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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二哥,我出了城,冲杀番营,营头不乱,你们把城门紧闭,吊桥高扯;若营头大乱,你们不可闭城,吊桥不可乱扯,放我逃进城来。”茂公说:“这不消兄弟分付,你只放胆前去,我自当心在此。”一面茂公竟上城头,一边放炮开门,吊桥坠落,咬金一马当先,冲出城来。过得吊桥,徐茂公一声分付,城门紧闭,吊桥扯起了。程咬金回头看见城门已闭,心中慌张叫声:“二哥,我怎样对你讲的。”茂公叫声:“程兄弟,你放大胆子,只顾冲营,自有仙人搭救,我这里东门更不开的,休想进城,快往摩天岭讨救罢,我自下城去了。”
不表徐茂公回转银銮殿之事,单讲程咬金坐在马上,怕进番营,只管探头探脑观看,却被营前番军瞧见,多架起弓矢喝道:“呔!城中来将,单人独骑,敢是要来送命么?看箭!”话未说完,就是嗖嗖的乱发狼牙弩箭。程咬金好不着忙,那番向前又怕,退后无门,心中一想,说:“也罢,千死万死,不过一死,尽其节以报国恩罢。”把手中斧子一举,二膝盖催动,大喝道:“营下的,休得放箭,我乃鲁国公程咬金,今日单人独马,来踹你营盘,快些开路,让路者生,挡路者死!”冒箭冲到营前,手起斧落,乱砍乱杀,有几个小番遭瘟,做了无头拆足之鬼,乖巧些逃往帅营去了。咬金冲进头营,砍倒帐房,欲踹第二座营盘,却听见左边一箭远的所在,起一声大炮,咬金在马上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见一骑马跑来,中有一人,高挑双尾,青面獠牙,红须赤发,提板门样一口赤铜刀。咬金认得是盖苏文,顷刻浑身发抖,暗想:“我命休矣!”急转马头要走,也来不及了。正是:一时遇了英雄将,意乱心慌难理论。
毕竟不知程咬金逃得出逃不出,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程咬金诱惑盖苏文 摩天岭讨救薛仁贵
诗曰:
大唐福将鲁国公,满口花言逞英雄。
哄脱番营去讨救,回朝应得赏奇功。
那盖苏文马快,纵到面前,好似天将模样,大叫犹如霹雳交加,喝道:“呔!老蛮子,你有多大神仙本事,敢独骑来踹本帅的营盘,思想往那里走?”
这一声大喝,把个程咬金吓呆了,重复带转头,往番营内冲进去了。早有偏正将官,一拥上前,阻住咬金去路。后面盖苏文纵一步,马上叫声:“老匹夫,你休想活命了,吃本帅一刀。”量起赤铜刀,瞎绰的望程咬金顶梁上斩将下去。这咬金也来得作怪,呼地里把马一带转,口中只叫:“我命死矣!”
把手中大斧,用尽周身之力,在这口刀上噶啷噶啷这一抬,把个程咬金险些跌下雕鞍,马多退后十数步,眼前火星直冒。盖苏文又要起刀来砍,程咬金把斧钩住说:“呔!盖元帅,休得莽撞,慢来慢来,我有话对你讲。”盖苏文把刀停住,说:“你既来冲营,有什么话对本帅讲?”程咬金善为捣鬼,在上欠身,打一拱道:“元帅,请住雷霆之怒,暂息虎狼之威,容孤细细告禀。”盖苏文见程知节如此谦逊,只得在马上亦对道:“老将军既有话讲,本帅洗耳恭听。说得盈耳贯耳,本帅是当送你回城,若有一句不得盈耳,休怪本帅持强。”咬金道:“这个自然。不瞒元帅说,孤乃唐天子驾前一员开国功臣,名唤程咬金。将军若说到当初少年时,我的本事颇颇有名,也曾干过多少无天大事!曾在中原隋天子,分他一半江山,霸住瓦岗城,杀死隋朝大将数十余员;更兼断王杠、劫龙袍、反山东,老杨林尚不敢除剿,乱隋朝的头儿就是我程老将军为始。