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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就觉得自己是在幽灵列车里。”
当昆廷看了一眼纸条之后伸手指着右方时,施特拉的脸上露出了勇敢的笑容。
同样腐朽破烂的凳子(7)
“就从这边走。”他见大卫改弦易辙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便叹了一声。他慢吞吞地走在前头。大卫和施特拉跟在后头。
他们就着手电筒的黄光,在这座迷宫里走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一点儿变化之处,他们仍然处在离了这张小图很可能就会毫无希望地迷路的环境之中,还有,每个人在此时所感觉到的,在悲苦与害怕之间摇摆不定的心情,这些都没有变。世上有些事情,人们永远无法习惯。待在一个远远没有彻底勘察完的地下迷宫里,目睹死人尸骨堆积成山,肯定是无法习惯的。虽然这里见不到缺少了就不能称之为幽灵列车的团团浓雾;同样也听不见无法安息的灵魂———为他们的物质性躯壳之残酷死亡,为他们被很不光彩地掩埋在这个几乎大得无边的群葬坑里而悲叹不已———的哀号之声。但是在霓虹灯的照射之下显得像是用纸泥做的遗骸,和旅游景点中用来吓人的道具相比,有着完全不同的效果。这里一根骨节突出的手指控诉一般指着他们,那里一颗头颅上的空眼窝敌视一般盯着他们,而另外一些骷髅则以其没有一丁点儿肌肉仅余骨头的,或者像是有皮肤一般的光溜溜的肋骨和脊柱对着他们,表示着对闯进阴曹地府里的入侵者的厌恶。
大卫竭尽全力克制自己,不要向后一转便拔腿跑到外面去———他总算控制住了自己。他必须走完这恐怖夹道的最后一程。在这两侧所葬的可怜灵魂之中,某处隐藏着他过上一种正常生活的惟一希望。可能不远了。
昆廷蓦地停住脚步。在养父用左手食指警告一般挨在嘴唇上之前,大卫也听见了昆廷首先听见的声音。他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脚步声———威胁性的脚步声匆匆而来,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声音从何而来?”修士小声说道,大卫已经在慌里慌张地细看,企图找出传来声音的缝隙之类的来源了。
“从前方来的。”施特拉猜测道———她的皮肤在微弱亮光照耀之下,恍如白蜡似的苍白。
“不对。”
大卫摇摇头。听起来每一声响都向地下墓室的各个方向传播,但尽管如此,可以肯定那些发出脚步声的人是从相反方向的相当远处向他们跑过来的。他转身朝着后方。
“从后面来的。”他断言道,随即本能地伸手去摸宝剑———由于身处这么多很可能是复仇心切的鬼魂的包围之中,为安全起见,他早已将报纸撕掉,把宝剑在大衣里面挂好备用了。
仿佛是证实他的断言有道理似的,就在这一瞬间,有两个大步流星地向他们跑来的高个儿从他们刚刚经过的最后一个拐弯处转过来了。大卫吓得不禁屏住了呼吸,同时由于对方的手提式强光灯射过来刺眼的光柱,他的眼睛被射花了,便眨着眼睛看着光柱后面那两个只显出黑影的男人。施特拉也吓了一大跳,但她很快转为反攻的姿势,用她自己的手电筒光射着陌生人。此时大卫略微放心地看清了,站在面前的并非是他们所担心的隐修会骑士或者雇用走卒,而是身穿蓝黄红三色古代样式制服、头戴别具一格的帽子的士兵。那两个陌生人看见了昆廷、施特拉与他,也立即停住了脚步。
施特拉意味深长地扬起一边的眉毛打量着两个穿制服的人。
“狂欢节?”与其说她是因受惊而发问,还不如说是开心地发问。
“是瑞士卫队。”昆廷小声纠正她。
紧接着两个士兵———要不是大卫早就发现他们的腰间挂着剑,他也同样会觉得他们的整个形像是很有趣的———其中的一个用意大利语喊了一串话,他猜,他的话恐怕就是“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和“赶快退出,赶快离开这里,赶快出去!”的意思。
“你懂意大利语吧?”大卫回忆起,昆廷起码在售票处前面曾经流利地说了一句意大利话。对那句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但听起来却使人觉得很有希望。
“懂一点点……”老人很谦虚地答道。
“那就告诉他们‘一点点’,我不想伤到他们,”大卫一边说一边将他所不愿意担任的圣殿骑士大师的宝剑从大衣下面抽了出来,“叫他们不要烦扰我们。”
他一抽剑,昆廷也不必当翻译了。瑞士卫兵虽然吃了一惊,但在这吃惊的瞬间里,他们倒也本能地伸手去取自己的武器。两人中的一个便向大卫逼近,同时口里叫喊着———听见他的喊声,第二个便立即转身奔跑而去。他可能是跑出去求援了。留下来的这个卫兵将剑指向前方,慢慢向大卫逼进,直到离大卫只有两步远处又喊叫着。
“‘把剑放在地上’。”昆廷小声翻译,同时在胸前划十字。
大卫断定,这个兵现在看起来已不再是闹着玩了,他是认真的。看起来他已经快六十岁了,而他所配备的剑,顶多只能是一件装饰品,但他却像一名无所畏惧而又货真价实的骑士,竟敢大胆逼近这个比他年轻四十岁、拿着危险的钢剑的对手———尽管他不可能如此的愚蠢,认为自己在与大卫抗衡之中有那么一点儿取胜的可能性。但是大卫刚才声称自己不想伤任何人,那的确是一句实话,于是他尽量做出一副听懂了的表情,表示服从一般举起一只手,慢慢蹲下去,依照命令将自己的剑放在卫兵的脚下。
