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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沉吟,忽然悟到其中的危险,急忙向后撤,就在这时炉内訇然爆炸,炉门被
冲开,蒸汽和水流四处飞溅。天花板上的火警传感器凄厉地尖叫起来。
杀手知道今天不能得手了,迅速后退,轻捷地跃过窗户。吉明从卫生间的门
缝中窥到这一幕,便几步跃到阳台上。杀手正用双手双膝夹着墙角飞快下滑,几
天来窝在吉明心中的闷火终于爆发了,他忘了危险,破口大骂道:“我X 你妈!”
恶狠狠地把厨刀掷下去。看来他掷中了,杀手从墙角突然滑下去,沉重地跌
坐在草地上。他随即从地上弹起,逃走了。奔跑姿势很不自然,看来伤势不是太
轻。
吉明十分解气,几天来的郁闷总算得到发泄。一直到消防车的笛声响起,他
才从胜利的亢奋中惊醒,也开始感到后怕。有人在敲他的房门:“吉先生,吉先
生,快醒醒,你的屋中冒烟了!”
在打开房门前吉明做出决定,对老板娘要隐瞒真情。他打开门,赔着笑脸说,
刚才有一个窃贼入室,只好用假火警把他吓走。“损坏的微波炉我会照价赔偿,
现在请消防车返回吧。”
消防车开走了,老板娘在屋里查看一番,埋怨几句,又安慰几句,离开了。
吉明独坐在高背椅上,想起几天来的遭遇,心头的恨意一浪高过一浪。平心而论,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呀。他只不过反映了一个真实的问题,他其实是维护了MSD 公
司的长远利益,但他没想到,仅仅由于这些行为,他就被MSD 派人追杀!现在他
已不怀疑,幕后主使人肯定是MSD 公司。是为了一百亿的利润,还是有更大的隐
情?
怒火烧得他呼哧呼哧喘息着。怎么办?他忽然想起印度曾有“火烧MSD ”的
抗议运动,也许,用这种办法把这件事捅出去,公开化,才能逼他们认真处理此
事,自己的性命也才有保障。
说干就干。第二天上午,一辆装有两箱汽油和遥控起爆器的福特牌汽车已经
准备好,上午8 点,他把车开到MSD 公司的门口。他掏出早已备好的红色喷漆筒,
在车的两侧喷上标语。车左是英文:“火烧MSD !”车右的标语他想用中文写,
写什么呢?他忽然想到常力鸿和那个老农,想起两张苦核桃似的脸庞,想起老汉
说的:“老天爷在云彩眼儿里看着你哩!”马上想好了用词,于是带着快意挥洒
起来。
门口的警卫开始逼近,吉明掏出摇控器,带着恶意的微笑向他们扬了扬,两
个警卫立即噤住,其中一名飞快地跑回去打电话。吉明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扔掉
喷筒,从车内拿出扩音话筒……
马丁赶到医院,医生告诉他,病人的病情已趋稳定,虽然他仍昏迷着,但危
险期已经过去了。马丁走进病房,见吉妻穿着白色的无菌服,坐在吉明床前,絮
絮地说着什么。输液器中的液滴不疾不徐地滴着。病人睁着眼,但目光仍是空洞
的,迷茫的,呆呆地盯视着远处。从表情看,他不一定听到了妻子的话语。
心电示波器上的绿线飞快地闪动着,心跳频率为每分钟一百次,这是感染发
烧引起的。一位戴着浅蓝色口罩的护士走进帷幕,手里拿着一支粗大的针管,她
拔掉输液管中部的接头,把这管药慢慢推进去。然后,她朝吉妻微笑点头,离开
了。马丁心中忽然一震!他灵感忽来,想起一件大事。这些天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实在是太迟钝了!他没有停留,转身快步出门,在马路上找到一个最近的电话亭,
拨通了麦克因托侦探事务所的电话。他告诉麦克因托,立即想办法在圣芳济教会
医院三楼的某个无菌室里安装一个秘密摄像机,实行二十四小时的监视。“因为,
据我估计,还会有人对这位名叫吉明的中国佬进行暗杀。你一定要取得作案时的
证据,查出凶手的背景。”
麦克因托说:“好,我立即派人去办。但如果确实有人来暗杀,我们该怎么
办?是当场制止,还是通知警方?”
