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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坐到小海背上,小海便向里游去。阿美说这是巨海的排气孔,但巨海如此大法,这儿也简直就是一个极大的山洞。小海游得极快,不过片刻,眼前忽地一亮,已出了巨海体内。拓跋玉儿开始时还生怕在水中会很难受,谁知真到了海里,自己却如游鱼得水一般,阳光透过海水映下,完全感不到有水,倒似在空中飞翔一样。回头看看巨海,一眼望不到头,倒似身后是一片崇山峻岭。她叹道:“陈大哥,回去后跟人说起此行,他们定不会相信!”
陈靖仇也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以前我也没想到世上竟会有如此庞大的巨鲸,体内还会有一个部族定居。”
小海带着三人在海中飞速而行,这条小鲸果然极是聪明,游动起来速度极快,路线又是笔直,倒似心无旁骛。陈靖仇心头感慨,忖道:小海比我可专心多了,当初师父让我修习法术,我练了一阵便要分心,怪不得师父老骂我。一想起师父,他心里便又愀然不乐。这一趟越跑越远,也不知能不能消灭敖墨,消灭了敖墨后见到仙人,那仙人又肯不肯去救师父。他越想越是烦躁,小雪见他脸上忽阴忽晴,只道他是担心斗不过敖墨,便轻声道:“陈大哥,我们同心协力,什么难关都闯得过去。”
陈靖仇心头一动,忖道:小雪说得正是。我们遇到过的敌人,大多比我们要强得多,但还不是一路都挺过来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齐心协力,定然能够办到!他想到此处,脸上又现出霁色,笑道:“正是,小雪你说得对。”
他方才还有点忧容,现在却又信心满满,拓跋玉儿看得好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哭哭笑笑,好意思吗?”
其实陈靖仇只有听到公山师伯去世的消息时落过一次泪,还真未哭过,只是被拓跋玉儿这般一说,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但马上正色道:“玉儿,小雪,待会儿对上敖墨,你们不要大意,先闪在我身后,让我来顶住他的首攻。”
拓跋玉儿虽然老是和他斗嘴,心中却也明白陈靖仇对自己和小雪都极为照顾。她心中感激,又有点不服气,心道:你也不比我强太多。只是那个崆峒印,竟然能让人青春永驻,当真神奇,好像比神农鼎还好。女孩子最希望的便是永远年轻貌美,在巨海体内见氐人族一百多岁了还似个年轻人模样,心中不免艳羡,对那崆峒印亦多了几分好奇。
此时小海已游过了一片遍布贝壳的海底,小雪见身下的贝壳色彩斑斓,看上去便如一片五色云霞,轻声道:“玉儿姐姐,你看下面!”拓跋玉儿探头看了看,也叹道:“真好看!海底的景致,比漠北大草原上还要好看呢。”
小雪道:“玉儿姐姐,大草原很好看吗?”
“好看!到了春天,到处开满了野花,简直要把地上都铺满了,红的白的黄的,一团团都聚在一处,远望过去,也似天上的彩云一般。”
她们正说着,陈靖仇忽然小声道:“小心点,前面似乎就要到了!”
小雪和拓跋玉儿抬眼望去,只见远远地有黑气摇荡,黑气中透出了一座高大的宫殿来。拓跋玉儿小声道:“那便是被敖墨夺走的无忧宫吗?”
陈靖仇看了看身下的小海,小海亦有点不安的样子,他道:“多半是了,大家小心。”
离得近了,已能看到那宫殿的匾额,上面果然写着“无忧宫”三字。无忧宫当初是氐人所居,但现在却带着一股妖异的诡秘之意。小海在无忧宫外一个僻静地方停下了,陈靖仇他们下了小海背上,见小海仍是不安的样子,陈靖仇轻轻拍了拍它,小声道:“小海,你先离开一会儿,等一下我们会叫你的。”
打发走了小海,拓跋玉儿道:“陈大哥,我们杀进去吗?”
