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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上却蕴含着无声的强大控制力。做为寻福园主人的我和萧可冷,无形中也被她的尊贵气势压制住。
“这样的包扎方式,真是会让古人欲哭无泪、横死九泉了,真是可惜、可惜……”她摇着头低声长叹,又从包里取出一柄小巧的象牙柄裁纸刀,轻轻地伸向那根捆住包裹的绳子,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划,拇指粗的尼龙绳应声而断。
我能想像得出来,她这样的顶尖人物,手边的任何物品都是极有来历的,这柄小刀应该就是瑞士维氏品牌里的特供品,锋利程度能跟美军的战术格斗刀相提并论。以前很少听顾知今谈到自己的妹妹,现在看来,顾倾城肯定是个比顾知今更深藏不露的高手。
拆去海绵与毛毯的时候,顾倾城的动作越来越轻,仿佛里面包着的不是木制古琴,而是一个熟睡在襁褓中的婴儿,任何粗暴的动作,都可以伤害到稚嫩的孩子。
古琴终于在阳光下露出全貌,紫黑色的琴板反射出的光芒,瞬间吸引了王江南贪婪的目光,一个劲地啧啧赞叹:“啊……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不错,不错!”
他走上前,大言不惭地伸手去摸琴弦,顾倾城腕底的小刀一转,格住了他的腕子,极有礼貌地笑着:“王先生,这架琴,是我跟风先生的一笔重大交易,请不要随意动手。”
刀锋上的寒光,在王江南眉睫上一晃而过,映亮了他尴尬的表情。以他的武功,竟然没能及时避开小刀,不能不说是最丢面子的失败。
第五部 海底迷踪
— 第 7 章 … 五湖古琴(上)—
王江南退后一步,脸上骤然变了颜色。虽然身边没有更多的神枪会人马在场,但他已经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顾倾城神情自若地接下去:“家兄说过,王先生的祖上名满江湖,要我有机会见面时,多向王先生请教。这次来得太匆忙,国境手续也太繁琐,所以家兄为王先生准备的见面礼没顾得上带,记得是二战初期隆美尔用过的两柄短枪,上面铸着希特勒的亲笔签名,希望下次王先生路过港岛时有空面交。”
王江南愣怔了一下,堆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隆美尔的佩枪?太名贵了,无功不敢受禄。”
萧可冷低声长叹:“看来顾小姐是有备而来,连十三哥苦求的名枪也准备好了。”
任何双方沟通关系的捷径,就是“投其所好”四个字,看王江南的脸色,有了隆美尔的佩枪做礼物,就算顾倾城再怎么驳他的面子都无所谓了。
顾倾城抬了抬眼镜,低头在琴弦上轻轻一吹,立刻一阵纤细的琴声便飘了起来。她侧耳倾听,眼睛不停地眨着,直到琴音袅袅消失,才满意地抬起头,再度审视着琴板、琴弦,喃喃轻叹着:“果然是绝世名琴,无可匹敌……无可匹敌……”
她似乎忘记了我还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只是醉心于琴,眼睛几乎贴到琴身上去,但却没有伸手拂弦。
关宝铃的门开了,她换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那应该是萧可冷的衣服,尺码略微有些小,但长发披垂在肩后,比起狐裘长裙的高贵装束,此时更有一种独特的动感韵味。或许是有点劳累的缘故,她出门时身子有些摇晃,伸手扶住门槛,喘息略微显得有些急促。
顾倾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目光与关宝铃相对。
这是两个大美女无声的较量,关宝铃胜在外表惊艳靓丽,而顾倾城则有更深刻的内涵,并且一举一动,透露出大家闺秀的超然典雅,更有一种饱读诗书的秀外慧中表露无遗。
“天后巨星关宝铃小姐?”顾倾城笑了,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顾小姐,久违了。”关宝铃的表情有些冷淡,想必是遵从着两人以前的君子协定。
