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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关系如何改变,我无法预见。
〃〃你手里拿着的这信……一旦公之于众,可能会极大地伤害我和我的声誉。
〃那份原件会给他带去极大的伤害。
可爱德华叔父说,我的拷贝要是拿给别人看的话,则只能伤害到我自己,而不是别人。
他为何写信给我?如他所暗示的,如果我们不可能相见,不可能作为父子公开出现甚至不想让我给他回信那他为何给我写信?他为何以为写信给我就能重振他的勇气?在开头几段,他或多或少地承认自己差点失去了理智。
还有我母亲。
想想看,她竟然让我,甚至鼓励我把她那位离家出走的丈夫想成我的父亲,而她自己却始终知道他根本不是!我们共同生活的那段短暂的时光已不再像她所营造的那样了。
每时每刻已经被讽刺、被她所知道的和我所不知的那一桩桩的事实所动摇,那些事实她一定是准备永远瞒着我。
我起身朝家走去,犹豫着是否应该告诉达夫妮。
走到家门时我还没拿定主意。
等我推开门,达夫妮沿着门厅迎了上来,几乎是一路小跑。
〃你终于回来了。
〃她说,〃谢天谢地,你放学回家太晚了,我正要……德夫林,爱德华没查出你什么问题吧?他说了些什么?〃我本该回答〃没有〃,以免她错下结论,但我不敢信任自己的声音。
〃德夫林?〃我摇摇头,努力吞咽着以免哭出来。
〃亲爱的,你看上去……爱德华说了什么?〃〃他说我很好。
〃我飞快地说,又咽了一口。
〃肯定有什么问题。
出了什么事?〃我怀疑自己是否能让任何解释听起来令人信服。
〃只是有些我不想说的事,摩西·普劳迪说的事。
就这些。
〃〃爱德华真的没查出什么问题?〃我点点头。
〃如果您愿意,问他吧。
〃我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躺了下来。
她是不是有可能知道一切,也在一直误导我?我决定拖延一阵才告诉她,至少拖到下一封信寄来的时候。
经过那扇门,走进为父亲保留着的那间诊室,拉开桌子抽屉,读信,抄信,看着爱德华把原信烧掉,我在想做这些事会是什么感觉。
与叔父谈话后的第二天,我特别期望他下楼吃早餐时背心口袋里塞的是张红手帕。
可他佩的却是蓝手帕,第三天是绿手帕。
一想到库克医生给我的信正在路上,我就很难去想别的任何事情。
爱德华说,从现在算起三个月以内期盼来信是没有意义的。
在这三个月里,每天早晨我都要看他佩的手帕是什么颜色,只要哪天他下楼时口袋里伸出一截红手帕,我就会欣喜若狂。
三个月的时间满了,从爱德华把我叫到他诊所的那天算起刚好三个月,可他的手帕是灰色的。
我问自己,叔父估计的信件寄到的时间有多大的准确性?信没到,这种估计就没有意义。
从这时起,我是多么急切地等着看他下楼时佩戴的是什么手帕呀!当没看到手帕,或者看见手帕不是红的时,我真的难以掩藏自己的失望。
于是,我猛吃鸡蛋、土司,猛喝茶水,想借此缓解失望的情绪。
你说奇不奇怪,我情绪的好坏好像取决于叔父手帕的颜色。
又过了三个月,每天早晨我都要经历这段相同的感受。
最后,我开始纳闷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也许叔父改变了主意,不肯为库克医生充当〃信使〃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不向他人提及信件的事,他不会让我永远纳闷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或许是库克医生改了主意,觉得爱德华叔父还是不可信赖,或者决定不再向我透露任何事情,毕竟我还是个孩子。
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假装生病,这样就可以去爱德华的诊所找他,但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不去。
在家时,他格外小心,不与我单独相处。
当着达夫妮的面,他像平常那样看我,对我说话。
我想起库克医生在关于我父亲死讯的正式〃报告〃中有段话:〃尽管这样说对解释这次神秘失踪于事无补,但值得一提的是,斯特德医生的神秘失踪在极地探险的记录中根本算不上是最离奇的。
其他人也有消失的,想必是在梦游时他们试图跨过冰川裂缝,这些地方就连爱斯基摩人也不敢在天黑之后冒险前往。
〃看来库克医生随时随地都可能死去,可我却在煎熬中等着接收他的来信。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或看着达夫妮往我盘子里堆食物时,我心里在想:此时此刻库克医生在哪里;我为他的安危担心,而以前我从没为我父亲的安危这样担心过。
从收到库克医生的第一封信起差不多6个月过去了,最后我几乎放弃了再收到库克医生来信的希望,可此时爱德华叔父却佩着红手帕下楼吃饭了。
那手帕看上去好像特别的耀眼,达夫妮好像不可能猜不到他佩戴的理由。
就像很难掩藏我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一样,如今,掩藏我的喜悦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敢肯定自己的脸与那张手帕一样的通红,眼睛没法从那儿移开。
我的心在狂跳。
爱德华叔父跟以往一样无动于衷。
我知道他肯定在想什么,肯定在担心什么,在渴望我的言行不要引起他妻子的怀疑。