陈靖仇道:“不要冒失,先看看情形。”
无忧宫门口立着两个虾兵,手持长枪。这两个虾兵虽然挺胸凸肚,不可一世的样子,但陈靖仇知道那也不足为虑,一旦杀进去,与敖墨对上了,只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正在看着,小雪忽然轻声道:“有人来了。”
来的其实也不是人,是五六个顶盔贯甲的虾兵蟹将,押着两个正在掩面哭泣的氐人少女。守门的两个虾兵见有人来了,两柄长枪一交,喝道:“是什么人?”押着氐人少女的水族兵丁中有一个上前道:“方才抓到两个氐人,要给大王送去,快开门!要耽搁了大王用餐,你们担得起吗?”
守门的虾兵知道大王为了延年益寿,现在正在捕杀氐人,只是氐人越捕越少,也越来越难抓,这回抓到两个,纵然不使龙颜大悦,也会小悦一下,若是这些兵丁在大王跟前搬弄两句是非,说自己为难他们,那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忙道:“好,好,马上开。”
陈靖仇见这些虾兵果然抓了氐人少女来给敖墨吃,心头怒起,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捻剑诀一指,喝道:“中!”声到剑出,他背后的长剑已脱鞘飞去,两个押着氐人少女的虾兵全然未料边上杀出一把长剑来,措手不及,脑袋已被削下。身后的几个水族兵丁见突然有人出来,全都吓了一跳,挺枪举刀迎上来道:“什么人?”但陈靖仇一出手,便再不留情,心想这些小喽啰助纣为虐,也不是好东西,早就该杀,长剑一起一落,又已斩掉了两个虾兵的脑袋。还有一个却是蟹兵,比虾兵要矮许多,陈靖仇的长剑削过,正从它的头顶掠过,不曾削到它,它用的是两柄斧子,正待砍来,一道乌金光华激射而出,正击在这蟹兵脐盖上,打得蟹黄都冒了出来,当即不活,却是小雪掷出了玄铁环。守门的两个虾兵还在推门,听得身后有异,才一转身,还没来得及叫出来,拓跋玉儿已抢上一步,一刀一个,立刻了账。
三人出手之快,当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两个氐人少女亦吓呆了,不知这三个天上掉下来的救星是谁。陈靖仇走到一个氐人少女身后,举剑削断了绑着她的海藻绳,小声道:“快走吧。”
小雪和拓跋玉儿也已解开了另一个氐人少女,拓跋玉儿道:“陈大哥,这回杀进去吧?”
门口有了这番响动,肯定已经把里面的人也惊动了。陈靖仇点点头道:“单刀直入,直取首脑,杀吧!”这些虾兵蟹将盔明甲亮,看上去很是威风,没想到如此不济,他心中信心亦是大增。小雪见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已杀了进去,忙对两个氐人少女道:“氐人姐姐,你们快逃吧,这儿有我们应付。”说着也跟了进去。
这无忧宫建得当真极为气派,比氐人女王现在住的宫殿大得多。他们一杀进大殿,两边已有鳞介水族兵丁闻声杀出来。只是这些水族常年待在水底,从未遇到过陈靖仇这样的人,上来一个死一个,上来两个死一双,后面的见根本不是路,已有点惧意。也不知是哪一个忽然叫道:“是陆上人杀来了!快去禀报大王!”
鱼虾螃蟹,上了岸自是死路一条,只能下油锅,这些水族在海底横行霸道,对人类却有种天生的畏惧。听得这三个人竟是陆上人,余下的兵丁立时四散奔逃。好在它们是水族,逃起来倒是甚快,眨眼间大殿上便干干净净一个不剩。陈靖仇见这么简单就杀了进来,心道:原来敖墨的手下如此没用,想来他也不是什么扎手人物。
正在想着,从大殿深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敢到无忧宫来?”
这声音又沉又闷,简直像是砸出来的,小雪和拓跋玉儿只觉耳朵里一阵不舒服,陈靖仇心道:这便是敖墨吗?他挺剑上前一步,厉声道:“敖墨,你伤天害理,今天让你难逃公道!”