这剑与地面接触了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大卫随即将它迅速一举便升高起来。那万分惊骇却退让太慢的士兵的剑,在大卫用剑背使劲一击的冲击之下,顿时便像一根不堪一击的拐杖似的断成两截,各飞东西了。紧接着大卫追上气喘吁吁的士兵,一拳将他打倒———他希望这一拳不致于使他严重受伤,而只是暂时失去战斗能力而已。起码他的第二个愿望是实现了,因为这个卫兵立刻失去知觉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往前走。”他命令同伴前进。
同样腐朽破烂的凳子(8)
他们很快拐弯来到倒数第二个转弯处———若是相信施特拉借助于矛尖在裹尸布上所补充完整的路线图,照此转弯便能找到圣杯。
当他们到达了裹尸布上标着一个大十字的迷宫中的位置时,大卫大大地失望了。他自己也说不准,他究竟想找到什么。也许是想找到安放在高台之上的一座豪华石棺,一个用死人骨头拼接而成的箭头,这个箭头可以为他们指明正确路线的,要不然就是一道进入天堂的大门———若是他们将圣人遗物送回到主的陵墓,这道大门就会立刻为他们开启。反正就是某种东西。
在这个他们依照路线图的指引走进来的高高的空间里,见不到他们所预期的东西,也看不见使之与其他许多在他们的来路上所经过的空间不一样的东西———也许只有一样不同,那就是在这里,堆成一个圆顶的很多粗刻而成的石头之间的尸体残留物要少一些,还有,这里没有与之相接的通道或者空间。在大卫左面的墙上,有一颗牙齿残缺不全的死者头颅,好像是讥讽一般地朝他狞笑着。死胡同!这死者头颅像是在幸灾乐祸而无声地嘲笑———你可以想像一下这幽灵列车的精彩场面:突然之间,从四周的远古石头和古代尸骨堆冒出来一堵堵围墙,与此同时,从后面出现了一伙身穿制服挥舞着钢剑的活人,他们越来越近了。灯光全亮了,下场,演出到此结束……
昆廷迷惑不解而又无可奈何地低头死死盯住他的路线图,而施特拉则用手电筒射着一公尺多高的石墙寻找着,此时大卫终于还是发现了这个厅与别处不一样的地方:在一面墙上有一个石头的君士坦丁十字。
“终点站。”施特拉小声说道,她的声音里包含着明显的失望之意。很可能她的想法也和大卫一样,偏离到另外一个方向去了。有好多种可能性:不是这坟墓早就被发现了,早就被洗劫一空了,就是他们将裹尸布上的符号的含义完全理解错了。但是也完全可以推想,可能是渔夫茅舍中的光线不足导致在将裹尸布上的图复制到这纸片上时画错了。
“现在怎么办?”施特拉转向大卫问道。
“是路线图指引我们直接来到这里的。”昆廷又以审视的目光对他的图看了一眼,而后才确认一般说道。
大卫将剑插入剑鞘,伸手把图拿过去。
“我来看看。”大卫一边说,一边与神父一道再次细看路线图,但他并非是希望真的找出养父看错的地方,而更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不知所措的心情。
此时施特拉却从他们的身旁走过,走到入口处右侧的石墙前面,仿佛她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了不起的想法,开始数墙上粗凿而成的几块石头墩子。
“第九名骑士击中了大师的第七块石头……”她神秘地喃喃自语着。
昆廷和大卫都突然转身看着她。
“第七块石头?”修士问道。
“开个玩笑而已。”施特拉满面笑容,双眼闪射出愉快的神色。
连大卫也忍不住笑了一笑。他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有她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真是无比的幸福。他们身陷地下迷宫之中,在一条死胡同里被四周成百上千个死者的遗骨堆所包围,而在他们身后某处,肯定早就有十几个卫兵正在向这里赶来,但她却能够保持幽默感,并且以此使他发笑。他之所以爱她,正是因为这一点———并且也是为了她所能办到的,她所具有的其他一切。
大卫将路线图还给昆廷,然后走到施特拉的身边,伸手搂住她。见此情景,昆廷叹了一声摇摇头。大卫的目光更有可能是不经意地顺便掠过墙上刚才被她点过数的石头墩子。昆廷发现了某些异样之处,顿时愣住了。
“一定是在这里。”老人又说了一遍———他本想以一种令人信服的口吻说话,可是他却未能做到。“我们是百分之百的肯定走对了。”
大卫拿了施特拉的手电筒,直接照射着一块石头墩子上的一道黑乎乎的裂缝,他觉得这块石头的表面比其余的石头要光滑一些。再一细看,他又发现了一批与第一道接缝精确平行的其他接缝。若将这些缝合起来看,可以使人想到这是一种扫描码或者基因编码。在这些缝的下方,大卫又发现了一个平坦的洞,这个洞……
“施特拉,把矛尖给我。”他颇为激动地小声说道。
施特拉迷惑不解地皱起眉头,但并不开口发问,而是从背上把背包取下来,找出圣人遗物。大卫拿着矛尖审视着石头上的洞。
他没有失望。这矛尖与三角形的洞分毫不差地准确相配,可是他又迟疑了片刻时间,还回头向昆廷和施特拉缺乏自信似的看了一眼,而后才将矛尖慢慢地朝洞里推进。
过了几秒钟之久都没有出现任何奇迹。大卫的肩头抽搐了几下,似乎打算放弃了,正准备把矛尖从洞里抽出之时,却听见轻轻地一声咔嚓。接着墙面的一部分就发出一种使人听了很不舒服的响声,先向前,后向左动了起来,瞬时,夹杂着腐臭霉味的热空气,从石墙后面大约已经被封死几百年的空间中,向他们扑了过来。
施特拉一时之间如哽塞了不能呼吸一般向后倒退,退到昆廷身边才站住。她难以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