在她们两个的艳光照耀下,萧可冷顿时黯然失色,犹如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子摆在一粒珍珠与一方美玉旁边,不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倾城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把自己的十指细心地擦了四五遍,才抬起手,断断续续地在琴弦上拂动了几下,声音由低沉柔和转入高亢明亮,层次清晰分明,悦耳动听之极。
她停住手,半仰着脸神往地聆听着琴弦的袅袅余音,蓦的一声长叹:“好一个‘昆山玉碎凤凰叫’——只有这样的古琴才能奏出通神招灵的音韵,古人能以‘高山流水’寻觅知音,诚不欺我……诚不欺我……”
关宝铃走过来的时候,王江南的眼神又开始闪闪发亮起来,但我能猜到他的心思,有大亨这块巍峨巨石存在,他该不会再次自寻死路。而且到了现在,关宝铃明白无误地与我走得极近,他再不自量力插手进来,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顾小姐,琴还可以吗?”关宝铃面露微笑。
顾倾城抬头,敏锐地意识到了关宝铃的言外之意:“怎么?关小姐不会又要帮王先生哄抬物价吧?怪不得古琴的价格一升再升,家兄知道有高手在暗中支招,却没料到会是关小姐。早知道你对古琴感兴趣,我倒不如早些放手了。”
她在欲擒故纵,刚才见到古琴正身时那种如痴如醉的神情,已经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实关宝铃有点误解我的意思,琴的价格高低无所谓,我只想知道它的奇妙之处,借此找到鉴真大师的箫声、徐福东渡后的归宿、古琴的辗转经历这许多看似漠不相关的线索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日本的文物管理制度非常严格,就算我肯把琴转让,要想平安带出海关,仍旧是一道难题。
关宝铃仰起下巴,微微一笑:“顾小姐把我想得太贪心了,古人说‘胭脂送美人、宝剑赠壮士’,谈及古琴,整个亚洲没有人比顾先生、顾小姐更有研究,所以,只有在你们手里,它才不会被埋没。我不是商人,风先生更不是,所以希望能有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对不对?”
顾倾城似乎没料到关宝铃会这么爽快,有一瞬间的愕然,但随即拉开了小包的另一个夹层,取出一本支票簿,客气地向着我问:“风先生,我们可以成交了吗?关于古琴的所有资料,我们可以坐下来详细说,可以吗?”
我对支票的兴趣不大,但只有收下支票,顾倾城才有心情谈及它的来历,所以也痛快地点头:“好,可以成交——”
蓦的有人大笑起来:“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不拿到索斯比拍卖行去求个好价钱,反而卖给顾知今那个狡诈的古董贩子,简直是明珠暗投。风,这架古琴我要定了,顾小姐出什么价格,我总可以多出一倍。”
两个人携着手,大步走出大厅的门口,气定神闲地站在台阶上。其中一个,右手里握着金光闪闪的两寸长烟嘴,一根粗大的巴西雪茄刚刚燃到一半,青烟随风而飘。那是大亨,开口竞价的也是他。
另外一个,身子松松垮垮、肩膀歪歪斜斜地站在那里,一身破旧的牛仔装应该有几个星期没洗过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的头发更是乱得像刚刚被袭击过的鸟窝,只有一双睡眼惺忪的怪眼,直盯着我,满脸都是坏坏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燕?你已经……到了?”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他的行踪与速度简直匪夷所思,我们通电话时,他还躲在科威特,现在却径直在这里出现。
小燕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甩开大亨的手,蹦蹦跳跳着跑过来,先不理我,向着萧可冷深鞠一躬:“三姐,大姐要我代她问你好,还说给你买了一大堆名牌的鞋子、皮包、首饰、化妆品,问是寄到二姐在埃及的住处还是直接发到这个什么寻福园来——嗯,她还说,看你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先用电子邮件发照片给她,等她同意才能往下发展,还有……还有……”他嘿嘿怪笑着,挠了挠“鸟窝”,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显然剩下的部分都忘掉了。
