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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挣扎的方式变了。
他不像是要把我也拽下去,而想把自己从我手里脱开。
他双手齐上,想掰开我抓住他衣领的那只手。
要是再过一会儿,我可能真就抓不住他了。
亨森、库克医生和另外两个船员跑到我身边。
我已精疲力竭,下面的一阵慌乱我已不大清楚。
“没事了,德夫林。
”我听到库克医生的声音,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没松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我或许昏过去了一小会儿。
我听到乘客和船员的声音。
后来,我想象他们会看到什么:我在皮尔里身下,他整个扑倒在我身上,亨森和库克医生俯下身,想把瘫软的皮尔里从我紧握的双手中撬出来。
我意识到我和皮尔里都已经安全,意识到那两个人是在把他从船边拖回,从我身上拉开,我放开了手。
这一幕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其他人肯定会猜测。
皮尔里的头靠在我旁边,前额枕在甲板上,看上去只是像在休息打盹儿一样。
不知道何时,他帽子掉了。
帽子或许正在两船之间的海里漂着。
我能看见的只是蓝天,可我也听到了四处传来的吵闹声。
“出什么事了?谁受伤了?”皮尔里动了动,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些什么,好像还在小声侮辱我。
他一只手扶着自己坐起来,亨森、库克医生和其他几个人把他拖到了一边。
“您不该这么快站起来,先生。
”亨森说道。
皮尔里摇摇头。
别人扶我起来的时候,他也站直了。
我在喘气,右手疼得厉害,几乎动不了。
我看见皮尔里甩开了亨森扶在他胳膊上的手。
我想张开手弯弯手指,看看有没有哪儿断掉,却感到一阵由肩膀到指尖的剧痛。
我无法张开手。
我用左臂弯弯右臂,是小臂部在疼。
我的腿还站不稳当。
我想我是受伤了。
皮尔里握着刚才被库克医生打过的右前臂,闭上眼睛。
我看着库克医生,他好像准备把这一切说个清楚。
他盯着皮尔里,他看上去好像又要昏过去了。
“这儿出什么事了?”巴特利特船长问道,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皮尔里上尉……”库克医生说着,深吸了口气,可马修·亨森却打断了他。
“皮尔里上尉昏倒了。
”亨森说道,“他就要跌下船时,这位斯特德先生用一只手拉住了他,然后我和库克医生赶过来把他拽了上来。
”巴特利特船长看看皮尔里,他还是刚才的样子,闭着眼睛,身体在轻晃着。
船长没机会询问皮尔里出什么事了。
他看看库克医生。
“我们……亨森和我……我们在救皮尔里上尉时撞到一起跌倒了。
”库克医生说道。
“德夫林先赶了过去。
他掉下去时德夫林抓住了他的衣服领子,他一直拽着他,然后我们两个过来帮忙把皮尔里上尉拉回到了甲板上。
”“斯特德先生,是这样的吗?”巴特利特船长问道。
“要不是斯特德先生,皮尔里上尉会伤得很厉害,甚至会更糟。
”亨森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看着四周,似乎有些害怕除这几个人外,还有别人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是有人看到了,但不是那两个准备小艇的船员,他们看来和别人一样迷惑。
看到的是玛丽·皮尔里,她还在风向号的甲板上静静看着。
皮尔里夫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们两个受伤了吗?”库克医生问道。
皮尔里弯着胳膊,摇了摇头。
“你怎么样了,德夫林?”巴特利特船长问道。
他以前可从没只叫过我的名字。
“我想我把手扭了。
”我答道。
“我会看看斯特德先生的手的。
”库克医生说道。
“那么,很好,”巴特利特船长说道,“皮尔里上尉欠你一份情,斯特德先生。
我敢肯定,等有一天他恢复正常以后,他会亲自感谢你的。
”皮尔里的眼中又闪过一丝躁动。
呆在家里吧,呆在家里吧,要不然有一天你会像你的傻瓜父亲一样完蛋的。
这听起来既像威胁,又像警告,还像是一句预言。
库克医生带我离开了。
走过皮尔里身边时,我歪过头看了他一眼。
皮尔里双脚没法交叉,只能挪动细碎的脚步转过身。
亨森守在他身旁,比以前更近。
两人向小艇走去。
皮尔里和我就像刚刚结束一场决斗,两人都身负轻伤,被副手照看着。
尽管刚才发生了这些事,尽管我的手受伤了,我还是想看皮尔里是怎么回到他的帐篷。
在小船上,他还是那样坐着,僵硬但直挺挺地背对着我们。
他差点儿摔在海滩上,但用双手撑住了自己。
他的肩膀弓起,仿佛在积聚剩下的力气。
他在亨森的陪伴下向帐篷走去,亨森没有面对他的脸。
他甚至都没有想把脚抬起来走路,只让他的皮靴在海滩的碎石上一路拖曳。
亨森掀起帐篷帘,皮尔里深深弯下腰,弓着身子钻了进去,样子像在给里面的人鞠躬一样。
