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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盘校长的目光刻意转向始的胞弟们。
“真伤脑筋,这样就不能再让竜堂君留在本校了,你们也和自己的兄长意见相同吗?”
“不同!”
续脱口而出,常盘校长露出意外的表情,接着探出身子。
“可否请你说说你的高见?”
“如果你期待我有不同的见解,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没有像我大哥那样的度量,我觉得跟你这种人讲话只是在浪费唇舌。”
“续……!”
正当始打算叱责二弟的无礼之际,一阵足以吹走第三次元森罗万象的暴风般笑声袭卷而至。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窗玻璃发出震动的声响,摆在壁炉上的箱型时钟整个倒下,厚重的橡木门板一关一合,产生的乱流使窗帘晃荡个不停,眼前出现一个巨躯足以将整个门口挡到身后去,五彩缤纷的颜色剎时令人眼花缭乱,紫色布料上以金线绣着狮子,银线绣着孔雀,一个挥动着长袖的人物睥睨着在场所有人,此人正是即使知道名字也不愿说出口的小早川老师!笑声一停住,她便朝自己的上司大吼一声。
“校长!”
“是!是!是!”
“如果你想将这些人赶出学校,我可不原谅你这种蛮横无礼的行为!”
在场被她这番话吓到的不止常盘校长,连竜堂兄弟也无言以对,只有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这…这是为什么呢?小早川老师,想不到你会介入这种事。”
“噢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您…您明察!”
“不过我不想说!”
小早川老师一扭腰,室内的空气无声地起了波动,常盘校长的脸色顿时转为朱红。
“总之,校长,我说NO就是NO!就这么决定了!接着只剩赞同的掌声!来,鼓掌鼓掌!”
常盘校长拼命作势抗拒,小早川老师则向他瞟了一个白眼,肥大的右手探进左边的袖口,终跟余突然想起昨天的情形,他们猜测小早川老师大概在衣袖里放了一个苹果,打算将之握碎以展示自己的怪力,两人边想边看好戏,只见小早川老师从袖口拿出水果,但那不是苹果,而是跟人头一样大小的菠萝,终跟余默默交换了视线。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一阵笑声,菠萝被小早川老师的右手捏碎,甘甜的香气与鲜黄的果汁飞溅而出,被淋了一头果汁的常盘校长很想哀嚎,无奈发不出声音,嘴巴只有不断一张一合。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
“是的、一切都遵照您的吩咐。”
“讲具体一点!”
“是,是!希望竜堂君与令弟们继续留在这个城镇,课程仍然依照原有的安排,请饶小的一命……”
常盘校长双手合十向怪女叩拜。
“噢呵呵呵、你们应该觉得庆幸,多亏我说服了校长,我的恩情比大藏官僚的自尊还要高,比金融业界的黑幕还要深!”
现场只听见小早川老师豪爽的笑声,常盘校长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看来已经不醒人事,至于竜堂兄弟……小早川老师止住笑声,由她厚实的肩膀往后一望,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四个人已不见踪影。“咦?咦?咦?”小早川老师惊讶地将视线一转,四人早在不知不觉间走到房门口,始立刻抢在小早川老师之前开口。
“小早川老师,今天非常感谢你为了素昧平生的我们说情,对于你不求任何回报所展现的无价善意与崇高的关怀,我们只有不胜感激,如果继续叼扰下去实在于心不安,因此请恕我们提早告退,大家向小早川老师,敬礼!”
四人行完鞠躬礼然后往右转,接着打开房门走出室外,随即将房门关上。对于这出人意料之外的发展,小早川老师一时愣在原地,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可恶,口头上说句感谢就想一笔勾消,简直是岂有此理!喂!给我站住!你们已经注定要当我的义务奴隶,一辈子不领薪水!这是注定的!注定的!”
小早川老师重重踩着地板直奔门口,一打开房门,无人的走廊只有暖气机吹出来的暖风流动着。其实就在刚才关上房门之际,飞毛腿四人组立刻以全力冲刺远离危险场所。
“太好了,不愧是一家之主!那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确定怪女不会追上来之后,三男抚着胸口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次男也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这种情形不能说违反家训,这算是一种战术的成功!”
“嗯,虽然拖延了不少时间,敌方一定会陆续采取行动,最重要的是必须想办法应付地底的怪物。”
“大哥,你并没有责任或义务去背负这一切。”
“我也不喜欢把所有事揽在身上,更不可能这么做,续,你就别瞎操心了。”
“是吗?我也不是爱操心的人,可是大哥,我知道你毕竟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续一语料中,始无言以对。
“没错没错,始哥,你千万不要太勉强自己!”
三男也自以为是地提出忠告。
“始哥的重责大任就是保护我们三个,对于其它事就不要太认真啦!”
这番话也出自对长兄的关心,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才说道:“你们啊,有没有想过要替自己的大哥分担一点?”
“我们不能剥夺老年人的生存乐趣,如果丧失了生活目标而得了老年痴呆症,到时伤脑筋的可是我们啊!”
“我们会伤脑筋吗?”
