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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可冷停下车子,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吓”的一声大叫,而后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的眉皱得更紧了,她的名字里有个“冷”字,偏偏整个人都火泼热烈得可怕,跟“冷”毫不沾边,肯定是当时她的父母料错了自己孩子的性格所致。否则,应该起个“萧不冷”的名字才对。
“怎么了?还不开车?”我郁闷地把自己深深埋在跑车的专业级别桶形座椅里。这辆本田跑车是二零零四年的经典款式,车里的配件都是按照比赛级跑车的级别来配备的,豪华之极。
萧可冷笑过之后,在仪表盘上轻轻一按,立刻有个暗藏的抽屉无声地弹了出来,上面放的是一台迷你尺寸的笔记本电脑。她翻开电脑上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了四五下,立刻,一页画面展示在屏幕上。
最顶端,是关宝铃风光无比的玉照,珠光宝气,神采飞扬,四周是无数俊男靓女,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她。她的含苞待放般的招牌笑容,迷人至极地展现着,刻意垂落的金黄色刘海,半遮半掩地挡在左侧额际,嘴角的酒窝深得像深秋的寒泉——
当然,最令人神往的就是她那双曾经让香港四大钻石王老五为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迷人双眼,即便堆砌罗列古往今来所有描写眼睛的辞藻来赞美她,都会觉得有词不达意的遗憾。
毫无疑问,关宝铃是近百年来,登陆奥斯卡***的最风光的华人女星。虽然至今为止,她还没有摘取“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这顶钻石皇冠,但影视圈里的评论家纷纷预言,摘冠问鼎,于她而言,犹如“闲庭信步、探囊取物”般轻松。
大学时,有位同学是富可敌国的阿拉伯油王之子,曾疯狂迷恋章的魅力,并且为此害上了相思病……
在所有华人导演、华人影评家的女星排行榜中,关宝铃的魅力仅次于风情万种的张美人,不过毕竟张美人已经度过了女星最辉煌的年龄,日薄西山,很快便要无奈地陨落,而她却正呈现出冉冉上升的势态,潜力无比巨大,难怪会成为全球男人追捧的天仙美女。
画面迅速下滑,落在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日文上。
萧可冷低声嘟囔着:“到这里来?为什么呢?绝不是旅游,如果我没猜错……是‘通灵之井’吧?为了解开心里的难题……她有什么难题呢?难道是……是……这个?”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穿着浅灰色的英伦高尔夫套装,漆黑的头发全部整整齐齐地向后梳着,露出光滑饱满的前额。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浅色的太阳镜,脸上带着一个浅淡的微笑,满面春风,尽是踌躇满志、指点江山的傲然。
我的视线重新投向远方,奔驰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极遥远处,已经能看见影影绰绰的木碗舟山的起伏峰峦。近处,公路两边栽种着耐寒小叶灌木,常年青翠,给寒冷的北海道带来了勃勃的生机。
因为是在北海道的旅游淡季,所以这条高速公路显得异常荒凉,前后数公里内,只有我们这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这里。四周除了墨绿色的灌木、整齐的白色路标、裸露的青色岩石之外,再没有任何能让人产生活力的事物了。
我有些倦了,很想靠着温暖的壁炉躺下来,或者再有一个香气四溢的紫铜火锅,一杯酒——在苏伦向我出示的木碗舟山度假村资料里,可以随时向每个客人提供这样的“三温暖”服务,甚至还可以召唤最正宗的日本艺伎表演传统的渔家舞蹈。
“喂,好了没有?可以走了吗?”我熬不过萧可冷的古怪,只能不太礼貌地提醒她。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回了我一句:“你说,关宝铃会不会是为了大亨而来?”语气简单急促,也失去了刚见面时对我的恭敬。
刚刚画面上那个人就是大亨叶洪升,一个华人世界里有钱、有势、有才、有貌的传奇男人。
我伸手在脸上搓了搓,让自己的冷淡表情尽量收敛一些,淡淡地问:“大亨?难道你相信那些娱乐圈里的染缸一样的传言?”