马丁毫不犹豫地说:“都不必,你们只要取得确凿证据就行了。那个中国佬
并没给我们付保护费。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好——吧。”麦克托因迟疑地说。
吉明仍拒绝清醒。他的灵魂在生死之间、天地之间、过去未来之间踯躅。四
野茫茫,天地洪荒。自己是在奔向天国,还是奔向地狱?不过,他没忘时时拨开
云雾,回头看看自己的故土。看黑色的瘟疫是否已摧残了碧绿的生命。他曾经尽
力逃离这片贫困的土地—不过,这仍然是他的故土啊。
昏迷中,能时时听到医护们像机器人般的呓语,后来这声音变成了妻子悲伤
的絮语。他努力睁开眼睛,但是看不到妻子的面容。他太累了,很快合上眼睛。
他对妻子感到抱歉,他另有要事要做,已经没时间照顾妻子了,忽然他停下来,
侧耳聆听着——妻子这会儿在读什么东西,某些词语引起他的注意。是常力鸿的
信件,没错,一定是他的。老朋友发自内心的炽热的话穿透生死之界,击荡着他
的耳鼓:“惊闻你对MSD 公司以死抗争,不胜悲伤和钦敬,吉明,我的朋友,我
错怪了你,这些天来我一直在鄙视你,认为你数典忘祖,把金钱和美国绿卡看的
比祖国更重要。我真是个瞎子,你能原谅我吗?……北京来的专家已认定,豫麦
41号的自杀基因的确是通过矮化病毒转移来的,也就是说,它能够通过生物方式
迅速传播。他们说这是一个与黑死病、鼠疫和艾滋病同样凶恶的敌人。不过你不
必担心,我们会尽力把这场瘟疫圈禁消灭在那块麦田里。即使它扩散了,专家们
说,人类的前景仍是光明的,因为大自然有强大的自救能力……朋友,不知道这
封传真抵达美国时,你是活着还是已离去,但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永远记住你!”
吉明苦涩地笑了,觉得自己愧对老朋友的称赞。不过,有了这些话他可以放
心远行了。他在虚空和迷雾中穿行,分明来到天国和地狱的岔路口。到天国的是
一列长长的队伍,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排在这一行的人们(有白人、黑人和
黄种人)个个愉悦轻松,向地狱去的人寥寥无几,他们浑身都浸透了黑色的恐惧。
吉明犹豫着,不知道自己的罪恶是否已经抵清,不知道天国是否会接纳他。突然
一个老人——上帝!大笑着奔过来迎接他,上帝长发乱须,裸臂赤足,瘦骨嶙峋,
穿一袭褐色的麻衫,脸上皱纹纵横如风干的核桃——他分明是了个不知姓名的中
国老汉嘛。
上帝与吉明携手同行,向天堂走去。吉明嗫嚅地说:上帝大伯,那场瘟疫是
经我的手放出去的,天堂会接纳我吗?上帝宽厚地说:“那只是无心之失,算不
上罪恶。来,跟我走吧。”他们沿着队列前行。一路上上帝不时快活地和人们打
招呼。忽然上帝立住脚,怒冲冲地嚷道:你这个王八蛋,怎么混到这里来了?滚
出来!他奔过去,粗暴地拽出来一个人。那是位白人男子,六十岁左右,是一位
极体面的绅士,西装革履,银发一丝不乱。吉明认出来,他是MSD 公司的戴斯先
生。戴斯在众人的鄙视下又羞又恼,但仍然保持着绅士风度,冷着脸说:上帝,
你该为自已的粗鲁向我道歉。不错,我是MSD 公司的主管,是开发自杀种子的责
任人。但我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违反文明社会的道德准则。他嘲弄地说:上帝,
你已经老了,落后啦,成了一个土老帽啦。你在天堂里养老就行了,干吗要来多
管闲事呢?
