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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晓星说他长得很象父亲,大概这是真的。从蒋清和徐夫人的眼中都能看得出来。一直以来,他不满意自己的肤色,总希望拥有常啸天那样微黑的皮肤,可无论是在四季皆烈日的香港,还是在上海,他试过无数遍晒黑自己,却总是失败。他还曾羡慕过常啸天那十分宽阔的肩膀,而他无论怎样锻炼,武功如何精进,体型却总是显得清削。现在他懂了,他为什么会与父亲有着这么多明显外貌差别,因为他根本就是另一个人的儿子,身体内流淌的是另一个人的血。那个人的生命是如此短促,甚至至死也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个儿子,他是遗腹子。
和徐夫人讲得一模一样,邵叔叔也称母亲是一个护士,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她对父亲一定爱得很深很深,才会在那样的环境下坚强地生下他。想到母亲,林小健不由想起那条白金项链,那是父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他一直把它放在公司的保险柜中,他现在想把它拿出来,这是他唯一要带走的东西。
他已经决定离开,不辞而别之际,他知道自己还要给义父、给忠义社一个交待。
夜幕悄然降临,林小健来到四川北路天华公司。他曾主宰着这栋灰色的洋楼近一年,他无数次地在前呼后拥中进出那两扇茶色的玻璃门。今天,他选择了翻窗而入。
他想静静地离去,不想看到任何熟悉的人。
长长的走廊,绿色的地毯,二楼尽头的办公室是粟色的门,用手中钥匙串中最大的一颗开启它,是手下和秘书办公的外间,再推开里间的双扇门,迎面是一张硕大的写字桌,上面摆放着全上海最时髦的文具,墙上有几幅真正的名画,随便一幅便有十几万的身价。不过,它们在这里很安全,不会有贼大胆到敢打这间办公室的主意。桌后的保险柜内,更是装下了天华公司和社团的无数财富和秘密。义父对他的信任是无条件的,赋予他的权力是毫无保留的,也是至高无上的。
林小健坐下来,拧亮了绿色的台灯,取出一叠信笺,旋开派克钢笔,一挥而就。信中的话他已经想了整整一天:
“义父大人呈上:
蒙养育二十载,倍受宠爱,恩情如海。儿误听人言,以怨报德,已悔不堪言。思及所得,难复生受。儿欲暂别,远行天涯。痛别之意,感念之情,虽一纸难以尽述。望保重身体,勿以为念,来日自立于世,必回报大恩大德!
另,蒋器亦是家弟,请善待蒋清女士,并将予儿之恩泽尽转二位小弟,此健儿之最大心愿。
小健泣首
三十五年六月十五日草
林小健写罢,终于情不能己,泪水落在纸上,他细心地用吸墨纸吸干,将随身钥匙放在信上,戴上项链,站起来拉灭台灯,在黑暗中静立一下,大步向外走去。从今天早上看到蒋器,认定他是义父的儿子起,他就已经决定这样离去。正如信上所讲,他得到的太多了,义父一家为此付出了莫大的代价,二十年的亲情隔断,骨肉离散,这代价未免太惊人,这恩情未免太沉重,他再也承受不起。
门开了,吴浩海和小宇双双出现在门口。林小健不想多说,唯恐再生牵绊,红着眼睛走过去:“我有事马上走,你们多保重!”
吴浩海喉咙动了一下,小宇伸开手臂:“健哥,你去哪儿?”
林小健想了一下,以实相告:“离开上海。”
小宇扑上来:“为什么要这样?”
林小健低下头:“我现在很乱,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必须离开,没的选择!”
他一下下扳开小宇的手指,继续向前走,再次停下,因为吴浩海突然在他面前举枪。
小宇回头,毫不犹豫地挡在林小健身前:“海哥,你做什么?放下枪!听健哥解释,他一定有理由!”
林小健震惊之至,推开小宇,目光如电直视吴浩海:“怎么回事?”
吴浩海态度坚决:“你不能就这么走,有些事情你要说清楚。”
林小健变色:“吴浩海!”
吴浩海动动枪口:“我知道你没带枪,你手上有伤,病也没好。这个时候我不用枪,你也打不过我。我是当过警察的,不能让你就这么走,我们一定要谈一谈!小宇,你出去把门,谁也不许进来!”
林小健脸现怒容:“阿海,我没时间解释。也许你已经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你的大哥。你要么放我走,要么开枪!”
小宇眼尖,看到桌上的信纸,跑过去拿起来,他这一年多和阿香在一起,认了不少字,看了两眼便大声喊道:“海哥,快来看!”
吴浩海举着枪走过去,抓起信纸匆匆看了一遍,长叹一声。
林小健已经走出门,吴浩海追上来:“等等,我们一起走!”
小宇也跟上来兴奋道:“对,这样才是好兄弟,有难同当。我们一起走!健哥你去哪里?”
吴浩海开始寸步不离:“管他去哪?天涯海角我们也要在一起!”
林小健被两个人搞得七荤八素,止步求道:“阿海,你带小宇回三叔那里吧。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你们老大,我一无所有,自己也不知要去什么地方落脚。我知道,这样很不负责,但我真的无法选择。一夜之间,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我自己都不知如何面对自己,更不要说面对兄弟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求求你们让我一个人走,我需要找一个地方静一静,想一想将来!”
吴浩海象怕他跑掉一样,一把抱住他:“你以为你这样可以走得掉吗?你枪没带一只,钱不带一文,你打算怎么办?”
小宇也道:“健哥,外边这么多人要抓你,我们是要保护你!”
林小健一惊:“什么,抓我?”
小宇愣愣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大家都传你刺伤了天爷,门里和警察局全在抓你。”
林小健短促地啊了一声:“常啸天被刺,什么时候?”
