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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乐意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和马跃怎么着了,就用鼻子嗯了一声,让他和伊朵说再见。马跃说了,又在视频那端送飞吻,郝乐意假装没看见,抬手就把视频关了,结果伊朵哭了,因为她的飞吻还没送出去。
郝乐意说改天再送,抱着她下楼,马光明显得有些意外,郝乐意解释说刚想起来,今晚她还要做课件,腾不出手来照顾伊朵,只好把她送下来了。说着,把嘟嘟囔囔地抹着眼泪的伊朵递给马光明,发现他嘴里咬了一根烂叽叽的牙签,再看陈安娜盯着马光明,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又吵架了。和陈安娜打嘴架,马光明从来就没赢过,因为他嘴笨,他唯一的反击就是咬牙签。不管陈安娜怎么咄咄逼人怎么咆哮,他就咬着一根牙签,往死里咬往烂里嚼,嚼到忍无可忍了,就呸地一口把牙签吐到地板上。
自从郝乐意和马跃结婚,陈安娜的腰就坏了,楼上楼下的卫生,就全归了郝乐意。每次收拾卫生,郝乐意都能从各个角落里收拾出十几根牙签,可见,马光明呸陈安娜呸得是多么的频繁。
马光明有个好处,家里就他和陈安娜的时候,哪句话过瘾他往外扔哪句,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他还是很照顾陈安娜的面子的。
郝乐意现在没心情管他们的事,放下伊朵就上了楼,本以为关上门,欺辱会让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滚滚倾泻下来,却没有。她把脸在被子里埋了半天,竟一滴泪也没有,遂翻身,看着天花板,就觉得胸口闷得慌,张嘴干干地啊了一嗓子捶了床一下,忽地就坐了起来。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马跃,干吗呢?她气得都快死了,他却可以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就又打开了电脑,却发现MSN上的马跃,头像已经灰了,大约上课去了。她觉得不解气,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好多解恨的恶毒话,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删了,没发送。是的,不能发送,她要等马跃回来,杀他个措手不及,不能让他现在知道她已发现端倪了。否则,这一周的时间,足够他编一个圆满的谎言来糊弄他。
她闭上眼睛,想那个女人的样子,挺年轻的,身材也不错,她能和马跃共喝一罐啤酒,却突然为什么要走?还很生气的样子?对,应该是马跃说什么话把她惹恼了她才要走的……马跃追到门口试图解释什么?没想到他解释的话,让她更生气了,于是就抡包打了马跃。
是不是马跃在伦敦耐不住寂寞有了情人?又面临着马上要回国,和情人说分手?情人恼了?
应该是这样。
这么想着,郝乐意心底里突然浮上了一丝原谅,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贱贱的得意感,因为马跃最终选择了回来,也就是说选择了她这个妻子,让情人受伤。
她在愤怒和原谅之间彷徨,试图让自己站在人性的角度上,宽恕马跃,宽恕他是个荷尔蒙分泌正旺盛的雄性动物,是在内分泌的迫使下没管住自己。这还真像一个作家说的,不管时代怎么变迁,你都休想让男人彻底根除骨子里的动物性。人本来就是动物的一种,不能因为自己叫人就不承认自己是动物了。可人类是有文明思想有道德的呀,人类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自我提高,不就是为了超越作为动物性的那一部分,向着神圣的神性进化吗?
