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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雪原与黄金大案有什么牵扯,那根子也全在他参加了黄金专案的调查工作。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也许雪原不会到死亡谷去,也就不会被人家利用,更不会遭人家这么狠毒的殴打。这一切他没有勇气告诉母亲。
恶作剧使他和朱支峰见了面。他赶到英雄峰时并没有马上见到朱支峰,如果不是朱支峰自己从树丛中钻出来,他根本找不到他。朱支峰手里握着枪,嘴里还骂着猪狗地走出了隐蔽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从朱支峰的表情看,这家伙要比平时警惕得多。不过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在四周全是坟墓和苍松翠柏的环境中,确实有几分恐怖之感。朱支峰当时见到他很不冷静,劈头就用半夜三更抽什么疯这句话作开场白。
朱支峰表现得很不冷静:“算了,我知道这是一场恶作剧。说,你在干什么?”
“雪原被人打了,打得很惨。我在医院里。”
朱支峰当时默默地注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那无奈的目光已经告诉雪山,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怎么不说话?”雪山憋不住还是问了句。
朱支峰轻轻挥了一下手:“算了,不管他了。”
“什么叫不管他了?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愿意说似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在金玉良一案上你干了些什么?法庭上金玉良说的证据是怎么回事?”
“你算了吧。我劝你赶快退出黄金专案。雪原被打,这只是个开头,更惨的还在后面呢!”
“你好像什么都清楚似的?”雪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他必须要让朱支峰把真实情况告诉他,黄金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支峰,咱们说说黄金专案的事,你对其中的一些事情可能比我清楚,有些事情你和文亭好像在瞒着我。”
“文亭我不管,至于我,你说我设下了圈套也可以。不过,这个案子的善后工作,我劝你设法退出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也只有一条路,退!就像抢占一个山头一样,你实在攻不上去了,再攻,结局只有一个。”
朱支峰提起山头,这让雪山再一次想起那场战斗,那场血腥的战斗。“支峰,这不是你的性格,在那场反击战中,你……”
朱支峰扬起了手,打断了他下面的话:“你变得越来越年轻了,而且有一种诗人的气质。可惜的是,我们这个时代容不下的就是诗人和英雄。”
天空没有月色,雪山从朱支峰的话语中感到一丝阴森森的寒意。
“雪山,你必须弄清楚,这不是战场,这是西方市。你面对的不是拿枪的敌人,而是看不见的权势。这股势力已经结成了网,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阶层,这个阶层牵一发就会动全身。而且,他们都是你的领导,甚至是你的亲戚。面对你的亲人、弟弟、岳父、战友,你怎么查?他们在这儿生活了几十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而且他们的官都比你的大。当一个战士把枪口对准他的司令员的时候,他首先考虑的是能不能进入司令部。一旦进去了,面对众多的卫兵他去打哪一个?同时他也将自己置于众卫兵的枪口之下,这个战士能完成他的使命吗?”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懦弱了?雪山一时找不到答案。“支峰,你说的是不是太可怕了,你应该像当年在战场上那样,面对无数的敌人,你想到的是你身后有个强大的群体,而这个群体是任何人也打不垮的,这种自信你什么时候失掉了?”
“我现在越来越感到你说的话跟‘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差不多,全是空话大话和口号。说好听的,你有一种纯粹的小知识分子的狂热,说不好听的,你好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人可以怀旧,但现实并不允许你怀旧,它更多的是让你别无选择。”
他不赞成朱支峰的话。对于黄金专案来说,我们现在不也是别无选择吗?现在不是也没有后退之路吗?这和当年我们坐在猫耳洞里有什么两样?
朱支峰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雪山,我不想同你争论,谁现在心里不跟明镜似的?你以为这个世界就你一个人清醒啊?老百姓恨不得挨着个地枪毙我们这些人,那才叫彻底!”
“有这么严重吗?你我都是坏人?都该枪毙?”
“至于你怎么样,我不敢说,反正我该枪毙了。我也希望你不要这么死心眼,应该为自己的家和孩子想想。现在人们变得越来越自私了,没有人再为国家和民族着想,这才是现实。”
雪山很难接受朱支峰的思想,他根本没想到朱支峰会走得这么远。这个该死的家伙,他怎么能这样看待问题,生活真有他想的那么黑暗?
“支峰,我认真想过,我们这个民族失血太多,现在大家都贫血,都缺少血性,我们的生活中再也找不到纵横中亚的元世祖,更找不到像毛泽东这样的英雄!”
