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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死亡方式千奇百怪,但这种坠入青色岩浆里的死法,却从来没有见诸于史册记载。
我再次深深地提气,丢掉了手里的背包,随时准备蓄力向孙贵撞过去,至少也要做最后一搏。我和他虽然只是素昧平生,他之所以来到这里,也许为的只是卫叔许诺的高额赏格,但只要是人,就是我的同类,生命不分贵贱,都值得我全力营救。
“接着——”卫叔在光柱照射下,发力一掷,直径两厘米的钢索被内力催动,成为一条笔直的钢条,刷地射向我手边。
一切动作都成了有条不紊的机械运动,我接住钢索,从孙贵腋下绕过,在他腰间连缠两圈后,再次穿入裆下。
就在此刻,我产生了第一次犹豫:假如那些液体就是黏住孙贵的罪魁祸首,吸附力与绞盘的牵引力抗衡,岂不是要把他撕成两块?
在古代判案典籍《沉冤录》中,我曾无数次看到过被犯人被“五马分尸”时的惨状,令人发指。如果换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歹徒被施以酷刑,绝对会让古人拍手称快,只是面前的孙贵根本就是无辜的平民……
“风,冷静一些,当机立断!”顾倾城的声音混杂在钢索抖动时的“嗡嗡”声里。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但我马上要做的这个决定,却是宣判一个年轻人的生死存亡。我抬起头,顾倾城的脸背着光柱,只有纷纷扬扬的长发,如同风卷薄纱般飘飞着。
第四部 星芒大阵 第三章 异种世界
“换了是苏伦,会告诉我什么?”最危急的关头,从脑海里弹起的却是苏伦的影子。
“啊?他在沉陷……”飞月叫起来,一把抓下身边那支狙击步枪上的瞄具,凑在眼前。
孙贵已经沉没到了脚踝,青色的岩浆粼粼荡漾着,把两只黑色的战靴缓缓吞噬下去,眼前的情形,犹如一场躲不开的噩梦。
所有人都看清了形势,接二连三响起了不同口音的惊呼声。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但与现在这种妖魔吞噬一样的慢动作死亡相比,还不如当头一枪或者抹颈一刀死得干净痛快,也少受一些折磨。没有一个人奔跑进来抢救同伴,相反,大部分人都在悄悄后退。
我缓缓拉开了钢索尽头的搭扣,轻叹了一声,毅然扣在已经慢慢收紧的钢索上,完成了营救前的捆绑动作。
“风先生,快回来吧,里面危险……”飞月叫起来。通过瞄具,她应该很容易看见孙贵脚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始终把她当成骄傲的小姑娘,但从这声情真意切的呼唤里,却觉察到了只属于男女之间特有的柔情。
我知道这里很危险,但我不想放弃救回孙贵的最后希望。
时间变得极其枯燥难熬,钢索被拉得笔直,如同琴板上张紧的琴弦,但却无法阻止孙贵的下陷,他已经渐渐沉没到膝盖。
吉普车发动机的声音逐步变得高亢,可见绞盘已经转得非常吃力。
有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卫叔、卫叔,钢索正在倒转,我们……我们没办法拉住他……”
绷紧的钢索微微颤动着,发出割裂空气时的“嗡嗡”颤动声。仔细衡量钢索搭扣与地面的位置对比,它的确是被孙贵拉扯着,向那个深潭里移动。
孙贵的身体充当了吸力与牵引力之间的媒介,并且变得坚硬无比,犹如钢浇铁铸一般。还有一点,他的身体在下陷过程中,始终保持直上直下的姿势,并没因为钢索的拉扯而倾倒。
那些看起来像液体的东西,却不具备液体的柔软特性,它们到底是什么?从哪里钻出来的?
有了鬼魅般瞬间移动的龙格女巫在前,这山洞里发生什么样的怪事,我都能尽量保持冷静,也包括面对这个怪潭。
当孙贵陷落到腰间时,卫叔向我苦笑着:“风先生,我们还是先行撤退吧,这样子耗下去,除了眼睁睁看着孙贵被淹没,毫无实际意义。这个山洞里到处藏着古怪,不如天亮之后再做打算,可以吗?”
