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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苏大娘在屏后,已知其详,谓孟嘉龄曰:“多蒙忠孝王厚意,奈我命苦之人,何颜相见,劳烦公子称谢就是。”孟嘉龄曰:“忠孝王真心拜见,大娘不必推辞。”苏大娘只得同出。孟士元夫妻俱起身迎接曰:“这忠孝王感念令爱为他守节丧身,特请大娘相会,即回顾家人。”再备一席酒来。忠孝王忙移二把椅放在上面,请苏大娘上坐。苏大娘立旁边曰:“妾身乃苦命之人,亲生女儿身亡,乳养孟小姐又无踪迹,怎敢受千岁拜见?”忠孝王曰:“令爱为我身亡,尔亦是我的岳母,如何推辞。”苏大娘只是不敢上坐。忠孝王跪下曰:“岳母既过谦,我就此拜见。”苏大娘忙向前扶起曰:“千岁如此厚礼,亡女九泉感德无涯。”孟士元夫妻即请同坐在上面,忠孝王与盂嘉龄坐在旁边。忠孝王间苏大娘曰:“刘奎璧富贵具备,才貌双全,令爱因何不愿结婚?大娘必知其详。”苏大娘曰:“此事我亦不知何故。记得那日千岁到孟府比箭完婚,小女亦曾见千岁容貌乃极富贵之相,深怪刘国舅不良海捂,敢来争婚。及孟小姐潜逃,留书荐嫁他,便说千岁有此形容,日后出头极贵,势必报怨,刘奎璧难免杀身之祸,啼哭抵死不愿嫁他。老身因受孟府深恩,苦迫小女,无奈代嫁投水,看来总是我苦命,故有此事。”言讫下泪。
家人呈上筵席,苏大娘同韩夫人宾主对饮一席,孟士元父子及忠孝士同饮一席。韩夫人令女婢把画图收入内面。忠孝王问苏大娘曰:“未知岳母家中还有何人?”苏大娘说明女儿满月夫死,决意守节﹔即到孟府,道:“若非孟夫人满门厚德收留,我已无家可归。”忠孝王对孟士元夫妻曰:“小婿立意要守令爱三年丧服。方始娶妾,至今尚是家母主理中馈,小婿心甚不安。今幸遇苏大娘到此,小婿欲请其到舍﹔一则替家母料理家务,助家母一臂之劳﹔二则小婿亦好服侍养老送终,以尽小婿一点孝心。”韩氏曰:“此事决难从命。大娘在此多年,与我情同姊妹,一切家务俱他执掌,如何分离,岂不冷落无人叙谈?”忠孝王曰:“不是这等说。岳母家务尚有媳妇照管,奴婢又好陪伴言谈,舍下乏人约束,二则苏大娘令爱为小婿而死,小婿亦是苏大娘的女婿,大娘住在我家亦觉面熟。岳母虽是礼待,终是外人,非亲非戚,不若到小婿家中为是,遂请苏岳母即到舍下,容小婿奉敬。”苏大娘曰:“老身庸才,多蒙孟夫人夫妻及千岁厚德,唯有感激而已。二处总是一般,老身犹如杨柳,随风而飘。”孟士元对韩氏曰:“贤婿家中乏人,苏大娘当暂住王府为是。”韩氏曰:“既如此,来且收拾行李,到王府未迟。”忠孝王大喜,称谢曰:“家母今后可得一臂之力,今当回舍禀明父母。”即起身对韩氏曰:“小婿专心候求令爱画图,供奉房中,以尽夫妻之情。”韩氏曰:“老身与小女时刻难离,待吾请画工照样描一图,送与小婿,此乃小女的亲笔,老身要留下相伴。”忠孝王曰:“小婿若见令爱亲笔,如见令爱一般。若要画西,待小婿请一画工描画一幅,送与岳母。”韩氏只是不肯。