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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是有血有肉的占星师,”他彬彬有礼地问候着,“请问落先生在吗?”
白色的墙壁突然动了一下,不,与其说是墙动,不如说是墙壁前某一个与白墙融为一体的东西动了起来。那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一色纯白的长发,肌肤苍白得就像冰雪一样晶莹剔透,穿着一身洁白的睡袍,光溜溜的脚丫子上没有穿
任何东西,也同样白得耀眼。她浑身上下唯一附着颜色的部位,大概就是眼睛和嘴唇了吧。薄而透明的浅红色眼珠,加上一抹极淡落日晚霞般的朱唇,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刻画在墙壁上的中国水墨画一般,充满了虚妄而缥缈的感觉
。若不是她走动时衣袍发出的摩擦声,颜无月险些以为她是从墙上走下来的女鬼。
“你是……”占星师也不禁疑惑起来。
“爷爷……爷爷……他……”女孩子始终低着头,不敢正视他们两个人,“你们是来救爷爷的人吗?”
爷爷?占星师顿时想起了什么,原来签订契约之后,人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在他的印象中那样年少的落先生,如今也已经迈入“爷爷”的行列了。那么,他所收到的那封信,果然是落先生……!
颜无月不禁对面前的女孩子产生了怜悯之情。如果她所料不错,这个女孩子应该患上的白化病吧?而且还是全身性的那一种。她曾在全球畅销书《达芬奇密码》中看到过一个白化病杀手的身影——塞拉斯,“他的皮肤就像天使一样白”——书
里是这样描述他的。
而这个女孩子呢?她身材娇小,面庞更是稚嫩,无论声音还是神态动作都十足是个孩子,从她清透白皙的皮肤看来,顶多不超过十五岁。
“我叫小雪。”她自我介绍。
颜无月弯下腰,一边问她“多大了?”,一双不安分的爪子习惯性地往她的头上罩去。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雪居然尖叫了一声,往后面一闪。由于动作太过急速,她一时失去平衡,“噗”地一声倒在地上。
颜无月大吃一惊。“你怎么了?”说出这话的同时她依然没有吸取教训,还是把手主动伸向小雪。这一次她终于收到惨痛的教训,因为小雪只飞快地打开她的手,同时大叫了一声“别碰我!”
就连打她的手,小雪也很小心地用被衣袍包裹住的胳膊进行的。
换而言之,小雪根本不想和颜无月有任何肢体上直接的接触。被第一次见面的人厌恶到这个分上,对于向来以人缘极佳自居的颜无月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阴魂不散的真夜此刻又冒了出来,一脸幸灾
乐祸的表情:
“男人婆,看来你真讨人厌呢!”
给我闭嘴,你这个无胸罗莉,不许你落井下石!颜无月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真夜又及时缩回旅行袋里,她肯定要扑过去狠狠抽她几个耳光。
“落先生他……发生什么事了吗?”占星师以温柔而不焦虑的口吻娓娓道来,“希望我这一次还来得及。”
“我……不知道啦。”小雪蹙起一双淡淡白色的弯眉,淡红色的眼眸上似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气,显得异样可爱动人,“爷爷突然不再理睬我,一动也不动,躺在床上不起来。我好害怕啊!”
“他持续这样的状况多久了?”颜无月插嘴问道,没办法,一嗅到可疑的气息,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变身为美少女侦探——唉,习惯了嘛!
“大概……”小雪凝眉想了一阵,支支吾吾地答道,“好几天了吧?”
“不是突然中风了吧?”颜无月悄悄跟占星师咬耳朵,“老人家嘛,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更何况这屋子又冻得死人……”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已经冻到发麻,又僵又硬不听使唤,“什么脑溢血啦心脏病啦都是可能的。真是的,怎么能让这么
小的孩子照顾她爷爷呢!”
“依你看该如何啊?男人婆先生?”真夜粗声粗气地问。
“当然是住进老人院或者医疗机构里去啦!”颜无月越说越来劲,索性来个竹筒倒豆子,“至少也要请专门的看护人员,要知道这一家里不光有老人,还有个小孩子也需要专业保姆呢!天气一冷,老人发病的几率就会增加,不小心照料是
不行的……”
占星师开始后悔“绑架颜无月”这一决定了。再让她聒噪下去,只怕售后服务没有做完,他自己倒要因为她的声波攻击先行挂掉。于是他略表抗议地咳了一声,微笑着问小雪:
“请允许我见上落先生一面吗?”
由不得颜无月再罗嗦,他站起身,跟着小雪走上楼梯,向落先生的卧房走去。虽然他已经预估到落先生如今的模样,然而,见到床上的“那个”之后,他还是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第二乐章 老之冰雪少年(四)
那间卧室比颜无月所经历过的所有地方还要寒冷,事实上,她感到自己如同被送入冷库的冻猪肉,在四周结晶为冰的寒气中瑟瑟发抖。平躺在床上的落先生当然无法动弹,虽说他的身上平摊着一床棉被,他的睡态是那样安详平静,
就像死去一般,陷入了永恒的安眠。
不,颜无月的心猛地揪紧了,不是好像,落先生明明就是死了!那铁青发暗的肤色,还有那不曾起伏过一次的平静胸口,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样子。大惊之下令她全然忘却了这宛如冰窖的周遭环境,只悄悄扯住占星师大衣
的衣角,仿佛唯有那样才能使她感到安心,就算手指头传来的依然只有寒冷的触感。
“爷爷,爷爷!”小雪只远远地站在一旁,焦急地喊着。她居然不曾触碰落先生的遗体,颜无月不禁颇为吃惊——兴许,这便是她至今不知爷爷死讯的原因吧。
占星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微微侧过头去,以小雪刚好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
“小雪,麻烦你转告你爷爷,他的故人来访,好吗?”