其他车子的引擎也响了起来,大概所有的雇佣兵都期待着卫叔收兵回营的号令呢。这部分人为钱而来,关键时候,任何人都会保命为上,毕竟再多的钱也换不了自己的一条命。
我不敢冒险接近孙贵,但敏锐地感觉到,有一双冷酷的眼睛在隧道深处盯着我,盯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那会是龙格女巫吗?她守在这里,为的只是不让外人通过隧道?是她触动了开关,将所有石柱隐藏起来……我脑子里只有疑问,如果可以面对面地拦住她,问清所有的问题就好了。
又是一声惊呼:“卫叔,车子动了,车子动了!”
可想而知,当孙贵的身体无休止地下陷时,必定会扯动钢索那头的绞盘,导致吉普车被向前拖动。
几秒钟之内,探照灯的光柱急促晃动起来。
“挂倒挡,后退。”远处有人提醒驾车的司机,但这种思考方式很明显是愚蠢逻辑。吉普车没有足够的重量,勉强挂倒挡回冲,不过是徒劳地摩擦轮胎而已,绝对不可能奏效。
钢索发出的“嗡嗡”颤动声越来越响亮,卫叔紧张地叫着:“风先生,要不要剪断钢索,免得……免得再出别的事。”
吉普车的工具箱里少不了强力的钢丝钳,正是为了在救援不利时,果断地剪开钢索,避免相互牵连。
孙贵已经陷落到胸部,那支冲锋枪随之进入那些青色岩浆中。自始至终,他无法发出任何呼救的声音,到现在连哀求的眼神也看不到了,很快就要全部陷落进去,成为探险行动中死得最诡异的一个。
我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此时断开钢索,无异于彻底放弃了对孙贵的援救,属于极不人道的行为,只怕日后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的良心上有亏欠。
那辆吉普车被拖进了洞口,四只车轮全部被刹车抱死,一动不动。
司机早就跳车逃走了,我又一次看到了顾倾城焦灼的眼神。
换了苏伦,她会不会冲进来与我一起面对危险,找出诡异事件的真相?我无法避免地再次想到苏伦。在埃及沙漠时,面对军队的猝然兵变,她无时无刻不与我同在,用两柄手枪替我杀开一条血路,根本不计自己的生死。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我们的心联系在一起,永远不能再次分开了。
橡胶车胎在山石上“嚓嚓”摩擦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钢丝钳已经握在了卫叔手里,同时另外三部车子向洞口开近,十二只探照灯同时打开,向我这边投过来更明亮的光柱。
我只要点点头,卫叔就会毫不犹豫地剪断钢索,保住吉普车的同时,彻底放弃孙贵。
像他那样一个人的生命值多少钱?十万美金还是十五万美金——“风,做决定吧!我们只等你一个手势……”顾倾城黯然神伤。
扬起手臂再落下的手势很好做,一抬一落,半秒钟就能完成,但可能换来的却是一生难以救赎的负罪感。
岩浆没到了孙贵的下巴,再下沉两厘米,他的口鼻就会被封住,无法呼吸。
“放弃他吧,没用的。”卫叔扬了扬手里的黑色钳子,发出“咔嗒、咔嗒”两声响,刃口带着黑沉沉的寒光,锋利之极。
这群人所用的,都是美国人的标准武器,但他们却忘记了流传在美国海军陆战队里的一句最著名的口号——“永远都不要抛弃你的同胞。”
海军陆战队的超强核心凝聚力、凶悍果敢的战斗力,都是以这句话为基本载体的。相信自己的同伴,把同伴当同胞兄弟,同生死,共进退,才能无往而不利。之所以世界各国将海军陆战队视为军队精英,作为各国部队学习的样板,与这句铮铮誓言是绝对分不开的。
没有这句话,所有人学到的不过是美国人的皮毛,而没有真正领悟到其根本精髓。
“不到无可奈何的最后一刻,绝不要放弃自己的兄弟。”手术刀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美国人的誓言意同字不同。