“公道?哈哈哈哈,什么叫公道?老子就是公道!”
人随声出,随着声音出来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陈靖仇见这人完全是人的模样,暗暗皱眉,心道:“敖墨已能练化成人形,道行果然不浅。”
凡是妖物,初次成形,必然不像个人样。随着年深日久,道行加深,便能幻成人形了。能幻成人形的,也多半不是易与之辈。陈靖仇见这汉子一身王者服饰,阔口裂腮,不敢大意,挡在小雪和拓跋玉儿跟前道:“你便是敖墨?”
汉子扫了他们一眼,傲然道:“既然知道本王,还不下跪受死?”
陈靖仇“哼”了一声,喝道:“你残杀无辜氐人,还敢如此嚣张?”
“氐人族只是我水族一支,本王乃东海之长,想吃他们就吃他们,关你何事?尔等捕我族类,又该怎么说?”敖墨看了看陈靖仇身后的小雪和拓跋玉儿,又狞笑道,“虽说吃了你们没用,但换换口味也好。”
小雪见敖墨虽然长着人样,但一张嘴大得简直要把脑袋都裂成两半,露出白森森的尖牙,说的又是吃啊咬的,心中有点害怕,手不由一颤,敖墨忽然嘴一张,口中吐出一团黑球,电光般直取小雪。陈靖仇见敖墨已经动手,长剑一振,抢到小雪一边,将剑一拍,“啪”的一声,这黑球也不知是什么,与长剑相交竟发出金铁之声,被陈靖仇拍开了,只是陈靖仇手腕亦是一阵酸麻,心中惊道:敖墨的本事果然很强!他沉声道:“小雪,别分心!这家伙不好对付!”
小雪“嗯”了一声,将玄铁环握了握紧,和拓跋玉儿两人背靠在陈靖仇身后。敖墨不知他们布成了三才阵,见这三人站在一处,“嘿嘿”冷笑道:“站好了让我省点事,一口就成嘛!”
他虽然身躯庞大,但动作却也敏捷,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伸手抓向陈靖仇。刚要抓到陈靖仇时,却听陈靖仇轻斥一声,小雪和拓跋玉儿一左一右,将他的爪子挡住,陈靖仇的长剑兔起鹘落,如一道电光般直直落下。敖墨乃是万年黑龙,爪子实比精铁还要硬,但他一不知这三才阵的妙用,二不知陈靖仇这招落地生根是他水族克星,一个大意,“嚓”的一声,两根手指已被斩断。敖墨痛得惨呼一声,化作一团黑气,倒退出丈许。
拓跋玉儿见陈靖仇一剑得手,叫道:“陈大哥,你伤了他!”陈靖仇却沉声道:“不要大意!他没受致命伤。”
虽然斩断了敖墨两根手指,但他功力还在,此时陈靖仇亦觉身上压力陡增,简直要将自己压扁。小雪和拓跋玉儿也觉得压力一下变大,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靠在陈靖仇身后,三人如同连为一体。此时敖墨化成的黑气突然间暴涨,几乎要将无忧宫的大殿都涨破了,三人眼前一下变得看不见,但心中不慌,仍是全神贯注。黑暗中,仿佛有疾风骤雨袭来,只能听得金铁相击之声。敖墨也不用兵器,但一旦撞上,仍是发出了金属之音。陈靖仇挡在最前,一柄长剑护住面门,守得水泄不通,心中暗道:敖墨果然厉害,比杨硕还要厉害!
先前在泰山顶上与杨硕一战,三人亦是以三才阵合力对抗,但敖墨给他们的压力却显然比杨硕要大得多。黑气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若是在岸上,三人都会满头大汗了,但现在是在海底,汗水一沁出来便化在了海水中。敖墨的压力似乎无穷无尽,三个人咬牙坚持,脸色已越来越苍白,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靖仇正觉得有点支撑不住时,眼前忽地亮起了一线,黑气隐隐出现了一道裂隙,他心道:是了,女王说敖墨年事已高,只靠崆峒印吊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