“元世祖有元世祖的时代,毛泽东也不是孤立的毛泽东,他们的身后有多少中华的血性男儿?血性是要产生在血性的环境中,我们所处的环境……你不认为是物欲横流、情欲横流吗?在这种环境中,有一两根出头的椽子是好不了多久的。”
“一棵参天大树,如果怕风吹雨打,它是长不成栋梁之材的。”
“那你就当你的英雄和你的栋梁吧。”朱支峰不想再跟他说什么,“雪山,听我说,现在法律、道德、人文都没有提供一个施展才华的外部条件,你这种英雄行为,说好听点叫鸡蛋碰石头,说得不好听点,那叫出风头,傻瓜一个!我再告诉你,你要是真想了解黄金专案,还是先了解了解金玉良的婆姨吧,看看她的能量和背景再考虑你是不是该退出黄金专案!快去看看雪原吧,我估计他现在已经不在医院了。”
朱支峰估计的没有错,雪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当他看见阿牧吉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病床前时,当他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床铺上时,他甚至怀疑朱支峰可能是这起阴谋的参与者。不然他怎么会把他约到英雄峰上,而且明明白白地说雪原可能不在医院里呢?如果不是他朱支峰约他,他会离开病房吗?如果不离开病房对方也就失去了劫持雪原的机会。他们转移雪原的目的是什么,他一时还弄不清楚。妈妈说,他走后,来了两个女的,还有一个后生,他们说那女的是经理,是雪原的领导,他们要把原儿转到省里大医院抢救,还让她在这里等他,好告诉他。这是一帮什么人?雪山当时就给省医院挂了电话,他们回答根本没有接到什么叫雪原的病人。他去找那个叫何风铃的当班护士,两人还为此争吵起来。“我们这儿是医院,病人要转院,我们有什么办法,对方把钱交了就行了。其他事情我们管不了,也管不着。”振振有词,但她就没想过自己的责任,自己应该对病人的家属负的责任。我们这个民族的灵魂彻底被金钱俘虏了。人们不仅失去了责任,而且也失去了良知。
“我是六病室病人的家属,医院没有经过病人家属的同意,把病人转走了,这个责任谁负?”
“你说应该谁负?转院的时候你母亲不是在病房里吗?她不同意谁敢把病人带走啊!”
面对这样的医护人员,雪山还能说什么?而且,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他只得带着母亲绕了几个圈子向自己家走来。
“山儿,你说你弟弟不会有什么事吧?”
“妈,您想想,他们的经理来让他转院,他能有什么事呢?我看不会有事的。”雪山说这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现在他能说什么?为了金钱人们几乎都快到拔刀相逼的地步,雪原能够这样也正是因为他要整顿金矿的结果。从眼前的情况看,他们也不敢把雪原怎么样。一阵夜风掠过,雪山不由打了个寒颤,他立刻脱下衣服,轻轻披在了阿牧吉的身上:“妈,您放心,雪原丢不了。咱们回家歇着吧。”
阿牧吉望了眼雪山:“回家吧,明天你还要上班。”阿牧吉把雪山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扯下来,重新披在了雪山的身上。“妈是乡下人,不怕冻的。”
乡下人与怕冻有什么关系?雪山知道这是妈在找借口,妈总是这样。小时候家中锅里煮三个土豆,她明明没有吃,却告诉他们吃过了。她总是默默地看着他和弟妹们吃,那脸上的慈爱和满足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有一次他突然想,如果这个家没有了妈妈,他们将会怎样生活?正因为如此,他对妈妈的爱才越发的深厚。他曾在心中暗暗告诫过自己,一定要回报妈妈的养育之恩。雪山又把身上的衣服披在阿牧吉身上,阿牧吉看了眼雪山再没有说话。
“妈,您还是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在家帮我做做饭,买买菜什么的,现在我们负担并不重。这事我跟文姝商量过了,可可也盼您早点搬过来。”
阿牧吉没有说话,路在脚下慢慢地延伸,空气里只有母子俩的脚步声。
“妈知道你的心思,妈是在草原上住惯了的人,离不开那些羊群,还有那些草场,再说还有你的弟弟和妹妹,他们总不能靠着你吧?雪原也不小了,得有个女人把他管住,这孩子太野,我怕他变坏了。”
“妈,小莲好说,将来在城里找个工作。您是不是怕给我们添麻烦呀?其实我和文姝都需要您。”
阿牧吉默默地看了眼雪山:“山儿,妈老了,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倒无所谓,莲莲也不怕,就是你弟弟我放心不下,如果你和文姝能帮帮他,妈也就放心了。”
雪山没有再说话,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母亲,他希望雪原能尽快从金矿退出来。他不希望雪原被别人利用。但对于雪原的脾气,他也非常清楚,尤其是想到冷小月的为人,他就更加不放心了。
第二节常委会如同重磅炸弹
吴伟看到省高法对金玉良的二审裁定书已经是一星期以后,从收文记录上他看出这份文件到达市里的准确时间,也就是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是可以做很多工作的。但哪些人做了哪些工作?他无法知道,现在只知道金玉良的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他想整顿金矿的计划就无法实施。这也是他没有撤掉黄金专案组的主要原因。
作为一名优秀的枪手,他不是要高高地抬起枪口,而是要举而不发。因为时机太重要了,如果不选好击发的时间,那是命不中对手的,尤其是面对一个狡猾的对手,那就要更加小心。一个刚进入森林的猎手,什么都没有看清楚的时候,最好不要轻意举枪。金玉良一案,现在高法的意见来了,可以说是个很好的举枪机会。为了打草惊蛇,为了表明自己对金玉良一案的重视,吴伟立即决定召开紧急常委扩大会议,而且要安排在晚上,不,要在午夜进行,这可以达到两个目的:神秘、重视。中国人不是最讲形式吗?
各常委和司徒竞湖走进了会议室,司徒文亭、雪山、朱支峰和看守所所长任善璋也相继走进市委会议室。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吴伟开这次会的目的。司徒竞湖想了解一下会议内容,但他与几个参会的常委交换眼色后,才知道大家都不清楚这次会的主题。司徒竞湖最后将目光有意识地投在门口的李毕书身上,他想从李毕书那里得到点信息,但李毕书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司徒竞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