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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找不回苏伦,这一辈子都再不会快乐了——”一刹那,苏伦的影像弹射在我脑海里,特别是在十三号别墅第一次见到她时,长发披拂、纤腰一握,定格在我记忆的银幕上。
我的眼眶一阵发热,胸口也猛地痛了起来。
顾倾城吟诗一样地微笑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至宝视之。如果苏伦小姐知道你的心,一定……一定——你听,什么声音?”
就在正前方遥远的山巅之上,有一阵尖锐的呼哨声陡然响了起来,三长、三短,稍后又是三长、三短。
“菲律宾人的紧急求救信号,应该属于亚马尔罕族的特殊土著语言?”顾倾城脸上浮现着一个惊愕的巨大问号,“菲律宾海域远在东南,那里的土著语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比她更感到惊骇,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就精通这种语言,并且是东南亚一带名声最响亮的黑道高手。
呼哨声再次响起时,已经近了不少,这次是极长的一声,中间经过了六道高低起伏的悠扬转折,像是一只寂寞的百灵鸟在大声唱歌。
顾倾城迅速看了一眼腕表:“竟持续了十五秒钟?这人好深的内力,一边急速奔跑还能一停不停地发出啸声。”
我几乎已经肯定了那个人的身份——老虎!在埃及沙漠里盗取《碧落黄泉经》之后消失的老虎!
一阵飒飒的风声响过,卫叔已经出现在顾倾城身边:“小姐,是有强敌来了吗?”
他的反应比我想象的更快,手里已经拎着一支黑沉沉的冲锋枪,保险栓也早就弹开。
流动哨们茫然地抱着冲锋枪向远处眺望着,或许是山洞里越来越多的神秘事件已经把他们的神经摧残得麻木了,所以再有新情况发生也只是被动地接受,无法做出第一时间的快速反应。
“不一定是敌人,风先生,你的意思呢?”顾倾城的目光扫向我。
我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像万马奔腾、千军决荡一般纷纭动乱。假如老虎真的在此地出现,已经无迹可循的《碧落黄泉经》也会跟着现身,搜寻大哥的线索也就能够继续下去了。
可惜苏伦没在这里,或许只有她能分享我此刻的愉悦心情吧。
“叫狙击手准备射击,全体戒备,全体戒备!”卫叔低声吼叫着,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传令兵立刻飞奔而去。
老虎的内力、武功、刀术、枪法冠绝东南亚黑道,而且背后有自己庞大的澳洲家族撑腰,如果不是生性散漫,早就能创立起威震江湖的大门派了。
我真的希望他能出现,成为自己打开困局的有力助手。
当那啸声第三次以三长、两短、一长的频率出现时,我长吸了一口气,力发丹田,啸声脱口而出,同时向南飞奔。
经过了日本枫割寺一战,我的内力在几大高手的帮助牵引之下,有了潜移默化的提高,今天是第一次施展。啸声一起,声震四面山谷,激起无数层回音,立刻把对方的呼哨声盖了过去。
夜色仍然昏暗,但我和对方凭着声音指引,半分钟之内便在一个突起的小山峰顶上相遇。
“老虎——”隔着三十步,我已经纵声大叫,心情一阵激动,喉头竟然有了微甜的血腥味道。
那个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皮装,脖子上系着条米白色的丝质围巾,半尺长的穗子随风飘摆着。相距十五步,他便开始仰天大笑,凌空飞跃起来,与我在半空里相拥,一同飞旋着落地。
“风,终于又见面了!我还以为,沙漠里的分别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会晤呢,哈哈,老天有眼,又一次帮我重回阳间了,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将临近的夜枭全部惊动起来,扑扇着翅膀吱吱喳喳地飞向树丛深处。
除了老虎,谁还有这种一笑震惊山林的豪情?只是我绝对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看到他。
他的手掌依旧粗糙有力,满腮胡须也肆意扎煞飞扬着:“风,有没有酒?咱们兄弟俩喝上一场,然后再讨论一件天大的怪事——”
我放开他的手,蓦地看见他左边脸颊上一道两寸长的伤口血肉外翻,渗出的血珠不断地滚落到脖子上。
“发生了什么事?谁伤了你?唐心呢?”我急促地追问。能将老虎伤成这样的人,武功必然高明到极点,如果仍然左近,我一定得告诫顾倾城与卫叔他们小心戒备才是。
“风,这道伤口是日本人送给我的,不过却是上次盗经时发生的事了……唉,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咱们先喝酒,边喝边告诉你。”
老虎眉头一皱,两眉正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川”字。他的眼神之中,除了焦灼之外,更多地充满了难言的困惑。
相信此刻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狙击手的瞄具里看得一清二楚。
我望了一眼老虎赶来的方向,黑魆魆的远山千峰壁立、乱树丛生,不知道藏着多少未知的凶险。既然他坚持先去喝酒,我也只能由他。
回到营地,所有的队员已经解除了紧急戒备,四下散去,只有顾倾城与卫叔等在那里。
老虎对卫叔非常注意,不止一次地偷偷打量着他,一股无言的杀气正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我带他进了我的帐篷,喝酒是小事,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他变得那么困惑?