你东辽难道不闻得我的大名么?”盖苏文哈哈大笑道:“我道你是那一个有名目的好本事,原来就是大唐朝的程老蛮子。本帅也闻说你是乱隋朝的头儿,你倚仗少年这些本事,单人独骑,来踹进营头,藐视本帅么?中原由你横行天下,这里就算你不着,今既冲我营盘,有本事早些放出来,不然本帅就要抓你驴头下来了。”咬金也就冷笑道:“盖元帅,孤家若是少年本事还在,那怕一个盖苏文,就是十个盖苏文,也不在我心上,何用善言见你?亏你为了东辽大将,将才也无一些,我邦若有心踹你营盘,比我很些老少英雄也尽有在城中,难道不会兴兵,四门冲杀的,单差我年迈老将,独一个来冲你帅营?你看前无开路一卒,后无跟从半人,须发苍白,年纪老迈,鞍鞒上坐立不牢,又且善言求见。盖元帅呵盖元帅,难道我程老将军是这般行径,可是来踹你营盘的么?”盖苏文道:“你既不来冲营,到此何干?”程咬金说:“孤奉陛下旨意,有一件紧急事情,要往黑风关去,奈因急促了些,不曾面见元帅,以借道路。今元帅既来究我,我剖心直言,以告明元帅,望元帅放我出营盘。”盖苏文暗想一回,呼呼冷笑说:“老蛮子,本帅心中也知道,那里是什么紧急事情,分明要往摩天岭讨救,勾引薛仁贵来退我兵马,你哄那一个?”咬金说:“是否你原算一个英雄,心中明白,却被你猜摸着了。我老将军实不瞒你所讲,我城中兵微将寡,今见元帅兵强马壮,枪刀锐利,攻城紧急,所以朝廷命孤往摩天岭讨救,情愿的抵死来营中走一遭,不道触怒元帅虎威,拦住去路。若肯开一线之恩,放我出营讨救,则孤深感帅爷厚恩矣。”盖苏文哈哈笑道:“老蛮子,只怕你想念差了。这叫做放虎归山终有害,你既要讨救,把不能够截住你去路,岂肯轻易放你?本帅若开恩与你去讨了救兵来,反手缚手,反害我命,此事皆孩童所干,非大将军所为也。老匹夫阿老匹夫,管叫你来时有路,去就无门。本帅今日一刀劈子马下,也除了后患!”程咬金哈哈大笑道:“何如?我原说不出我之所料,盖苏文你纵有精通本事,非为大将,真乃废人也!”盖苏文听见此言,就问:“老蛮子,不出你口中所料什么事来?”咬金道:“你有所不知,孤在城中与军师斗口打手掌来的。”苏文道:“打什么手掌?”
咬金道:“我那军师保我摩天岭讨救,万无一失。孤惧你本事高强,此行自知必死番营,所以不肯前来讨救,屡次驾前辞脱,谁道军师说盖苏文为了一国大元帅,通天本事,名扬流国山川七十二岛,豪杰气性,吃食吃硬,欺人欺强,只要几句善言求恳,他自有宽洪大量,放你出营的。孤家就对军师说,盖苏文枉为大将,在东辽决不比我朝中老将,多有仗义疏财大将军,气性柔弱暴强,紊有忠义之心,以尽为人臣大节。他是个狼心狗肺奸滑刁人,虽为国家梁栋,到底倭君蛮将,怎晓人臣关节,只仗自己牛刀本事,妖术伤人,恃强吞弱,专欺善良,最惧高强。况薛仁贵骁勇,世上无双,盖苏文屡次败在他手,阵阵鞭伤,若闻薛仁贵三字,就把他魂魂提散,肯放松我出营,勾引仁贵来,自害自身?料想乘便先杀我程咬金,除了后患。今元帅果不肯放我,提刀要杀,果不出我口中所料。”那盖苏文听了此番言语,心中大怒,叫一声:“老匹夫,本帅为了国家大将,英雄性气,人巨大节,岂可不知?汝邦军师言语还可中听,本帅就放你去讨救来,退我兵也无翻悔。但你这老蛮子,口中不逊,骂着本帅,休想活命了。”咬金说:“我在城中就抵桩死的,我死你刀下,不过为国捐躯,但你为了国家良将,坏了一生英雄之名,却被各国元帅耻笑,多说你惧怕薛仁贵利害,故把一员年老将军杀死,何不揩死了一个蝼蚁?有本事把薛仁贵首级割得下,才为东辽元帅也。”盖苏文却被咬金花言巧语,说得面上无光,厉声叫道:“罢了,罢了!我为一生大将,被你这老匹夫十分耻辱我无能,我就斩汝下马与蝼蚁无二。罢!众将闪开一条大路,让他去引了薛蛮子来,少不得一齐割他首级。”程咬金大喜说:“妙阿,才算你是个大将,我去了来,把头割与你。”营中让出大路,咬金催马就走,出了营盘,来至一箭之地,心中放落惊慌,回头一看,见盖苏文远远望我,就叫道:“你这青面鬼,不必看我,把头候长些,三日内就来取你首级。”说了这一句,把膝盖一催,往摩天岭大路上去了。我且按下不表。