吉明担心地看看上帝,他担心上帝(拙嘴笨舌的乡下老头?)对付不了这个
伶牙利齿的家伙。但他显然是多虑了,上帝干干脆脆地说:对呀,我不懂,我懒
得弄懂人类中那些可笑的规则。这些规则不过是小孩子玩耍时的临时约定,它最
多只能管用几百年吧,但我已经一百五十亿岁啦。我只认准一个理,一个亘古不
变的道理:世上万千生灵都有存活的权利,你让它们断子绝孙就是缺德。看看吧,
看看吧!上帝拨开云眼,指着尘世中那块被死亡之火烧焦的麦田,一些中国科学
家正在周围忙碌。上帝怒冲冲地说:看看吧,你们的发明戕害生灵,犯了天条,
像你这样的人还想进天堂?
戴斯沉默很久,才不情愿地说:也许我们是犯了点错误,但那是无心之失,
这在科学发展史上是常有的事,就像DDT 的发明导致它在土壤中的累积中毒,氟
里昂的发明导致臭氧空洞,一种叫反应停的药物导致畸形儿。我知道上帝仁慈宽
厚。。。。。。
上帝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谄媚:对,我很宽厚,从不苛求我的子民。你说的
那些犯错误的科学家,我都接到天堂啦,他们虽然犯了错,用心是好的,是为了
全人类的利益。不像你——你是为了臭烘烘的金钱,是为了少数人私利而去戕害
自然。从这点上说。你和奥斯威辛集中营与日本731 细菌部队那些败类没有什么
区别。去吧,到地狱里去吧,那些败类们在等着新同伴呢!
戴斯见多说无益,只好脸色铁青地转过身,很快被地狱的阴风惨雾所吞没。
吉明舒心地长叹一声,跟在上帝后边进了天国。
当夜凌晨3 点30分,吉明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丹尼。戴斯冷冷地盯着面前的马丁,他今天心绪不佳,实在不愿伺候这个牛
虻似的记者。昨晚戴斯做了个噩梦,一个长长的、怪异的噩梦。梦中他竟然因为
自杀种子遭到上帝责罚,送往地狱。尤其令这位绅士不能容忍的是,这位上帝言
行粗俗,胼手胝足,黄色皮肤,十足一个贫穷的中国老汉!
噩梦所留下的坏心境一直延续到现在,戴斯正想找人撒气呢,那位讨厌的马
丁不识火色,得意扬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一张一张摆在戴斯面前。第一
张:一名带口罩的护士在注射;第二张:这位护士已经出了大门,快步向一辆汽
车走去;第三张:汽车的牌照。马丁像猫玩老鼠似的笑道:“戴斯先生,这就是
我从一卷录像带上翻拍过来的,你一定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吧。就在这位护士小
姐注射三分钟后,病情已趋稳定的吉明忽然因心力衰竭而死去……戴斯先生,我
并不想为这个中国佬申冤,我对这些野蛮人没有好感。我甚至认为,死亡瘟疫能
撒播到那个国家是件好事,可以把黄祸的到来向后推迟几年。不过,”他可憎地
笑着,“这是个十分重大的秘密。要想叫人守口如瓶,你总得付一笔保密费吧。”
戴斯向照片扫了一眼,神色丝毫未变(马丁不由得很佩服他的镇静)。沉默
了很久,戴斯才冷冷地问:“你想要多少?”
马丁眉开眼笑地说:“五千万,我只要五千万。这只是那一百亿利润的二百
分之一嘛。我是很公平的。”
又是很久的沉默,然后戴斯俯过身来,诚恳地说:“马丁先生,你想听听我
的肺腑之言吗?”
“请——讲吧。”马丁既狐疑又警惕地说。
“坦率地讲——我从来没有这样坦率地讲过话——这三张照片上的事,我不
能说丝毫不知情,我多多少少听说过一点。不过,确确实实,不是MSD 公司干的
——你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