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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迅速合上,然后停顿了好久好久,终于再一次张开……他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吗?水流的声音太大,我什么都听不清楚……”
是什么呢?他回想着,在五年后的同一间蜜月套房里,他鼓足勇气,对着娇美如昔的妻子说:
“离婚吧,我们。”
鱼妻(八)完
那一刻仿佛流星,刹那间静静划过五年的时光。幸福也好,温馨也罢,都只不过云烟过眼而已;爱情虚幻的空中楼阁禁锢了无数爱做梦的痴男怨女,到头来天亮了,梦醒了,他们一一阵亡于现实的苍白獠牙前。他痛苦地回想,短短
的两年恋爱便决定一生携手并进的方向,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而他明明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错,却迫于自身与外界的压力,足足花了五年才决心纠正它——无论对他还是对她,不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吗?
她的笔下,忧郁的人鱼公主还在苦苦寻觅她失落在水底的回忆。“如果有一天,我能回想起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就算让我化为海中的泡沫,”她激烈昂扬,“也心甘情愿!”
而真相呢?永远隐藏在他记忆的最深处。她以无言的脊背回应他,然后,以一种颤抖而刚强的语调问他:“说吧,我挺得住。”
“拐弯抹角对我没有用。你是不是外边有人了?”空气里回荡着她冷冰冰的话语。
瞎想些什么,他叹了一声。她蓦地转过头,像黑夜里的母豹一样双眼发光:“那你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
没有任何堂而皇之的理由,没有一个能够令她痛恨、让所有正经女人鄙夷的小情人、无耻放荡的狐狸精,说离婚就离,如何让她心服口服?是她不够美吗?不够好?不够有情趣?不够忠贞?不够能干?还是不够爱他?他看着她宣泄
着愤怒的火焰,明白此刻的她像火山喷发一样不可阻挡。他只是轻轻说了声:
“你一切都好。只是,我要的温柔,你永远都给不了。”
悲哀的回忆。即使化为鱼妻,她仍在找寻着这段感情,不在乎过程只求一个最后的结果,一切的终结。真的如此吗?遭遇那场事故后,他原以为自己得到了解脱,从她令人窒息的魔咒中挣脱出来。她的死只给了他片刻的自由,一觉
醒来,又回到了原点。她仍旧缠着他,即使换了一种形体;即使变成了鱼,那魔鬼一般的蛇尾巴仍缠绕着他不放。那仿佛是向全天下昭告:他是她的,休想离开!
如今,她又大肆以自己对他的深情厚爱为卖点,开始了纪实自传体小说《深渊》的连载。他冷眼瞧着鱼妻的一举一动,感觉她在他心中残留的映象,正一日比一日更接近它的外貌,一样丑陋。同时他所漠视的,则是屋中的积水一日
比一日高,已经漫过他的肩膀。鱼妻全天候在这水中自由游动,如鱼得水。《深渊》明天将刊出最终完结篇,与此同时,她还要宣布一项重大新闻,就连整个世界文学史上也将留下一抹重彩的天大新闻。
她要当着记者招待会所有媒体的面,公开自己鱼人的身份。
她无可救药地疯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于是他苦口婆心地开劝,就算不为丈夫着想,也该考虑一下美女作家的名誉。可她的回答则是一行冰冷的字符串:
“娱己必先娱人。为了取悦读者,增加《深渊》的销量,我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就是这个论调,令他恨得连牙根都直痒痒并最终导致夫妻关系冷淡的元凶!他还记得,当他怀揣瑰丽而五光十色的文学梦,毅然辞去公职成为自由撰稿人的那时,她的双眸散发的是那样光彩照人的光芒;他想起当默默无闻的她四处
投稿被退,被骗,刚刚燃起希望的火焰很快又被熄灭,再三碰壁的时候,她伏在他的怀中哭得是那样无力与绝望;他亲眼见证了她眸中的光彩是怎样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最终化为虚无;而他回溯的终点停滞在某一天的下午,当她兴奋
万分地献给他一个吻,告诉他处女作即将隆重出版的时候,难为情地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她的写真。从那时起,便成为夫妻反目的分水岭。
“编辑已经发话了,说我这个新造型很好,极其有冲击力,必定成为本年度最有争议的话题,”她流畅地敲出一行又一行,显然早已深思熟虑,“当然了,曝光率提高,书的销量也会节节攀升,到时候庆功宴上你也要赏光哦!”
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全世界都一起疯了?她打算以一个鱼头怪的姿态跃上庆功宴的舞台,在镁光灯的包围下推销自己的小说吗?是的,他确信,光是一个“鱼头作家”的噱头,就足以吸引为数众多
猎奇心强的读者。可她为什么从不考虑一下他的立场!他是谁?她的丈夫,一个与鱼妻一同泡在水里同居,相安无事数天的男人。一旦曝光于大众媒体下,他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在社会上立足?!
得阻止她!不惜一切代价!
水悄无声息沿着他的肩膀上涨,渐渐漫过他的脖颈,淹没他的嘴唇。他浑然不觉,眼中只盯着面前那敲打键盘的鱼妻。他想起那致命的一天,他们俩泛舟湖上,从那一丛丛幽暗发绿的植物的吓人树枝下穿过。她的手插在浓绿的湖水
中,专注地张开五指,让那妖妖娆娆的水从她的指缝中梳过。那静悄悄、黑黝黝的湖水似乎把他吸引住了,因为他宁愿望着水下深不见底的东西也不愿面对自己的妻子。疲惫,乏味、厌倦,这些通通都离他远去了,他只想这样,放舟自
流,没有烦恼,没有忧伤——然后,这静谧又是被谁打破的?小舟是怎样失去平衡,翻倒在水中?他和她又如何双双落入水中?刹那间电光火石,当他从水里冒出头来,猛地撞到小船的左舷,剧痛令他头昏眼花,冰冷的湖水则令他神志猛地
清醒过来。船整个儿倾覆在水面上,幸好他及时扶住了船体。可那沉重的坠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阻止他向上爬,逃出这水的牢狱?