小宇道:“昨天晚上,全上海都轰动了,你还不知道?水叔和三叔他们已经认定你是凶手,整个社团全在找你算帐,天爷现在还在医院,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小健五雷轰顶,呆立半晌,大喊一声:“他在哪家医院?”
吴浩海用力拽住他:“你现在决不能再露面。警察那里即便能解释过去,忠义社决不能轻饶你。”
“告诉我,他在哪里!”林小健什么也听不进去,厉声问道。
吴浩海拼命摇着他:“阿健你清醒一下,事到如今你还没弄明白吗?你的身世已经人人皆知,有人想乘机置你于死地!我们相信常啸天不是你伤的,可那么多人全在气头上,常啸天又昏迷不醒,没人信你!快走吧,你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我和小宇保护你走!”
“昏迷不醒?昏迷不醒?!我爸他究竟怎么样了?”林小健已经被这四个字吓住了。
“他,他昨夜在书房中中了两枪,还在抢救。”小宇小声说。
林小健一身冷汗,毛发皆竖。两枪!父亲中了两枪!他虽然心脏不好,可体力和应变能力还是一流的,他一定是昨天被自己气得不轻,失去了最起码的防范能力。林小健悔恨交加,只觉得天塌地陷,他扶着墙,竭力让自己不至倒下去,待眼前的金光黑影停止飞舞,他狂吼一声,挣开吴浩海发足奔了出去。
他奔过长长的走廊,跳下两段楼梯,直奔大门。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医院,要见父亲。身后,吴浩海和小宇喊着追过来,他已经顾不上听他们叫喊些什么。
第二十九章 上海杀戮
天华公司的玻璃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门口埋伏的一干人见他这样狂奔而出,全大吃一惊。
为首的唐辕先醒过腔来,大叫一声:“到底来了,抓住他!”
足足十几个人同时向台阶上包抄过来,林小健顿时明白这些人是在等他,他后悔一时乱了方寸,忘记翻窗越墙而去。看到社团的兄弟全红了眼,向他逼过来,他心中更乱,哪忍心下手,退了两步:“慢!唐辕,叫他们住手,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林小健本能地头一侧,两柄飞刀已经擦面而过。
唐辕一击不中,大呼:“上,杀了姓林的!”
邵晓星当年以飞刀功夫见长,门中小字辈不少向他讨教过飞刀绝技。但得他真传的只有林小健和唐家兄弟。林小健因为身份特殊,社团中的老大个个教过他拿手功夫,他学武是天才,飞刀也学得最精,唐辕也很下了一番苦功,所以他很少使枪,而是刀不离手,这两刀若换作他人,早已没命。
林小健躲过飞刀,和冲上来的人交上了手,耳听得唐辕还在下面嚷着:吴浩海,小宇,你们要敢帮姓林的,连你们一块儿杀!”
出手就是飞刀致命,又一口一个姓林的,林小健当下一股傲气激荡,将身边的人几掌击下台阶,指了唐辕昂然道:“想抓我,就凭你?”
仅仅一天之隔,唐辕态度已经大变:“林小健,你太小看我了。水哥早猜到你会来这里,让我在这儿,我就不会白等!”
说罢,扬手高叫:“开枪!”
三楼八个窗口全开,加上唐辕周围的手下,足足有二十几条枪同时向大门处开火。
林小健已经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想不到社团已经下了死令,猝不及避眼看就要给淹没在弹海之中,突然眼前一闪,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向门里,落地玻璃门在人体撞击和子弹攒射中,碎片四溅!
林小健仰在一地碎玻璃中,伸手迎住扑倒的小宇,小宇中了数枪,俯身瞪着他,震耳欲聋的枪声中犹在拼力喊着:“走啊!健哥!”
吴浩海还了几枪,拖起林小健向走廊的窗子跑过去。林小健甩开他,回身又扑向小宇。小宇已经断气,眼睛却还没闭上,小健痛声嘶喊着抱起他,手触及到全是热热的血。
子弹如蝗虫一般倾泻过来,吴浩海眼冒凶光,再次揪过他:“小宇完了,再不走我们也完了!”
林小健几乎是被他挟着到了窗前,两人伴着嗖嗖横飞的子弹跳入一片绿色植物中,这是天华公司的后院。林小健已从悲恸和震撼中清醒,反手拉起吴浩海,攀上高高的院墙跳了下去。
夜已全黑,林小健全身绷得紧紧的,眼睛闪着雪亮的光:“带我去医院,我死也要见到常啸天!”
吴浩海使劲点点头,两人并肩奔出去。
医院特护病房。
惠若雪已经换了素色的旗袍,头发一根不乱,整齐地盘在脑后。经历了一天一宿的巨大变故,她却容颜肃整,格外笃定。相形之下,忠义社的几个老大却显得焦燥不安。邵晓星在狱中,白冬虎远行寻父,社团只剩下阿水、阿三、雷彪三位主事的老大。阿三被警备司令部叫去问话,到现在还没回来,他的手下唐轩倒是从邵晓星那里回来了。
常啸天一直在昏迷之中,上海著名医院的权威大夫都被请来会诊,一致认为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现在尚不能肯定是否伤及脑神经。他们的结论是,若是长时间血压稳定、脉搏正常,而还不能转醒,那就有可能要长期昏迷。
常小康脸色还有些苍白,守在妈妈身边,经过这场灾难,仿佛成熟了许多。惠若雪和儿子一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颗咤吒风云的头颅,如今陷在枕中,一动不动,身上插了几只管子,再也不能做雄狮怒吼了,她百感交集,欲哭无泪。曾经那样深恋,曾经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