小雪的眼圈整个都红了;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远离爷爷,只是单纯地向他传达着占星师的话。
“小雪,你爷爷是不是睡着了听不见啊?”颜无月忍不住插嘴了,“你过去叫醒他好不好?”
小雪犹犹豫豫的目光从占星师的脸上一直游移到颜无月身上,长长的如雪一般纯白的睫毛一个劲儿哆嗦着,让人看了心里不免发颤。“不行啦……”她垂下大大的眼睛,低声细语道,“爷爷说过不许的……”
“不许什么?”颜无月下意识地反问。
“不行我碰他的啦!”小雪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了出来,随之而来还有睫毛上坠着的一两颗晶莹泪珠,“我有病,严重的传染病……”她抱住脑袋,无助地蹲在地上,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地直落而下。“只要触碰别人,就
会把病传染给他们……就连爷爷,我也碰不得……”她呜呜的哭个不停。
原来如此,刚才的不快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内情。小雪这个不幸的女孩,不但身患白化病,还染上如此烈性的传染病——这也难怪她和爷爷为何离群索居,住在这样冷僻的房子里。释然之余,颜无月开始深深的同情与怜悯起她来。
这时候占星师蹲下来,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到小雪的面前:
“从那时到现在,你一直从没有碰过任何人吗?”
小雪畏缩地向后弓起身子,仿佛眼前的人手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蝮蛇,只要一不留神就会遭到它的吞噬。“别……”她淡红色的嘴唇中吐出轻微的反抗,“你会得病的……”
占星师的手缓缓地、不容她抗议地前进着。
眼见如此,小雪那娇弱的身躯不由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般瑟瑟发抖,使得颜无月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占星师你不要再逼她啦!”她叫了出来,“小雪她说得应该没错的,你就不要再碰她了!”
“求求你!不要再靠近我!”小雪的声音开始呜咽,“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死?”占星师拧紧眉头,一抹凄清的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和人类不一样,不是以男女之爱的名义,而是被邪魅和憎恨的意志所召唤出的生物吗?”他闪电般将小雪那柔若无骨的雪白小手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后者
短暂地惊叫了一声,随即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占星师低下头去,轻轻啜吻着小雪的手,一边却用他冰绿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颜无月,“我不会死,我活得比你们任何一个祖先都要来得长久,我也将陪伴着你们的子、孙、后代,沿着你们
的血脉之路一直走下去。直到这个世界毁灭的那一天为止,我会为你们所有灭绝的人类挖一座共同的坟墓,然后,作为下葬人为你们钉上最后一块棺木。只要世上最后一个人类还一息尚存,身为食尸鬼的我就永远不会死去。”
不知道为什么,占星师这连篇累牍的自白并不如它字面上那般凶狠,反倒是悲伤、无助与无可救药的绝望如一根根利箭,贯穿了颜无月的心。的确,对于她来说占星师是个全新的存在,他神秘的身份、诡秘莫测的行动无时无刻不牵
动着她的好奇心,然而对于穿越千年时光的占星师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再平凡没有的人类女孩,如此平常的外貌举止和行为方式,在占星师的过往中兴许早已不足为奇——那么,占星师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居心,和她保持相对亲密的关系至
今,还非要拖着她一起旅行不可呢?
“你看,我是不会有事的,”占星师
不过,小雪居然允许占星师握住自己的手,难道说小雪早已看出占星师并非一般人类?显然,小雪对占星师并没有那样抗拒,颜无月忍不住猜想,兴许在小雪孩提时,占星师与落家的人便有过生意上亲密的接触,证据就在于,他自
己也说过“售后服务”,不是吗?在这平静死于床上的落先生和懵懂无知的小雪之间,占星师扮演的到底是怎样一个角色呢?
占星师轻轻将头扭到一边,仿佛害怕吵醒落先生似的,轻声轻语地对小雪说:
“我们还是先出去为妙,以免打扰落先生休息。”
颜无月和小雪几乎在同时张大了眼睛,只不过前者的目光充满着狐疑,而后者淡红色的双眸里闪耀的几乎可以说是兴奋的光,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这么说……爷爷他……”
“你爷爷没事,”占星师脸上的笑容如同镌刻在青铜面具上一样,深沉而凝重,“他只是睡着了,仅此而已。”
“太好了!”小雪天真地欢呼起来,连动作都为之轻快,活像一只燕子飞快地掠下楼梯,快活的声音银铃般向后抛洒着,“太好了太好了!”
颜无月可没那么轻松,“你为什么要骗她?”她盯着占星师,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疑问需要他解答,“还有,你到底为了什么目的到这里来?”
占星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黑暗就要开始了,”他冰绿色的双眸映着窗外城市的灯光,笼罩着朦胧不清的雾气,“让我讲一个故事,来打发这漫长无聊的夜晚吧。”
第二乐章 老之冰雪少年(五)
她醒来的时候,面前之人管她叫小雪。
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面上的每一根皱纹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在苍老的笑容下隐隐饱含着不为人知的沉重。他笑起来,舒展开根根皱纹,顿时如一阵微风吹过小雪的心田,吹得她的心都如浸泡在春日中一样,暖洋洋得溶化掉了
。他自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