单提盖苏文退进帅营,闷闷不乐,忙传军令传四门守将到帅营,有事相传。这一令传到四门,六员大将飞骑来至东城下马,进往帅营说:“元帅在上,传末将等有何军令?”苏文道:“诸位将军,你等今番各要用心保守,今早城中有一将冲出我营,讨救兵去了。这摩天岭一支人马,为首是招讨元帅薛仁贵,其人本事高强,十分利害,他麾下偏正将官一个个能征惯战,若唐兵一到,必有翻江倒海一场混战,汝等小心紧守,不可粗心轻敌,损兵失志。”六将齐声应道:“元帅将令,怎敢有违。末将等自当小心。”苏文道:“各守汛地要紧,请回罢。”六将辞了元帅出营,跨上雕鞍,分头各守城门去了。这数员将乃扶余国张大王驾下,殿前十虎大将军,力大无穷,骁勇不过。盖苏文故而借来守城。你道十位大将姓甚名谁:
飞虎大将军张格
玉虎大将军陈应龙
雄虎大将军鄂天定
威虎大将军石臣
烈虎大将军孙祐
螭虎大将军栾光祖
龙虎大将军俞绍先
越虎大将军梅文
勇虎大将军宁元
猛虎大将军蒯德英
前四员保盖苏文守东城,故不必叮瞩,后六员分守西、南、北三门,所以传谕。
我且休表番营整备之事,单言程咬金不上一天,到了摩天岭,竟大胆望上面走上来。但见寨门口旗幡飘带上书大唐二字,心中欢悦。又见许多小军保守,将近寨口,那些军士嚷道:“阿呀,不好了!有奸细上山了,快打滚木下去。”程咬金听见大喝道:“谁是奸细,我鲁国公有旨意在身,快报元帅得知,叫他快来接旨。”军士们听见,魂不附体。一面到上面去报元帅,一边就开关放进程咬金,便说:“老千岁,帅爷屯兵在山峰上,随小的上去。”
程咬金同了军士上山峰,只见薛仁贵冠带荣身,在殿背后闪出,曲躬接进。
一座小小银殿,仁贵俯伏,程咬金开读圣旨道:“圣旨已到,跪听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东辽国番帅益苑文,统雄兵数十余万,战将数百余员,四门重重围困,营盘坚固,守将高强,飞刀妖术伤人;更遭连珠火炮,四城攻打,昼夜不宁,城楼击动,土震山摇。老少将无能冲杀,闭城紧守。奈番兵攻城紧急,使城中百姓慌乱,君臣朝暮不安致极。日不能食,夜不能寝,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人劳马乏,越虎城危于累卵,即日可破,军民旦夕不保。故而朕今命着鲁国公程知节,杀出番营,前来讨救。小王兄可速急领兵,瑞退番营,以救寡人危难,功劳非小,就此钦哉!谢恩。”
“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过圣旨,香案供奉。仁贵叫道:“程老千岁,本帅见礼了。”咬金说:“不敢,元帅,孤也有一礼。”二人见礼已毕,坐下道:“本帅奉旨来取摩天岭,不上二月有余,那晓盖苏文又兴兵困住城池,四门攻打,朝廷受惊,不必言之。老千岁这两天在城中也觉辛苦了。”咬金说:“番兵火炮利害,攻城紧急,数日内原觉不安。前日闻元帅取了摩天岭,番兵还未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