萧可冷缓缓发动了车子,不再狂飙,而是中速前进。
她的情绪也骤然降温,一直皱着眉,紧咬着唇,露出两颗雪白尖利的虎牙,若有所思地向前方望着。我敢打赌,她此刻肯定在神游天外,如果前面突然出现紧急情况的话,她根本连刹车都来不及踩的。
华人娱乐圈最近比较有名的两大传闻,一个是大亨包养了关宝铃;另一个,则是大亨患上了最令男人头痛的ED,用尽了药疗、理疗、中医、西医,丝毫不见好转。
这两个传闻根本是自相矛盾的,一个ED的男人,何必再费尽心思去包养一个大好青春年华的女孩子?要知道,正式包养像关宝铃这样风头正劲的女星,没有五千万美元以上的代价可能连登堂入室都捞不着。
手术刀非常肯定地告诉过我,大亨的ED,就是被“黑巫术”的诅咒造成的。
他曾邀请了香港方面最出名的四个巫术高手到过自己在维多利亚湾附近的豪宅,高手会诊的结果,与大亨的猜测基本一致,并且也各出本门压箱子底的绝技,希望能破解那个诅咒。
可以想像,大亨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复原,肯定是出了一个非常令人心动的赏格,否则何以令四大高手争先恐后地奋力出手。
事情的结果非常令人沮丧,华人的巫术根本无法破解诅咒,大亨为了自己的风流孽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并且会一辈子背负下去。
萧可冷不开口,我正好可以有闲心从车窗里向外欣赏北海道的初冬风景。
北海道的政府所在地为札幌市,是日本北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木碗舟山地区位于北海道的最北端,已经算是华语常说的“天涯海角”,本地原住民已经非常稀少,只有每年的旅游旺季时,才能看到大量的生机勃勃的“活人”。
从车窗望出去,天地苍茫,一切都在寂静中蕴藏着沉沉死气。
卷二《亡灵之塔》
第一部诡谲别墅
— 第 3 章 … 寻福园的水泡声—
夕阳已经开始西坠,半小时后黄昏就会降临,如果我们的车子不加快速度的话,恐怕就得赶一段夜路了。
我正想提醒萧可冷这一点,她忽然换了一种困惑之极的语气,抬手向正前方的山峰丛叠之处指着:“风先生,我有资料表明,从去年圣诞节开始,关宝铃已经有六次进入枫割寺,谒见两位高僧。她所求教的,便是用日本正宗佛法破除‘黑巫术’的途径。而且,她每次过来,都会在枫割寺过夜,等到凌晨一点钟,在‘通灵之井’边祈祷……”
明星们的粉丝会对自己崇拜的对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大到最近拍什么片、接什么广告,小到在哪里吃饭、在哪里购物、在哪里拍拖。萧可冷所说,对关宝铃在枫割寺的一切行为,事无巨细全部了解得一清二楚,是标准的“关式粉丝”作风。
我不得不佩服萧可冷的联想能力,一步一步分开看,她说得不无道理。大亨中招、红颜知己出手相助、‘通灵之井’是日本人最神圣最灵验的占卜地……关宝铃最近的新片拍摄地,就是在日本的东京郊区,开车到这里来,非常顺畅。
“就算她这么做,又能证明什么?我们是商人,不是私家侦探或者三流小报记者,对不对?”我对萧可冷的狗仔队行为,并不以为然。
她又沉默了,不过明显地加大了油门,车子速度提升起来。
在我眼里,娱乐圈的新闻都没有什么可信性,就像节庆日绽放在天空里的礼花,乍看上去花团锦簇、灿烂无比,但燃烧过后,只是一堆冰冷的残渣,没有任何值得怀念的意义。大亨跟关宝铃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对于我们这些外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于我有切身牵扯的,应该是寻找大哥杨天与探望“植物人”藤迦。
此时,藤迦已经被日本安防部长官渡边俊雄接回了日本,而且就在枫割寺里。她的昏迷,已经成了我最大的心病。
“《碧落黄泉经》里到底记载着什么?通过这套经书,能不能得到一些搜寻大哥的有效线索?只要藤迦醒来,一切跟经书有关的困惑就全部解开了——如果诚如死去的谷野神芝所说,经书集合了所有地球上的神秘之地、揭示了所有未知的巨大秘密,岂不又是一本超越《诸世纪》的价值无可估量的‘宝书’?”