一直到整箱的人头马洋酒搬上来,老虎才逐渐放松:“风,你从哪里找了这些帮手来?那个老家伙看上去非常古怪,并且那小妞儿虽然满脸带笑,骨子里却充满了杀气。唔,你跟他们在一起,实在是够糟糕的,苏伦小姐呢?她没来?”他开了一瓶酒,絮絮叨叨地嘟囔着,嘴对嘴地喝了两大口,发出“啧”的一声长叹。
像他这种老江湖,目光如电,能够轻易地在瞬间识破别人的伪装。我保持沉默,任他自说自话,以期尽快地拉回正题。
其实每一个饱经风霜的江湖人物都有自己的秘密,毕竟能在腥风血雨中屡次幸运地活下来,伤口多少、多深,只有自己知道。
“风,如果我告诉你,好多天来,我一直被囚禁在一个透明空间里,做着每天周而复始的怪事,你信不信?”他又仰面喝了几口,整瓶酒已经去掉一半。
我在玻璃杯里加了三颗冰块推给他:“喂,人头马不加冰,比航空煤油还难喝,你忘了?”
冰镇过的酒会让人更容易变得清醒,今晚的夜还长,我不希望他几分钟就醉倒过去。
老虎顺从地在玻璃杯里倒满了酒,举在眼前,空茫无奈地自语着:“好多天,我像冰块一样停留在那个空间里,半死半活,找不到一点解脱的方法。我十几次想到过死,但又不清楚死在那样的地方,灵魂会不会仍旧升天堂、下地狱,所以只好生生忍着,直到刚才突然有机会跑掉。更巧的是,在外面会第一个遇到你,是不是天意要我再回去救小心出来?”
冰块在褐色的酒液里不安地动荡着,像是不可捉摸的三只精灵。
“老虎,这么东一句西一句地乱说,没人能听明白。”
我坦言相告,自己不想在云山雾罩的叙述里跟什么人打哑谜,只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弄明白他和唐心到底遭遇了什么。
老虎抹了一把戟张的胡须,苦笑着问:“风,可不可以给我一面镜子?”
镜子就在床头,我抓起来递给他。
“这么多天,我为什么一点都没变呢?连胡子的长度都跟原来一样,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他用力揪住自己的胡须,手背皮肤与脸色同样苍白,只有长时间居住在不见阳光的地方才可能造成这种病态的颜色。
“那个地方,时间是停滞不前的。风,我进去之前与出来之后,身体的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我确确实实被囚禁了很久——”
他举起手腕,一只银色的精工表正在踏踏实实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秒针稳稳地跳动着。
我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
表、囚禁、胡子长度、一个神秘的空间,一切是怎么顺序联系在一起的?
红小鬼仍在香甜地酣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他果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旦睡过去,就算外面天塌地陷都与他无关。
“老虎,请认真回答我三个问题,在沙漠盗经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川藏边界?你被什么人囚禁到了什么地方?”
我直视着他,这个“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英雄人物,似乎变得异常消沉了。当然,我最该弄明白的,是《碧落黄泉经》现在什么人手里。
老虎仰起脖子,一口喝干了整杯酒,喀嚓喀嚓地嚼着冰块,爬满血丝的眼珠不断地来回转动,做出努力思索的样子:“好吧,从日本人手里盗经时,我中了谷野埋伏下的机关暗器,脸颊上被剧毒的七星镖划了一道大口子,当时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小心把我藏进沙丘里,宋九杀了营地里的那个植物人,改扮成我,丢在沙漠深处,与我们的遁逃路线恰好相反。埃及人的军队追击能力非常强,幸好有你随队而来,没让躲在骆驼肚子里的我们露馅。”
那次神秘的失踪,曾让铁娜大为光火,因为唐心是带着埃及总统的特使卢迦灿一起消失的,等于将总统的臂膀凭空斩断了一根。
“卢迦灿呢?是不是也给宋九杀了?”一旦知道植物人龙并非是老虎杀的,我猛地松了一口气。老虎不是江湖上的滥杀无辜之辈,他每次杀人都有自己的充分理由,所以才能在东南亚江湖上建立起自己的鼎盛威望。
老虎愣了一下,抓起酒瓶,又倒了满满一杯。
“老虎,别瞒我,朋友之间如果总是藏来藏去打哑谜就没意思了。”我看出了他的犹豫。
“那……我能不能选择拒绝回答?”老虎的表情严肃起来。
“为什么?因为唐心?”我追问。
卢迦灿进入大漠的时间很短暂,很少开口参与大事,所以我怀疑他是肩负着某种神秘任务而来的。
老虎无言地端起了酒杯,选择了默认。
“好,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来这里?是偶然还是必然?”见到老虎的热情正在我胸膛里渐渐冷却。
老虎的回答流利了很多:“小心说,光复蜀中唐门的秘密就在这片大山里,所以我们留宋九在开罗等消息,随即便赶了过来。索性连第三个问题一起回答好了,小心看懂了《碧落黄泉经》里的内容,带着我穿过隧道、蛇阵、铁索桥,直接到达那座石屋前。就在那块刻着‘天梯’二字的石碑前,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骤然出现,几个回合之间,我们便被催眠,几秒钟内失去了知觉。我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透明的圆柱形空间里,大约有十五米高,分为四层,中间有螺旋形的楼梯相接——”
第四部 星芒大阵 第十章 潘多拉的盒子
我的敏感神经被瞬间触动,在桌子上轻拍一掌:“请停一下,告诉我,那里有没有光源?那些楼梯是不是会自动发出白光?”
老虎愕然反问:“你怎么知道?楼梯的确是会发光的,其实光源并不仅仅来自于它,从空间里向外看,四周的石壁、地面都在发光,是一种无规则散漫的白光,干净柔和,毫不刺眼。最出奇的一点,空间的顶面和地面也是透明的,在最顶上可以看到昼夜变化、日月星辰,在最底下则能够俯瞰一个广袤的古代城市。”
我站起身,突然感觉浑身发冷。与此相同的场景,我在日本枫割寺已经有过一次难忘的经历,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我看到大海,而这一次老虎看到的却是山洞。
“风,你怎么了?别为我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