黑糊糊的水面下,一张女人苍白的脸渐渐漂浮上来,“救命……”那微弱的声音不啻于不祥的号角,“救我……”
他怎能忘了她呢?她一向怕水,出于求生的本能抓住他的裤腿,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拼命扒住小船,竭力不被她的体重拖下水去。仿佛被他的举动鼓舞似的,她的双手蛇一样沿着他的衣服慢慢往上爬,从腿、腰一直到胸——她一
定是揪住了他上衣的领口,因为他窘迫地无法呼吸。别!他拨开她的手。别靠近我——只要甩掉她——别碰我——不要看到她———别拖累我—不要听到她的声音——永远别跟她在一起——只要让我重回自己平静的生活!他俩的手激烈地纠缠在一起,谁也分不
清谁,争斗的过程中她的头终于冒出了水面,长呼了一口湿淋淋的水气。这时候他举起了胸前挂着的照相机。
“曾经,我那么爱你,甚至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他喃喃自语,并在下一刻,对准她的头砸了下去。
没有一丝声音,她张大了惊愕的双眼,眼睛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还要大,还要美丽。她软软地滑向水中,一缕鲜血自她的脑后缓缓流出,以一种诡异而妖艳的姿态向上飘散,飘散。她沉了下去,摊开的四肢如同正在舞蹈的木偶,艳
丽而缺乏生气。她向着最黑暗的水底一直沉下去。
然后,变成了鱼妻。
她张大了嘴巴,从鼻腔里冒出的不是气体,而是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泡。水漫过他的头顶,充塞着整个房屋,而他呼吸在这水中,像鱼一样自然顺畅。鱼妻仍在他的面前写作,显示器的荧光在水中摇曳不停。奇怪,他低头望着自己
的胸膛,他什么时候买过这样的上衣,鳞片似的闪烁着乌金色的光泽。他伸出双手,缓缓伸向她的脖子——如果她有的话。对于鱼来说,最有效的谋杀方式就是破坏它的鳃了,对吧?他想把手指插进她的鳃里,但是……!
他的手哪里去了?
长在他上体的,那蒲扇一样软塌塌铺开的东西,叫做什么来着?
她缓缓转过身子,回应了他一个在鱼类里堪称倾国倾城的笑容。他俩的四条鳍用力的相拥相握,满布鳞片的身躯摩擦着撞击着,在水中发出沉闷的声音。他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自由与轻松,特别是他摆动那条有力的尾鳍,箭一般劈
开身前的水。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眼睛,视线里充满了鱼妻那张娇美的脸庞。它们深情相吻,在幽暗的水底,两条鱼的嘴唇紧紧吸吮着彼此,不再分离。他人类的躯壳顺着水流慢慢打着转沉下去,恰似他们在死水中渐渐腐朽的爱情。
唯有摆脱人形枷锁的束缚,才能提炼出爱纯粹的结晶。
鱼妻,鱼夫。皆大欢喜。
本报讯:昨日某市一住宅发生一起惨案,一对夫妇在家中遇害身亡。被害人是知名网络作家蒙梦和其丈夫,两人被发现双手紧握倒毙于房中。古怪的是,房中呈现出长期浸泡于水中的痕迹,而蒙梦的遗体也因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而
导致高度腐烂,上半身疑遭不明生物啃食,几乎化为白骨。据了解,此前蒙梦传出船难噩耗,幸旋即生还,并即将于今日发布新书,此次遇害无疑为文学界重大损失。蒙梦几为白骨的手至死都与丈夫十指相扣,夫妻情爱之浓酽不免令人
唏嘘不已……
霉公馆
他之所以节俭,并非出于简朴慎重的品性,而是迫于日渐飞扬的房价以及稳如死水的工资。和女友交往多年,双方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然而新房,尤其是成首付、装修再加上兴许三十年乃至一升才能还青的银行贷款,犹如一
座岿然不动的的大山沉甸甸压在他们的头顶。三环旁边的房子没有元/平方米根本别想,就连五环外的“长江绿洲”,今年刚过春节就提到了均价元/平方米。要想成家立业,没有二十万根本拿不下来,在攒够这笔钱之前,他们唯有租房住。
每当看到白花花的房租交到房东的手上,女友的脸色总是很难看——抱怨他没用,不但没有车,连属于自己的小窝也没有。反正注定两个人都要做一辈子的房奴,或早或晚戴上这副名为“房子”的镣铐还不是一样!女友不满的眼神每次都刺得
他双腿发软。
终于有一天,女友实在忍受不了无止境的等待,跟着另一个有房有车的糟老头子跑了。“我爱你,但是更爱一间房产证写上自己名字的房子。”她绝情的说。少了一个人付租金,他索性退掉了一直以来租住的房子,只想找个适合穷得叮
当乱响的王老五的小屋。
他对新房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便宜,越便宜越能给他省钱越理想,最好低于元/月——在这座城市的五环以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上天似乎格外眷顾于他,没费多大劲儿,他便发现了一处极好的房子:
“单间,有线,简单家具。。元/月。电话:。”
他循着房东的指示,找到了那。栋房子。那是一栋老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房子,墙壁上被植物繁茂的藤蔓所缠绕,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他发觉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霉味,那味道从他的皮肤表面一直渗透到他的心里。
房间无可挑剔,事实上,在元的房租面前,任何牢骚都是多余的。房间不大,床和书桌之外只剩下转身的空间,整个房子,从天花板、墙壁到家具,都和室外的空气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