想起老虎在沙漠盗经的那一段往事,我会经常恼怒到要抓狂的地步,如果经书还在,我至少能请一部分文字专家来解解看,不必像现在这样依赖藤迦的苏醒了。
他把经书弄走了有什么用,只是在讨好唐心?如果唐心真的通过这套经书得到了一统江湖、祸乱天下的秘密,则老虎就是全社会的罪人,永远不得宽恕。
接下来,我会再度拜访枫割寺,尽一切努力让藤迦的意外有个圆满的结局。既然可以在金字塔古井里救她上来,相信自己一定能再度唤醒她。
车子在夕阳落山前,抵达了度假村的核心别墅,一座依山而建的两层白色花岗岩别墅。
那是一座由突起的两层主楼和两翼平均铺散开去的平房组成的建筑群,像一只刚刚要展翼飞翔的白色信天翁。建筑群的背景,便是满山萧条的灌木落叶和光秃秃裸露的青色岩石。
再向远处看,建筑群的正北山顶,一座乳白色的七层尖塔挺拔而立,直刺暮色四合的天空。
“风先生,那就是北海道地区最著名的‘亡灵之塔’,日本人都知道,它是幕府时代的高僧们用来‘镇海眼’的法宝。连旅游杂志上都堂而皇之地这样印着,以塔下的‘海底神墓’来招揽游客。”
萧可冷娴熟地驾驶着车子,穿过厚重的黑色电动铁门,进入了同样是白色花岗岩砌成的围墙,一直开到主楼门口停下。
这个占地广阔的庄园寂静之极,刚刚驶过的这条只有双车道的水泥路两边,是挺拔高耸的白桦树,树下的草坪上,满是半枯的落叶。当我下了车子回望时,觉得庄园里有过于荒凉的感觉,而且所有的建筑物都沉浸在黑暗中,没有丝毫生气。
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银字的匾额,写着“寻福园”这三个汉隶大字。
“手术刀先生曾特意吩咐过,寻福园这边,除了例行的清洁打扫外,不允许有任何外人在此地逗留。苏伦姐通知我,风先生到了,就跟手术刀先生亲自过来一样,一切都归风先生处理。”
萧可冷推开了白色的正门,带头走进宽大的客厅,并且随手开了客厅顶上的巨大水晶吊灯。有了灯光之后,我心里的阴霾驱散了不少,这才发现肚子已经开始咕咕乱叫了。
客厅里的陈设很简单,右手边是个巨大的黑色壁炉,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灰烬都没有。正面则是摆成方阵的白色牛皮沙发,极其宽大敦厚,将一个白色的四方橡木茶几围绕在中间。至于右边,除了通向二楼的木制楼梯,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
正面墙上,悬挂着一幅长方形的泼墨山水画,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壁,但却没有落款题字,看不出是什么年代什么人的作品。
“是不是太简陋了?”萧可冷笑了。自从见到关宝铃的奔驰车之后,她的情绪一下子压抑下来,到现在才开始慢慢恢复。
的确,这所大房子里的陈设简陋之极,连最基本的电视机和音响设备都没有,有点像佛门中人的清修之地,提前把声色犬马的诱惑都给摒除在外了。
萧可冷拨了个号码,安排人送晚餐过来。
我真的好饿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