不过,即使是我也无法从他脸上发觉任何异乎寻常的表情。
我如何才能度过上午上学的这半天时间?好歹我熬过了上午,午饭时分,我来到德文街,横穿过街,停下脚步。
一辆双轮双座马车从身旁驶过,路上没有行人。
我绕到诊所的后面,推开后院的大门,身子挤进那扇写着〃医生专用〃的房门,轻轻地在身后合上,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
平台上,爱德华正坐在一把椅子里,远离窗户,这样没人能从外面看见他。
他已经不再佩戴那张红手帕了(不过,后来下班回家的时候他又佩上了)。
在他翘着的二郎腿上放了本书,手指还没完全离开嘴唇就浏览完了一页。
他的手飞快地一挥,示意我径直走进那间诊室,不得停下。
诊室的后门敞着,毫无疑问是他打开的,这样,他的护士和病人从门厅那边就没法听见我开门的声音了。
我想象得到,在过去的几分钟里,他坐在平台上,担心我的到来会弄出什么响动来。
我走进诊室。
以前,我曾进来过一两次,但从未单独进来过。
我能听见门厅那边传来的低语声。
一个身影投到我父亲诊室门上的毛玻璃上,是个男人在戴帽子。
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吸墨台和父亲曾经用来写处方和转诊介绍信的那支笔,插在一个笔架上,用一根闪闪发亮的银链系着。
还有那块从海边捡来的用做纸镇的石头,放在吸墨台的最右上角。
墙上挂的只有他在爱丁堡获得的证书。
诊室里有一个带玻璃门的空书架,一把深褐色的皮沙发,涡卷形的扶手上钉满了黄铜纽扣。
桌子最上面的抽屉开着,又是爱德华的小心之处。
他好像正坐在阴暗处,手指放在嘴唇上。
迎面看到的是放在空空的抽屉里面的那个写着我名字的信封。
德夫林,就这三个字,没有邮戳,没写回信地址。
我想,不用说又和上次一样,是装在给爱德华的信中一并寄来的。
信封是裁开的。
我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仅是演练,尚未来信。
〃我把纸条放入信封。
我极度失望地回到平台。
爱德华伸出手。
我把信封递给他。
我们两人回到诊室。
他擦燃一根火柴,伸向信封,然后举着信封在壁炉里让火焰由下而上燃烧,几秒钟后,那信封烧得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卷暗红的灰烬。
他两眼盯着信封,手一挥示意我走。
我照着他的指示慢慢走下楼梯。
没过几天,他又佩上了那张红手帕。
我怀疑这又是一次毫无必要的演练。
同样,他又坐在平台上的那把椅子里,腿上放着那本看起来跟上次一样的书。
我径直走进父亲的诊室。
同样,爱德华早把信封裁开了,裁得齐齐整整,可能用的是解剖刀。
可在我看来里面的信好像没被抽出来过。
他是出于谨慎才把信裁开的,以减少撕开信封时的沙沙声。
我轻轻地从信封里抽出封好的信,撕开封泥,那是用红蜡做的,上面戳有一艘帆船的印记。
这封信不像上次那样只有一页,而是几页,扎扎实实地折在一起。
我轻轻地把信展开,开始读起来。
我最亲爱的德夫林:在参加北格陵兰远征时,弗朗西斯·斯特德把我拉到一边,给我讲了12年前,也就是1880年,他妻子曾经参加过一次由哥伦比亚大学内外科学院的毕业生举行的酒会。
他提到的那个男人和女人的名字没错,酒会是在他们家举行的。
你母亲告诉弗朗西斯·斯特德,在这次酒会上她喝醉了,被人占了便宜,可她什么也记不清,甚至连那人的脸和名字。
她说,除开始的半小时外,酒会的其余事情她一概记不起了。
她接下来有记忆的是黎明前醒来,发现自己独自躺在一幢陌生房子许多卧室中的一间里。
这次遭遇使她怀了孕。
我们见面时,你母亲没有告诉我她未婚夫的名或姓,因此,在弗朗西斯开始讲他的故事前,我还不知道与我共事的这位军医和我所共有的经历。
没等他讲完自己的故事,我便意识到他是何许人也,我是何许人也。
她在酒会上遇见的那个所谓的姓名不详、面貌不清的男人就是我。
〃阿米莉亚〃,弗朗西斯第一次提及这个名字时,我毫无察觉,虽然我确实觉得有些巧合。
通过一点一点令人痛苦的细节的叙述,我了解了真相。
我是一个男孩的生身父亲,他名叫德夫林,正由他的叔父叔母抚养。
当弗朗西斯告诉我他妻子死了时,我几乎忍不住要痛哭起来,深受打击,他说的那个意外溺水而死的女人就是我的阿米莉亚。
他一边在讲,我一边在想:我是这一切的祸首,这一切在我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发生了,他对你和你母亲的抛弃,他自己一生的堕落,他糟糕透顶的心境,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我的阿米莉亚,要是她从没遇见我,上天会安排让她远离那场夺去她生命的意外事故。
接下来,我还要为弗朗西斯·斯特德的死谴责我自己。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沉住气,坐在那儿聆听,假装在等着想听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尽管我正是他故事中的一员。
要是有第三者在场,我敢肯定他一定会觉察到弗朗西斯·斯特德的故事对我产生的影响。
可弗朗西斯太专注于自己的讲述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
〃结婚前我没跟她来过。
〃弗朗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