“怎么不伤脑筋?!痴呆也就算了,如果再加上个性顽固、观念落伍、唠哩唠叼又死爱讲道理,那就没救啦,可是我们又必须负起照顾老年人的责任。”
“也顺便照顾我吧,到时我是个痴呆外加心眼坏、冷酷无情、表面恭维、内心瞧不起人的老头子,不过总比一个贪吃的糟老头好多了。”
“让、让我考虑一下,政府应该好好研究一下如何促进老年人的福祉才对。”
驳倒三弟之后,次男询问兄长。
“对了,我们以后该怎么对付那个叫小早川的怪女?”
始的态度显得悻悻然。
“我不愿想太多,也不明白常盘校长为何畏惧那个怪女到这种地步……不!就现象而言是一目了然,只不过我们没有理由再与她有所牵扯吧?”
“因为我们欠了她不少人情。”
“说的也是。”
正如始所明言的,他不愿想太多,因此对于小早川老师的观察能力既不够深入也不够敏锐,虽然今天成功逃过一劫,但日后仍然躲不开“还债”的威迫,只要跟那个怪女同在一个学校任教,就绝对无法幸免于难。
“仔细想想,我们所到之处总会出现一些可能误导我们的线索,例如法眼信基的手记。”
倏地,一阵初冬的强风吹过,四人的上衣下摆也随之飘动。
“我们从来没见过法眼信基这个人。”
“也不认得他的笔迹。”
“没错,所以就不能确定那本手记是否为法眼信基所写,也许是另有其人假借他的名义行骗,这一点有必要查个明白。”
“要怎么查呢?”
幺弟的疑问向来是直指核心。
“方法可以慢慢想,不过正如你们所说,此事还是不要过于深入比较好。”
长男把视线送向初冬的穹苍。
“理由是,有时因为我们的介入,反而导致事态更为恶化,在过去已经有好几次实例,而这次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相同的状况。”
“不会有问题的,始哥哥。”
幺弟从向来坚持行动必须合乎常理的长兄肩头下方抬头仰望。
“又没有人替我们的行动做担保。”
“一点都不错,连上帝都做不来。说来说去全是常盘校长不对,谁叫他要把我们找来!”
“对于那些看轻我们的人们,就给予他们懊悔的泪水做奖赏吧。”
始讶然地盯着弟弟们。
“我记得你们从刚才尽讲一些反话,一直叫我不要勉强自己对吧?”
见到三个弟弟的三样笑脸,长兄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早该想到,如果遇到火灾你们不会泼水灭火,而是丢进更多薪柴……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弟弟呢……”
始不再向老天埋怨。四人走在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中庭,此时一名女性从建筑物的暗处走来,一股香水味随之飘散而来。
这是名为“夜间飞行”的法国香水,不过能够分辨出品牌的只有续一人。
“你好,竜堂始先生。”
来者正是忍佐保子,始瞄了续一眼。
“听说你昨天约舍弟外出兜风,恕我不懂人情世故,请问你这么做有何目的?”
“我想对令弟做爱的告白。”
这句话听得始与终一语不发地望着佐保子,长男顿时舌头打结,三男则张大嘴巴好不容易,始才以别扭至极的表情跟语气打破令人不快的沉默。
“没想到你喜欢年纪比你小的。”
“这表示你现在又多了解我一点了。”
“无关乎我了不了解,恋爱是自由的,我没有理由大加干涉,只是这小子很花钱的,约会用餐时他会吃上十人份的量。”
终闻言跳了起来。
“等、等一下!始哥!”
“等什么?”
“不是我吧!她说的是续哥啦!”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逮到大幅降低我们家恩格尔系数(译注:表示伙食费在生活费中所占的百分比。)的大好良机了呢!”
始望向续白皙的侧脸,续依然保持沉默,连一丝表情也没有。如果续真要采取行动,想必不在表情也不在嘴巴,而是手吧……始则尽量避免这种状况发生。
“我是相互主义者,对于没有诚意的回答,就以同样不具诚意的谈笑因应。我很佩服你三番两次来招惹我们的勇气,然而对我们而言,如果你另有企图实在令人不快,如果毫无目的也徒增困扰,究竟是哪一边?”
佐保子正面迎向始的视线。
“您意思是你想知道真相吗?”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反正我也不期待你会老实说出来。”
“那你意思是我在骗你啰?”
“倒不至于,我是指我自己没有分辨真伪的能力。”
佐保子顿时噤口不语,终在心底为长兄鼓掌叫好。
“我只希望你在这里写个字。”
说完,始便从衣袋里抽出一本薄薄的记事本递给佐保子。
“你有什么阴谋?”
“不是阴谋也不是阳谋,只想知道你的笔迹罢了。”
始选择几近强迫的正面突破战术,因为他想试探佐保子的反应,看看她会采取警戒?还是拒绝?始并不具备对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耍花招的技巧。
佐保子的表情不见动摇,然而事实上佐保子费了相当大的努力,才不让表情泄露自己的心思,正确说来应该是她所知道的内幕吧。此时她连一句转圜的台词也说不出来,只有伫在原地不动。
“佐保子,你在做什么?快来不及了!”
一反在场气氛的明朗声音从始等人身后传来。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