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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冰冻街号,“有血有肉”的占星馆前了。整个城市都陷入了黑夜的怀抱,除了偶尔可闻的蛐蛐声,四周一片寂静。然而,只有这座占星馆,仿佛专程欢迎她的到来似的,竟大开房门,屋里
灯火通明。
她迟疑了一会,便昂首走了进去。出乎她的意料,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桔黄色的灯光懒洋洋笼罩在满屋的红木家具上,为这里增添了一丝暖意。她靠在一张样式古旧的红木椅上,低垂着头。身体一旦松弛下来,疲惫感便会突如其
来地袭来。她差不多累得要睡着了。
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女童的叫声:“先生!不妙了呀!”她索性扯开嗓门直嚷嚷,还敲起了锣打起了鼓,“锵锵锵!有贼呀!家里进贼了呀!咚咚咚!快来人哪!抓贼啦!”
“真夜,别吵吵。”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了,“那不是贼,是客人上门了。”
喝完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后,颜无月的精神总算稳定了下来。阴阳妖发的占星师坐在她的面前,双手交叉在一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刚才颜无月已经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你们真笨哪!掰脚趾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女童得意洋洋的声音阴魂不散,“撞鬼了呗!你们!”
“谁?”颜无月左右环视,没看到任何女孩子存在的踪影。她仿佛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直到占星师有意地拍打肩膀,她才发现那上面居然坐了一个小小的人偶,女童的声音正是发自于那里。
“撞鬼?”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她们被鬼附身,或者,是洗衣机里面有鬼?”
占星师略偏过头去,“这么说你的确看到了,真夜?”
真夜微微冷笑,“你们的洗衣机有没有鬼我不清楚,不过,”她细小的手指猛地指向颜无月,“在你的肩膀上,正趴着一个鬼呢!”
懒惰:一江血水向东流(五)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只剩下真夜恶毒的笑声在回荡,“瞧,它正伸出舌头,抵住了你的耳朵眼……瞧,整个舌头都插进耳洞里面去了……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看不到——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好笨哦!”
“好了,真夜,”占星师不满地敲打人偶的脑袋,“别吓她。现在,让我们把整个事情的经过理清楚,再收拾这个亡灵。”
颜无月这才安下心来,带着占星师返回学校。她一度很担心“耳边的亡灵”,然而占星师轻轻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惧怕。
“你们宿舍四个人,唯有你不受亡灵的控制——你是所谓灵冷感的人,区区这种程度的灵,是无法影响你的。”
经过楼下芳香的桂花树丛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真夜马上站了起来,猫眼一般的双眸炯炯发亮:“小孩子!谁家的小孩在哭!”
“是猫吧?”颜无月心不在焉地回答,“咱们这一带有好多野猫,一到晚上就叫个没完没了,不过我们早就习惯了。”
“你长了一副猪耳朵啊?”真夜怒不可遏地反驳,“明明是小孩子!我才不会听错!”
颜无月正要反唇相讥,占星师苦笑着捂住了真夜的嘴巴,终止了这场争论。“这孩子就是嘴碎”,被指责的一方迫于他手掌的巨大压力,只得忍气吞声承认了这个评语。女生楼的大门紧锁,看来非叫醒看门阿姨不可了。占星师却低声说
了一句,“不用。”说着,一手搂住颜无月的腰,一手展开了身后黑色的披风,那披风如夜空中蝙蝠的巨大翅膀一样徐徐展开,雾一般升腾在他们的左右。
“抓紧了!”他喊了一声,顿时一股失重的感觉从她的头顶迅速传到了脚底,令她如坠云雾里晕晕乎乎。等她睁开眼睛,自己正站在水房窗户的边沿上,聆听着晚风的低吟浅唱。接着,黑衣的食尸鬼优雅地伸出一只手,扶她跳了下来。
水房里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洗衣机的盖板半叠起,颜无月大着胆子凑过去一看,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她不禁怀疑起刚才是否在做梦,包括眼前微笑的占星师,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荒诞不经的梦境。然而,满地的积水,以及一
缕缕黑色的长发在其间飘动,似乎见证了刚才的骚乱。
真夜突然抓住了占星师的头发,“它在动弹,”她悄声告诉他,“似乎想钻进那个傻瓜的脑子里面去。”
话音未落,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衣裙的窸窣声。一身睡裙的林娜提着应急灯站在水房门口,她的脸色比灯光还要苍白。奇怪的是,夤夜看到一个黑衣男人站在女生楼的水房里,她竟毫不惊讶,毫不迟疑地朝他走去。
“林娜?……”颜无月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她忽然想起了林娜那时候平静中透出疯狂的神情,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林娜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向角落里的洗衣机走去。她的纤纤十指摁住了“开关”键,红灯刷的一下闪烁起来,进水管里哗哗地直淌水。然后,她俯下身子,一边拨弄得内桶里水花四溅,一边带着温柔的笑容哼起了歌:
“宝宝乖,宝宝早点睡觉吧……”
象征母爱的摇篮曲被她篡改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然而,女人诡异的行为举止和这水房格格不入的温馨气氛,竟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颜无月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轻声问道,生怕打扰了林娜的梦:
“林娜……这里有宝宝?”
林娜夸张地长“嘘~~~”了一声,“别吵醒了宝宝!”她郑重其事地说。
“搞什么飞机呀,神经兮兮的!”真夜猛地把头一甩,“先生,让我来拷问!老是慢吞吞地问话,急死人了!”