在我眼睁睁的注视中,孙贵终于没顶,那些青色的液体并没令他的头发浮起来,“风先生,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白白牺牲一个人再加上这辆车子吧?”卫叔苦笑着,但又无可奈何,不敢踏进洞来。恐惧的情绪就像致命的瘟疫,一旦传染开来,没有人能够幸免,并且这种压抑的气氛会迅速膨胀。
卫叔是这队人马的领袖,他开始退缩,手下人退得更快,洞口只剩下他、顾倾城和飞月三个人。
“卫叔,我想弄清楚这个怪潭的真相,免得其他兄弟再受伤害。”我移动了一下脚步,从另一个角度看着那些具有生命一样跳荡的岩浆波浪。吞噬了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之后,波浪正在逐渐恢复平静。
我踏上一步,举起手里的电筒,向岩浆下面照去。
岩浆竟然是透明的,透过一片迷茫的青色液体,我望见仍在下坠的孙贵,缓慢地垂直降下去。他的身体下面,影影绰绰地似乎有无数鳞次栉比的屋宇宫殿,而我此刻,就是站在极高处俯瞰着那个世界。
“风,里面有什么?”唯一冷静的,只有脸色镇定的顾倾城。自始至终,她都毫无惧色,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比卫叔那种老江湖表现得更出色。
我长吸了一口气,再次凝聚内力,让自己看得更真切一些。视野中,确实出现了无数古老的屋顶,像是一幅恢弘壮阔的泼墨画,都被一层淡淡的青色覆盖着。
“下面,是一个真实而又古怪的世界,我看到了屋顶,还有俯瞰下的街道格局,一个古代的城市……”我一边叙述一边不断地努力思索,毕竟眼前的一切太虚幻了,像是一幅突然出现的立体画。
卫叔愣住了,不断地发出急促的“咻咻”喘息声。
顾倾城低声叹息:“风,要不要我进来,跟你一起研究?”
她始终是与苏伦不同的,到现在才提到这个同甘苦、共进退的话题,而且语气并不确定。换了苏伦,会在第一时间站在我身边,共同承担一切压力。
“小姐,你不能去,这里太古怪,咱们还是先撤回营地去——***人呢?都回来,都给我回来!”卫叔开始气急败坏地发脾气。
雇佣兵始终是没有凝聚力的,唯一的合作基础就是金钱,大难临头,抢着各自高飞。
我向着光柱方向摆摆手:“不必,谁都不要过来。这种情形,已经超越了人力所能扭转的界限。”
那辆被缓慢拖拽过来的吉普车,轮胎发出难闻的橡胶灼烧的味道,没有人清楚它的命运,很明显,那个将孙贵吞没进去的入口,是容不下这辆车子的。也许,当钢索被无限收紧的时候,孙贵会被悬吊在地下的某处,天亮之后,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把他拖出来。
当前最令人困惑的,是无法弄清这些青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风先生,你做什么?”飞月尖叫起来,因为我正试探着把电筒插入液体里。
假如液体有强力“胶黏性”的话,我相信电筒也会直立着陷进去,一直向下,我就能够借助它的光芒,看清下面到底是什么。这种想法听起来有些疯狂,但在未知事物面前,一切看来匪夷所思的尝试,或许都能成为揭开谜题的着手点。
飞月的思索能力逊于顾倾城,因为后者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想法:“风,你真是……太聪明了!”她悠然长叹,这种诡异万状的环境里,仍旧能再次轻声微笑起来。
女孩子的笑,是男人紧张时的最佳放松剂。
电筒即将接触到液体表面时,我的五指倏地一松,令电筒直立在那片诡异的波光之上。不出我所料,电筒被黏住了,灯光顺利地穿射下去,光柱路线恰好经过孙贵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