那些被交口称赞的“高尚人”,不都是克服动物性克服得比较好,更接近于神性的吗?她为什么要像原谅一只上街看见母狗就要飞奔过去的公狗一样的原谅马跃呢?她都不能原谅自己,因为管不住动物性泛滥的男人是她的丈夫。男人是种特容易得寸进尺的动物,得到了原谅他们回报的不是感恩,而是在上次犯的错误上更进一步,因为你原谅了他上次的错误,在他的理解里就是得到了默许,下一次,他会在上次错了一寸的基础上再错上一尺……
对,决不原谅。
郝乐意是这么下决心的,一整天心乱如麻,甚至想在MSN上暴斥他一顿。就在这时郝宝宝出事了。
02
因为马跃的出轨嫌疑,郝乐意愤怒得头疼,中午,正打算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一会儿,郝宝宝来了,连门也不敲,推门进来,哭丧着脸。郝乐意没在意,郝宝宝来找她,十次有九次是这副表情,通常只有两个原因:看好了一件衣服或其他什么东西,跟郝多钱没要出钱来;再要么是砍价把老板砍恼了。总之,郝乐意是她这两种困境的救星。
“怎么了?”郝乐意把腿蜷了一下,腾出一块地方让郝宝宝坐。
郝宝宝低着头,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可今天,郝乐意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懒洋洋地指了指椅子上的背包,需要多少钱让她自己拿。可郝宝宝不动。
郝乐意觉得反常,“宝宝,你这是怎么了?”
郝宝宝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那双眼,仿佛已不是眼睛,而是装黄豆的袋子上破了俩洞,不听管教的眼泪黄豆一样争着抢着往外跑。
本就心情不好的郝乐意真急了,让她有什么事快说。
郝宝宝的声音小得好像在嗓子眼里不敢往外吐:“姐,我可能怀孕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郝乐意像被电了一样,一个骨碌就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宝宝,你……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怀孕了。”
“你……”郝乐意想问你男朋友呢?但她知道郝宝宝没男朋友,那么,这孩子是谁的?她问:“谁的?”
郝宝宝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你不骂我吧?”
“不骂你?”郝乐意真火了,嗓门扯得跟泼妇一样,“我凭什么不骂你?”说着上上下下地打量郝宝宝,超级低腰的牛仔裤,往那儿一坐,几乎露出半个**。郝乐意就手拎了一下她一弯腰就能露出半个**的V字领开衫,“宝宝,自己照镜子看看去,你像个什么样子?除了游泳运动员,是个人就穿得比你多!咱家穷得买不起料子还是怎么的?”
郝宝宝还是低着头哭。
“到底怎么回事?”郝乐意咆哮着,从里面关上门,“他是谁?”
“谁也不是……”郝宝宝小声说。
郝乐意就更火了,以为郝宝宝记吃不记打地又和一个已婚男人好上了,都闹成这样了还替他保密呢,遂往椅子上一坐说:“既然你这么爱他,出了事,你找他行了,别找我。”
郝宝宝哇地就哭出了声,说她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是在酒吧认识的。据说是某大学教授,一来二去就熟了,说她考研的时候能帮上忙。
“前提条件是和他上床,对不对?”
郝宝宝一翻白眼说:“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宝宝,到教授这级别,至少也要三十几岁吧?他三十几岁的男人没结婚?”
“他说他离了。”郝宝宝说。
“既然离了就更好说了。”郝乐意起身,“走。”
“干吗?”
“找他谈谈,你都怀孕了,婚礼的事,赶紧操持啊。”
郝宝宝这才说了实话,她去找过了,那大学根本就没这个人,他是个骗子。
郝乐意顿时七窍生烟,问她打算怎么办?这会儿,倒轮到郝宝宝意外了,她说还能怎么办,肯定是打掉,又巴结兮兮地小声说,不敢跟父母要钱。
其他的不消说郝乐意也明白了,更明白这事拖不得,拖一天孩子就在郝宝宝肚子里长一天,时间越长越难处理。所以,气归气,还是抓起车钥匙瞪了郝宝宝一眼:“走啊!”
一路上,她懒得看郝宝宝,郝宝宝一副“我告诉你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的没心没肺嘴脸,吧嗒吧嗒地嚼着口香糖。要不是看在她是贾秋芬女儿的份上,郝乐意都想一脚把她踹下去。
到了医院,去窗口挂号的时候,郝乐意才发现,让郝宝宝给气得只拿了个小手包就出来了,手包里只有一张交通卡和一张医保卡,反正医保卡上的钱是归自己支配的,就要了张病历,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郝宝宝有点莫名其妙,小声问,干吗填她的名字。
郝乐意白了她一眼,没吭声,三下两下把号挂好了,拉着她边往妇科门诊去边说:“填你的名字能用我的医保卡?”