忠孝王曰:“岳母与我相争画图,为不该。令爱若在,连人亦要归吾,何况此画图理合归于小婿方合女生外相之言。待小婿请画工描图送与岳母,方为正理。”韩氏无奈,着女婢取图出来。忠孝王恐有别图,着女婢展开细看,方才卷好。韩氏笑曰:“贤婿好不多心,老身岂有备一幅假的瞒贤婿?何须开看。”忠孝王亦笑曰:“只因令爱恩深,不得不疑耳。”遂对苏大娘曰:“来日差人押轿前来,岳母即到舍相会。”苏大娘曰:“此乃贵人提携,老身自当领命。”忠孝王带图画上马而去。
且说忠孝王回府,到后衙见老王夫妻,礼毕坐下,便把岳父相请,赠孟氏画图,始知孟氏男装避走,苏映雪不肯代嫁,恐孩儿异日出头报怨,并行刺投水等情言明,再把苏映雪之来历说明。老王夫妻惊曰:“难得苏氏节烈,却又巨目,早知吾儿有升腾之日,为吾等尽节。异日当以厚礼供奉其牌位于祖橱祭,方尽吾心。但可惜贤媳避难无踪。料已不在人世。”忠孝王曰:“吉人自有天相,谅孟氏必非夭折之徒,实是有事阻滞,得进京相会。现在隆冬之际,待来年早春,孩儿情愿辞官走天涯,务要寻着方休。”老王夫妻劝曰:“儿好呆痴,他乃女流,定在家内,且四海茫茫,哪里去寻访?这是枉然徒劳之事,不可辞官。”忠孝王曰:“且待来春再作商议。”老王磋叹苏映雪不贪国戚富贵,甘心死节,况又明目,早知孩儿项有今日富贵,真是孩儿知已,死的可伶﹔且喜家门有幸,所遇女子俱皆贞节。老王曰:“可把孟氏图画取来观看。”忠孝王即令家将把圃图挂在壁上,太郡骇然曰:“吾不信世上哪有如此美貌佳人,定是自画装点,故有如此美貌。”老王一看,大惊曰:“此图与郦丞相相似,看来明是郦相一般。”忠孝王曰:“怪不得孩儿初见面熟,看来连画上诗句亦是郦恩师笔迹。”老王曰:“郦相名君玉,除了一玉宇,明是郦君二字。恨吾等痴呆,猜测不出。怪不得恩师恩待我们满门,真是贤德媳妇。”忠孝王方省悟曰:“郦相虽是谦虚待人,终不及厚待孩儿,笑容满面多孩儿若往请安,必常留饮步他若稍暇,即来了顾,弦儿心甚不安。谁知是念及夫妻情,真是贤淑妻子也。”太郡大喜曰:“我等前年罪在不赦,难得他为着我们的事情,使不顾生死,极力保奏,使吾父子封王,古今罕有,乃是我等满门大恩人。只是因甚不早改妆完亲,却是何故?”老王曰:“此事我亦不解。还有一段破绽。郦相十七岁连中三元,十九岁拜相,若非山川硫秀,祖先积德,焉有如此显职?因何宗文并无人在朝出仕,平日又无亲人来往?为父常常怀疑。原来是屡气龙楼,徒足沸玩而已。”忠孝王忽转一念,笑曰:“我们好得差错,恩师娶梁相之女为妻,闻得夫妻甚是相得步若果二女成婚,两心不足,怎能相得?”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苏大娘王府安身 郦丞相夫妻宽慰
