孟嘉龄说过,嘉龄着急曰:“烦你再报,务请郦丞相出来﹔我有话面议。”门官只得入报与女婢,女婢再报入内曰:“孟学士要求求相出见,有话面禀。”郦相曰:“既如此,请孟学士在书房少待,吾即出来相见。”女婢领命退出。
素华曰:“耳闻令堂大人自上年起病,至今莫非沉重?故公子十分着急。”郦相曰:“家母尚在壮年,即使有病,谅不至十分危险。家父家兄岂是不认得我?只因我行动言语比前不同,故得稍释其疑惑。但平日间我从不与人言笑,故不敢相认。我今若往视脉,恐家母自侍女流,诈称病重,有意乱言,必扯我相认。即欲责他不是,而病狂乱言,亦难见怪。此去必定露出马脚。”素华曰:“谅亦未必。”郦相曰:“姊姊虽如此说,想母亲心中必怪我不孝。且你有所不知,倘一朝相认,即日便有失脸之祸。”素华曰:“如果相认,老爷与夫人当为你遮掩,焉有漏泄之理。”郦相曰:“今且不要争论,随后姊姊自知。”言罢,就换上公服,来到槐竹轩。
孟嘉龄起身迎接,郦相以宾主礼叙坐。嘉龄推辞曰:“卑职怎敢偕坐。”即坐在旁边,遂把母亲垂危,待请老太师相救话说明。郦相恐其诈词,乃曰:“下官年轻,习学有限。太夫人既然病重,当请名医救治,下官不敢前去误事。”孟嘉龄恳求曰:“名医俱已请过,皆是无能救治,故特来请恩相,若不肯前往,家母性命难保,恳求恩相前去救命。”说完连忙跪下。郦相不忍,即扶起曰:“年兄如此过扎,下官何以敢当。”嘉龄曰:“为救老母,理当百拜。”郦相曰:“年兄请回,下官即便前往。”孟嘉龄称谢,出府上马而去。
郦相急令备轿,一面入内。素华曰:“令兄如此着急,太夫人定是病重。小姐速往为妙。”哪相曰:“家兄这等慌张,我自当速往。只是下次再往,必然败露,你方知我有先见之明。”说罢,出衙上轿,前呼后拥,即便起身。
孟嘉龄恐郦相随后便到,急忙回衙。孟士元间曰:“我儿为何许久方回?”嘉龄说明前情,道:“今随后便来。”士元大喜,令女婢速速打扫卧房,烧起好香,对女婢曰:“丞相若到,他乃元宰,你等务必回避。若被遇见女婢,即是侮辱大臣,获罪不小。”又对媳妇曰:“你只好窥探,不可出头。”方氏称是。一时父子忙乱,嘉龄不及说遇见荣兰之事。
须臾间,听得鸣锣开道之声,门役执帖超上前禀曰:“郦相驾到。”孟嘉龄忙令开了中门,喝叫众婢躲避,不许东窃西探、孟士元急穿上公服。奔出大堂,直至滴水檐前站住。仪仗已到,嘉龄奔到轿前,拓躬曰:“卑职不知老太师姻此快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郦相当即伸出右手,向外一拦,道:“下官怎敢劳年兄远接,何以克当。”嘉龄连称不敢,随在轿边,步入后堂,扶了郦相下轿。孟士元早巳降阶迎接曰:“拙内患病垂危,烦劳老太师下轿,何以消受。”郦相约:“下官才疏学浅,多蒙令郎宠召,不得不来。不知尊夫人病势若何?愿其荚详。”士元尊其上坐。郦相不从曰:“老先生乃是前辈,下官恰是后生。行宾席礼已属过份,怎好偕座?”孟士元只得宾主叙坐。嘉龄偏坐在旁。
献茶毕,郦相曰:“夫人病情目下可减轻否?”士元曰:“拙荆病情只是长吁短叹,以前每上午颇有精神。至下午即发热昏晕,不省人事,近日连上午亦昏迷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