看到这儿,库克医生摇摇头。
我没能看到皮尔里躺下,亨森便拉上了帐篷帘。
库克医生带我到埃里克号的甲板下,给我做检查。
他轻轻用手指触压我的胳膊和手,我一退缩他马上便注意到了。
“手两边主要的骨头裂了,手腕上的也是,不过不太严重。
回家之前,我也不敢十分确定。
”他说道。
他做了只吊腕带,又拿些冰块替我消肿。
他把裹布绑好,里面有个装冰块的袋子,正对我的手背。
“回去的路上你不能再爬桅杆了,”他说道,“也不能报告浮冰了。
至少这次航程不能了。
”“谢谢你帮我。
”我说道。
“我要是看见的话,会早点过来的。
他弄伤你的手,是个老把戏——这个我敢肯定他知道你不太清楚。
如果你知道怎么握住别人的手,他就缩不回去。
”“我很诧异,他原来那么强壮。
”“他现在也很强壮。
关键是得知道抓什么地方,而不是用多大力气。
就算一个孩子,如果知道怎么做,也能让皮尔里疼得跪下来。
”“我希望你的行为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不会的。
亨森帮了我们,尽管我知道,他只会替皮尔里做事。
要是皮尔里能活下来,他要么会坚持他今天的说法,更有可能他会说什么都没发生。
”“玛丽看到了发生的事。
”我说道。
“我知道。
”库克医生说道。
“但是,除了她父亲有危险的那一段,我不知道她能明白多少。
”“她可能看见你打皮尔里的手臂了。
”“她看见什么,怎么跟她母亲去说都没关系。
亨森说的足够应付。
”“你听到皮尔里跟我说的话了吗?”我问道。
库克医生摇摇头。
我逐字逐句地说给了他,就算再过40年,我肯定也会记得这么清楚。
你母亲下葬时还穿着人们找到她时穿的衣服,身上滴着水就被埋在了圣约翰斯的公墓里。
库克医生转过脸坐到床沿上。
“他发烧了。
”他说道,声音变小了。
“他说我父亲埋在了冰里。
”我说道。
“他肯定知道你才是我父亲。
他跟弗朗西斯·斯特德说过你是的。
”“当然他是很怀疑的,”库克医生说道,“但我从没和他说过这事。
”他猛地站起身,双臂搂住我,在我受伤的手臂能承受的范围,抱住了我。
我也用左手回抱了他。
他退后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水。
“你是你母亲的孩子,”他说道,“但也是我的。
”那天稍晚时,皮尔里夫人和玛丽去皮尔里的帐篷里呆了很长时间,她们给他拿去一些礼物,告诉他在圣诞节前不要打开。
她们回到风向号上时,很明显玛丽曾哭过。
她眼睛红肿,但脸上和她妈妈一样,仍是副肃穆的表情。
晚上躺在自己铺位上,我在想皮尔里的话,他的用词。
你母亲下葬时还穿着人们找到她时穿的衣服,身上滴着水就被埋在了圣约翰斯的公墓里。
他肯定不知道,我母亲下葬时穿的什么衣服。
“知道吗,你今天表现得很勇敢。
”库克医生说道,“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对别人承认,甚至对自己都不会,但他欠你一条命。
”“这样就结束了我第一次探险,真奇特啊。
”我说道。
“所有的探险都有奇特的结尾。
”库克医生说道,“因为它们最后都回到了文明世界。
你会懂我的意思的。
在你眼里,我们要回去的那个世界跟你刚离开时已经不一样了。
”听到玛丽在风向号的哭声,我们停下来了。
我们又听到皮尔里夫人喃喃的安抚声,可比平常要小声得多,似乎连哄玛丽时,她都无法放下自己的心事。
我做了一夜的梦。
手被握住的情节断断续续地出现在每个梦里。
我跟一排手腕有力的人握手——有皮尔里,爱德华叔父,弗朗西斯·斯特德,库克医生。
他们都祝我好运,似乎他们都相信,再多的好运也救不了我。
梦没有停。
我从船边向下望,看到水面上浮着的一具尸体。
他的衣服漂在水上,外套半绕在头上,头向后仰着,似乎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时,他仍把头伸出了水面,要仰望天空。
接着,我又梦到我母亲,她沉到了水下。
我看到她时,她的脸却十分平和。
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她,或者不得不放手让她去时,梦境又变化了。
接着,我面对面地跟弗朗西斯·斯特德站在一起,他突然想把我从船上推下去。
我们打起来,结果他掉了下去。
可是,他马上又出现在我面前,这次是我掉了下去。
我还没掉到水里,梦却醒了。
等最后醒来时,我甚至比没睡觉还觉得疲惫。
库克医生最后到爱斯基摩人的帐篷那儿走了一圈。
他跟他们道别,把他能给的药品都送给了他们。
他告诉我,皮尔里和亨森,还有些爱斯基摩人会很快往西北方向去,去皮尔里冬天的营地。
查理·珀西是风向号上的乘务,也是船员里懂得最多医疗知识的人,他会跟他们一起去。
戴德里克医生和皮尔里一样固执,一样无趣,他会留在格陵兰,一直到明年夏天。
但他计划和他们保持距离。
等到冰雪条件具备,他们会从冬季营地出发,穿过极地海域向北极点进发。
这至少是他们的计划。
库克医生说,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