占星师一言不发,帽檐低低地压住了他的眉眼,没有人知道他在盘算什么。林娜口中的歌越哼越低,越哼越远,渐渐弱不可闻。等她再次抬起头来,还是在这灯火通明的水房里,屋外则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林娜还是站在洗
衣机前,但却给颜无月一种陌生的感觉。她影影绰绰觉得有些异样,但到底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林娜正在小心翼翼地打手机,“喂,洪流吗?”她压低了声音。洪流是她男朋友的名字。只见她双手捂住手机,同时还不停四下张望,生怕有人看见,然而,对她面前的占星师和颜无月,她的视线却如同穿透大气一般熟视无睹。“什么事
?你居然问我什么事?!”压抑已久的愤怒一时喷薄,林娜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我生了!生了!都是你的错!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沉默了好久,像是海啸前阴沉沉的天空一样,平静得可怕。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双手撑在洗衣机半掀起的盖板旁,眼泪啪嗒啪嗒打进了内桶里。
“没有人知道,连我,连你都不晓得,不是吗?……我只当自己这一年来长胖了,人家不是常说,女生上大一的时候都会长得滚胖么?”她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委委屈屈说道,“我只是不甘心,自己怎么就这样倒霉?!只不过做了一次而已
,这么不凑巧,第一次偏偏就有了呢?”
“早知道就该戴套套的!”她对着手机喊,“要不然,迟一点,打掉也可以啊!而我刚刚,还以为是得了肠胃炎,肚子从晚上开始就痛得厉害……才上厕所,它就滚了出来!吓死我了,幸好没人看见!”
她幽幽地瞪着洗衣机内桶的深处,像是望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它死了……幸亏是死了,否则,要是哭闹起来,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哪?!”她猛地肩膀直抽,又伤心地哭了。等到她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继续对着手机说,“我现在把它
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起码在明天中午之前不会有人发现……但我们得想办法把它弄出去,以免夜长梦多。”
她又哭了一阵,再说一阵,最后,她说道,“明天我就说洗衣机坏了,你上楼帮我抬下去——上午我们都有课,一下课你就过来,切记,别晚了!!!……然后,”她昂起头,抹掉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脸颊像抹了油似的散发着亮晶晶的荧光
,“晚上就把它埋在楼下桂花树下吧!好歹,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还能让我见见它……”
懒惰:一江血水向东流(六)
一个凄厉的叫声猛地响起,那正是真夜所说,猫一般小孩子的哭声。颜无月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大汗淋漓。林娜趴在洗衣机旁,已然睡着了。她的手上,并没有握着手机。那么,颜无月刚才所看到的,到底是
幻觉,还是……梦?
占星师刻意地拉紧了洁白的手套,里面的一双大手狰狞毕现,“虽与原先设想的有所偏差,不过,好歹也算个‘懒惰’的灵魂——事先不准备,事后不善后,以至于新生儿成为怨灵——我就不客气收下了。”说着,便向林娜走去。
颜无月顿觉头皮直发麻,她迅速冲过去,拦在了林娜的面前,“慢着,食尸鬼,你想干什么?吃她吗?”
“哦?”占星师眯起双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何不妥吗?就像人活着需要鸡鸭鱼肉的供养,所谓食尸鬼,唯有吃人才能生存。再说,她并非一个白璧无瑕的女孩,迟早会败坏你们的风气,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你们
除去害群之马,为你们匡正纪律呢。”
“不对,不对!”颜无月激烈反驳,“那只是你自己为吃人而找的推脱之词罢了!就算林娜生过私生子又怎样?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男方也有责任!男女双方共同犯下的罪孽,凭什么要让她一个人独自承担?这不公平!”
“这样啊……”占星师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而冷眼旁观的真夜此刻阴笑着发话了,“先生,这个男人婆一直聒噪个没完,索性把她也吃了吧?这样世界会清静很多哦!”
“不行呢,真夜。”占星师微微一笑,“人生气的时候全身会产生一种毒素,这种肉吃起来很酸,嚼口也不筋道,身为美食家的我,怎么可能作出这种有辱品味的事呢?”
“怪不得先生每次都让猎物处在心甘情愿而放松的状态,原来是这个缘故啊?”真夜恍然大悟,高高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不仅是人类,动物被屠宰的时候是很愤怒的,也会产生毒素,吃多了人会因此‘吃肉积毒’,”占星师缓缓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戒荤腥了吧?”
“啊,先生!”真夜突然大叫了一声,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这两个人怎么办?还是要吃了对吧,对吧?”
颜无月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猛地又提到了嗓子眼。眼见占星师张大嘴巴,露出触目惊心的锋利牙齿,她唯有闭上双眼,紧紧抱住林娜,祈祷着奇迹出现。她想象着利齿刺穿肌肤的锐痛,讲血管和肌肉切个粉碎……然而,她只感到一个冰
凉的东西停留在她的额上,久久不去。
那是一个猩红色的星型印记,如斧凿刀刻般血色淋漓,像齿痕一样深深吃进肌肤,随即又一闪而没。
而占星师已杳无人踪。
“你亲了她?亲了吧?可恶啊!”真夜几乎要抓狂了,她不停地以头撞占星师,咚咚直作响,“果然是大色狼!连男人婆都不放过!”
“很有意思啊,那个女孩。”占星师的心里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仿佛在他不老不死,永远生存的无聊生命里,总算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