我大致明白苏伦、萧可冷与燕逊的关系,燕逊年纪最大,是所有人的大姐;苏伦排第二、萧可冷排第三,小燕年龄最小,依次叫她们做“大姐、二姐、三姐”。
那个神秘的燕逊,虽只通过一次电话,但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萧可冷伸手搀扶他,开心地笑着:“免礼平身!免礼平身!”这一刻,她是真正放松而开心的,可见他们四个组成的小团体,比亲姐弟还要贴心。
小燕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旋即圆睁怪眼看着我:“风,那些密码呢?我二十四小时不睡兼程赶来,就是为了它们,快些给我吧?”他伸出枯黄的鸟爪一样的怪手,极不礼貌地探到我面前来。
这个名满全球的少年黑客,向来是想到什么马上去做,于人情世事方面丝毫不顾。
“密码没了,或者小萧可以向你说明一切,OK?”我向萧可冷使了个颜色,要她先带小燕离开,免得搅局,在顾倾城面前失礼。
萧可冷走过来,拖起小燕的手,不顾小燕的挣扎,一直走向右翼自己的房间。
王江南跟小来悄悄退了下去,在大亨面前,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感到自卑难堪,所以不如早早退避三舍,免得自讨没趣。
第五部 海底迷踪
— 第 7 章 … 五湖古琴(下)—
大亨豪气逼人地大步走过来,用手里的雪茄烟指向古琴,再次盛气凌人地笑着:“风,我要把它买下来送给宝铃,做为她北海道之行的纪念。或者顾小姐还有心情竞价,总之,我会把她给出的数字乘以二,开支票给你。”
现场只剩下我、顾倾城、大亨和关宝铃,在正午的阳光下,气势如虹的大亨,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情。
我已经不再嫉妒他跟关宝铃之间的关系,因为我曾读懂了隐藏在她思想深处的秘密,自己心里的解已经彻底斩断。
“叶前辈——”顾倾城又推了推眼镜,谦逊地鞠躬,迅速收起了支票簿。要想跟大亨斗富,只怕得有比尔盖茨的身家才勉强可以一试,而且比尔盖茨拥有的大部分是不动产,大亨则是瞬间可以签写的现金支票。
大亨摆摆手,咬住烟嘴,吸了一大口,再缓缓吐出来,让上等雪茄的香气随风飘向我。
“久仰叶前辈盛名,在港岛也曾远远地目睹过您的威仪,没料到在这里能遇上——”任何时候,顾倾城都仿佛是不卑不亢、进退有据的,似乎永远都胸怀锦绣,可以应付任何突发事件。
阳光从她背后照下来,那几绺半露半藏在黑发里的金发,像是苹果电脑的广告一样,在一大片黑白里跳脱出一缕精致动人的金色,足见匠心独运。
大亨满脸红光,这几天应该吃得很饱,也睡得很足,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连肚子也明显地隆起了。他用鹰一般狠辣的目光,扫向顾倾城的脸:“小顾派你来的吧?在港岛时,我曾好几次照顾他的生意,让他获利颇丰。这样,你打个电话给他,就说古琴我定下了,谁也抢不走。或者等宝铃玩腻了,我会派人送给他,不收一分钱。”
这就是大亨,每句话说出来,都要在地上砸个坑似的,言外之意,别人只有服从的份儿,不得抗拒或者讨价还价。
我瞟着他的侧面,觉得他的眉眼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相反的,倒有几分亲切。
“关宝铃是大亨的女人”——我又想到了这句话,但此刻只觉得它很可笑。
顾倾城浅浅笑着,从皮包里取出一张对折的粉色信笺,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大亨:“叶前辈,这是‘粉眼龙婆’给您的信,托我转交,请看一下。”她每一次都说自己跟别人是在寻福园偶遇,但所做的准备又是极其充分,可见早就把可能在本地遇到的人物都做了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