却说太郡闻得郦丞相夫妻相得,亦笑曰:“我亦闻丞相和气,常与梁夫人嬉笑,相府众人周知。吾们好不颠倒,却疑是女扮男装。此乃面貌相仿,孟小姐纵有才学,亦不敢如此大作弄。”老王摇头曰:“我不信,哪有面貌、笔迹、名宇俱皆相同,不是孟小姐,怎能件件凑巧?”忠孝王曰:“父王说的亦是。他今官居右相,朝廷正在亲信,伊岳父又是左相,满朝富贵层出其门。孩儿是他门生,若有微言,他一变面,就是欺侮大臣,死罪难免﹔纵死孟小姐亦须他良心发现,孩儿不敢妄言惹祸。”老王曰:“此言不差,然此女有情有意,因何不改装完亲?今幸他与你情投,可将此图挂在书房内,倘遇他前来﹔可请到书房避寒,他骤见自己的形容,必有惊恐之状,我们就好设计试探口气,免得怀疑。”太郡大喜曰:“即当如此而行。”到了晚间,忠孝王把图挂在弯凤宫书房内﹔备一香案,点上香烛,满室明亮,烹茶恭奉,叹曰:“难知小姐流落何处,愚夫为尔肠断,不知今生可能相会否?”言讫下泪。只见孟小姐画着淡妆,只插一枝花托淋天,身穿白缓罗衫﹔背后两条弯风,微风吹却半边,迎风而立,凝脾沉思不般。忠孝王一时有感﹔日占了绝诗曰:
冰心不□紫朱轮,避世留图自写真,寂静素娥传妙意,清清秋水拟芳卿。凝辟翠袋愁中色,拂额湘梅醉后春,梦带篓所虚佩韵,半裳轻舞却全身。对影含愁原独诉,背灯欲语岂相亲?绿窗一夕和珠?c﹔金屋三年侍玉人。他日欲寻仙路去,梦魂莫误武陵源。
吟罢,欲题在图上,又恐郦相果是孟氏,岂不怪吾无礼,与他并列?即用金凤笺题上,黏在画边壁上。坐至二更后,叹曰:“今晚将此图同寐共寝,亦算是同枕共牀。”随把丽图卷好,脱了衣服上牀,把图抱在怀中。睡到天明起来,到内衙请安,坐在旁边、是早朔风凛烈,透骨生寒,只见女婢报日,曰:“启上千岁,今有郦丞相前来拜访。”老王夫妻对少王曰:“吾儿可请他看图,试他面有异容否?”忠孝王称是,奔出殿来。按北京每到冬间严寒,即挂免朝牌,文武免朝,有事乃至偏殿启奏,郦相故得闲暇。那忠孝王拜接上殿,尊其上坐,自己坐在旁边,家人献茶。郦相身穿貉鼠袍,蓝缎面,殿上悬着红缎门帘绞缎里,虽有风不能进,但银弯殿高大,亦觉寒气逼人。郦相曰:“今朝果是寒冷。”忠孝王乘势拱手曰:“此处宽大寒冷,有伤恩师贵体。小斋颇可蔽风,不嫌裘浅,请到小斋略坐,未知尊意若何?”郦相心思,未知他的书斋若何?郦便答曰:“极好,但打扰不该。”忠孝王连称不敢,即起引路,吩咐家将进内,令闲人退出,郦太师驾到。
二人来到鸾凤宫曰,及到房前,早看见画图。方知是要探我谅慌否?值吾自昨日已知母亲进京,画图定付观看,我怎能惊慌?好不妄想!却假意步到画图前赞曰:“画笔秀媚可爱。”再看一会,回顾忠孝王曰:“看来画图真生似真容一般。”原来忠孝主细看郦相,非但无惊容,反向前观看步又闻前言,寻思幸吾未说甚话,道:“不然岂不得罪了恩师?”便答曰:“正是真。”郦相曰:“吾不信世间有如此美丽女人。”忠孝王伤心曰:“就是亡妻孟氏小姐的形图。”郦相曰:“看来此图莫非亲笔么?”忠孝王曰:“连画上诗句亦是拙内亲笔。”郦相曰:“这真可谓才貌双全,世上少有!”忠孝王下泪曰:“恨门下福薄,如今物在人遗,徒增伤感!”郦相把诗一看,问曰:“依此诗意,孟氏是改装求取功名,但今令岳父有欺君之罪,不知前日投水又越何人?”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