看着在妇科门诊外排队的人,郝乐意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在郝宝宝前面一共排了四个人,一个中年女人三个年轻姑娘。中年女人神态自若,不时拿剔骨刀一样的眼神剜三个姑娘。姑娘们看上去互不相识,比较成熟的那个,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不停地收发短信,头埋得很低,给人看到的,只有覆盖着浓密头发的头顶。她在哭,因为她脚下的地板上,有一小摊透明的液体,还在不停地扩大;另外两个年轻的女孩,一个边溜达边用手机骂男朋友,让他快点滚过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另一个在玩手机游戏,一脸未经世事的玩世不恭。郝乐意看得难过,让郝宝宝到门口等,如果遇到熟人,就说陪她一起来的,等轮到了再喊她过来。
郝宝宝胆怯地看了门诊一眼:“姐,会不会很疼?”
郝乐意没好气地说:“希望很疼,让你长长记性!”
郝宝宝惊恐地看着她,开始流泪。虽然没生在大富之家,可在郝多钱富养女儿的理论支持下,郝宝宝的吃穿用,基本都属于特供级别,不要说挨打了,除了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被老师批过几次,连大声呵斥都没挨过。而且,所有批评过她的老师,郝多钱都去找他们报过仇了。久而久之,不仅教郝宝宝的老师,连学校里最有名的刺头儿都不敢惹她,因为谁都知道她的老爸是郝多钱,比黑白双煞加起来都凶。
郝乐意本想安慰安慰她,不用怕,手术有无疼的,可还是没说。不是怕无疼的多花钱,而是无疼的给郝宝宝长不了记性,郝宝宝之所以能做到怀了孕连孩子他爸都找不到的份上,就是因为亏吃少了。
什么女孩子要富养?眼前的郝宝宝就是富养女儿的下场:不知世事艰险,唯我独尊,虽然穷养的姑娘有给个冰激凌就被骗走的危险,可富养的姑娘不稀罕冰激凌,因为从小到大没缺着过,男人想钓她们,就几句好话的事儿。
见站在走廊拐角的郝宝宝吓得像只鹌鹑一样,大气儿不敢出,郝乐意于心不忍,也担心会把她吓跑,就问了她的月经周期。默算了一下,谢天谢地,才四十三天,应该可以药物流产,便和她说了。
郝宝宝这才松了口气,她同学有做过药物流产的,就跟来大姨妈差不多,不痛。
她说的这番话郝乐意给气得,“别高兴太早了,药物流产也有副作用,容易发胖,还容易流不干净。这样的话,还要手术清宫,比单纯做流产还疼。”
“姐,放心吧,我运气没那么烂。”不过也有点担心,“可我也没见我同学发胖啊,她们有的人为了减肥,还特意怀孕流产呢,据说流产以后去爬山或跑步,减肥特有效果……”
关于药物流产会长肉,是郝乐意瞎编了吓唬她的,因为知道她爱臭美,没承想她还整出一套流产可以减肥的歪理论来,“你也打算这么干?”
郝宝宝忙表示自己没那么蠢,她一大学同学用这办法减肥,结果,感染了,落下了严重的妇科病。
姐俩鸡一嘴鸭一嘴地正絮叨着,就听护士喊:“郝乐意。”
郝宝宝推了推郝乐意。郝乐意瞪她一眼说:“推我干吗?该你了。”
郝宝宝这才恍然了,笑了一下,往门诊跑去。
然后是尿检,做B超,郝宝宝果然怀孕了,要么选择四十五天之后刮宫,要么是药物流产,郝宝宝忙不迭地抢着说药物流产。
医生说怎么跟抢糖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