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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犬也带了上天;王老登天时节,空中犹闻打麦声。你做了神仙,为何不肯带挈妻子?”湘子道:“那些人物都是仙籍有名的,所以度得去;你是个仙籍无名的俗女,我怎么好度你?”芦英道:“夫妇,人伦之一。神仙都是尽伦理的人,你五伦都没了,如何该做神仙?”湘子道:“你说也徒然,我只是不度你。”采和道:“仙弟,林小姐讲起逍学来了,你须是度他;若不度他,如今世上讲道学的都没用了。”湘子道:“仙兄不要吃这道学先生惊坏了。那林小姐是雌道学,没奈何把这五伦来说。若是椎道学,他就放起刁来,把那五伦且搁起,倒说出一
个六轮来,教你头脚也摸不着!”采和道:“道学那里论什么雌雄,只要讲得过的就是真道学,我们你云外人,不要说雌与雄,只肴‘道学’二字分上,度了他,才显得世上讲道学的也有些便益。”
湘子笑了一声,道:“婶娘、小姐,今日虽然度了你们,你们还是凡胎俗骨,怎么到得紫府,上得瑶池?须光到麻站庵中修炼几年,把这凡胎脱卸,俗骨改移,才得成了真道,证果朝元。”韩夫人道:“麻姑庵在于何处地方?离此有多少路程?我婆媳两个鞋弓袜小,又不认得路头,如何到得那里?”湘子道:“麻姑庵在江西南昌府地方,去此有八千余里,一路上也尤猛兽毒虫,也无强人劫贼,不过走三五个月日就到的。只要婶娘与小姐坚心定志,不惹出事来,一路里就安耽了。”芦英道:“我心非石不可转也,有恁么得惹出事来?只是在路上这三五个月日,教我婆媳两个那得饭食充饥,店房安歇?若是沿门去抄化,随寓便栖身,倘或遇着那轻狂公子、颠荡书生,一时间丑驴变熊,作恶逞凶,教我两人寻谁救应?还是师父们怜悯我婆媳孤孀无倚,学道心坚,就此处指出一条大路,煞强如麻姑庵里去修行了。”湘子道:“你说八千里路远难行,我要去时,不消一个时辰就好到了。只是要你认得我是真湘子,方才去得。”韩夫人道:“你怎的又说这一句话?我们若是道念不坚,今日也不愿出家了。”湘子见他两人心坚意定,便把袍袖一展,霎时间,两朵黄云轻飘飘的飞将下来。湘子喝住了那两朵云,有如生根荷叶、涌地金莲,双双的堆在地上。湘子便教韩夫人与芦英各自坐在一朵云上头,喝声“疾去!”那两朵云冉冉腾空,渺渺荡荡,一径去了。正是:
从空伸出拿云手,提起天罗地网人。
韩清眼睁睁看见韩夫人与芦英小姐乘云去了,单留下他一个立在那石崖边,不尴不尬,没做理会,急忙放声大哭,不想连两个道人也不见了,竟不知是真是假。这韩清捶胸跌脚,哭了一场,又拍拍手笑道:“世上的事真是奇异,真是好笑。我那夫人、小姐,明明的立在这里说话,猛然间天上落下两片云来,把夫人、小姐就拐了去,连那两个道人也无踪无影不见了,只剩得一个我,倘或连我也拐了去,岂不是吾丧我?我算计起来,这两个贼道人一定是鼋鼍天子、蚌鳖将军,把我小姐骗去,做个烟花寨主,夫人做个老鸨神君子。岂不是奇异好笑!只是教我一个上南没头,落北没脚,如何是好?”正在自言自语、自说自道,陡然间,唿喇喇一声,惊得韩清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定睛看时,那石崖划开一条大裂,洪水澎澎湃湃直奔将出来。韩清慌忙逃命之时,那水已涌至脚边,几乎立身不住。虽过两个山头,爬上一枝大树,打下一望,正不知那水从那里来的,这般滔滔滚滚。在树上说道:“古人有忧天崩地坠,缺陷成河的,又有人笑他忧得太早;今日这个水势,明明是天翻地覆,劫数难逃。谁知我这小小年纪,遭此厄难!起初我还说奶奶、小姐乘云上天,是被道人拐骗了,如今他们和我总是一般,连道人也在天翻地覆的数内。”又看了一回,说道:“水只满在那边,只那一方人受害,我这里料然无事。但我跳下树去,走到那里好?倘或满天下都吃水淹坏了,单单只剩得我一个,教谁人伏侍我?谁人去耕田种地养活我?我也是活不成的。”又一回,道:“老爷、奶奶在日,虽把我当做儿子,也时常没要紧凌贱我一场,就是那钱心字老狗骨头,前日也揭挑我的短,今日这般大水,只留我一个,岂不快活?”又一回道:“这般水满得紧,各处山上的猛虎毒虫都安身不牢,跑将出来,我爬下树去,倘或撞着了他,倒把这五星三葬送了。”又一回道:“我躲在这树上,幸得不落雨,若落雨下来,我又不是鸟窠禅师,怎么躲得过?”又一回道:“我在这树上,饥又没得吃,渴又没得饮,若捱过三两日,可不饥做干彆鲞?”千算万计,没做理会,只得且爬下树来。正是:
青龙共白虎共行,吉凶事全然未保。
毕竟韩清后来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人熊驮韩清过岭 仙子传窦氏玄机
人人本有长生药,自只迷徒枉弃抛。
甘露降时天地合,萌芽生处坎离交。
井蛙应谓无龙窟,篱 争如有凤巢。
丹熟自然金满屋,何须寻草学烧茅。
不说韩清爬下树来。且说林圭尚书在长安居住,因韩夫人与芦英小姐被崔群奏了宪宗皇帝,赶回原籍,一向不得见芦英一面,心中甚是记念。一日,正遣人往昌黎县去探听芦英消息,忽见走报人来到府中,禀说:“昌黎县韩家房屋庄所,俱被洪水漂没成河,一椽寸土无存。韩夫人连栖身之处俱没了,好不苦楚凄凉。”林尚书闻了这报,不觉眼中流泪,说道:“韩亲家做人鲠直,历仕忠贞,只指望荫子荫孙,流芳百世,住居绵远,丘垅高封。谁知佛骨一表,遂至人离家散,身死他方。家中又遭水漂波荡,这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谁人有背后眼睛,看得后头见?我如今只管恋着官职,也是徒然。”当下移本辞官,要回昌黎县去。喜得宪宗皇帝准他辞本,着他驰驿还乡。那林圭辞了不受,飘然长往。有词一阕为证:
黄花儿遍地生,见人家半启扃。只听得马啼儿矻蹬矻蹬的穿花径,听哀猿数声。过荒郊几村,又见那两两三三牧童儿,骑犊花间映。数邮亭,长亭短亭,不觉的泪珠如雨,分外伤情。
林尚书在路上行了几日,倍增惨切。转觉得世情冷暖,人面高低。常常思付湘子,只是不得见面。恰好一日行到闸河去处,见那闸上人纷纷攘攘,往往来来,都是为名为利的。只有一个道童,头发蓬松,衣衫蓝褛,右肩上背着葫芦一枝,花篮一个,右手中擎着渔鼓一腔,简子一副,朝着林尚书的面前唱一阕道:
你不学陶彭泽懒折腰,你不学泛五湖范蠡高,你不学张子房跟着赤松子,你不学严子陵七里滩垂钓,你不学陆龟蒙笔床茶灶,又不学东陵侯把名利抛,怎如得我布袍上系麻绦,把渔鼓儿敲。
林尚书听了一会,便道:“昔年韩退之生日,有道人来劝他出家,他执定主意,只是不听,致有今日之祸。我如今弃职归家,也不过为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光阴迅速,生死难知。这道童唱的道情,倒句句打着下官身上。莫不是有些来历的人?且唤他来,问他一个端的。”当下,林尚书开口叫道:“唱道情的道童,走上船来,有话问你。”那往来的人见林尚书自己呼唤那道童,竟不知为恁缘故,皮踏皮拥做一堆,拦在面前。那道童听得叫他,就把两只手架着人的肩头撺将出来,上前道:“大人,小道稽首。”林尚书还了半礼。那些看的人,并旁边跟从服侍的人,都指手划脚,努嘴弄舌,道:“一路上行来,院道府县也不知有多少,再三求见还不肯轻意见他,这个腌臜道童有恁么好处,倒自己开口叫他,又还他半礼,真是古怪蹊跷的事。”那林尚书虽听得众人唧唧嗾嗾,只做不听见。便叫:“道童请坐。”那道童一些儿也不逊让,竟挺身向南坐下。林尚书问道:“家住在何方?因恁事出家修行?”道童唱道:
我家住终南,有屋三间,盖的瓦便是青天。四下里无墙无壁又没遮拦。万象森罗为拱斗,两轮日月架在双肩。睡卧时,翻身局蹐,怕触倒了不周山。不漏数千年,也是前缘,一朝功行满三千,前来度有缘。
林尚书道:“师父既是神仙,我情愿拜你为师。”道童道:“要小道度你也不难,只怕心不坚强,神不守舍,枉费我心机。”林尚书道:“我弃轩冕如上苴,金银若泥沙;视形骸为臭腐,妻子为委蜕。一心修道,再没他肠。”
道童道:“既然如此,此间不是说话之处,你且跟我上来。”当下,林尚书便跟了道童,分开人众,乱跑而去。家中人慌忙赶上,扯他之时,他拔出剑来,挥断衣袂,一径去了。这许多看的人都说林尚书遇仙而去。
看官,且说这道童是恁么样人?林尚书为何就肯跟了他去?原来这道童是韩湘子,只为着林尚书原是云阳子降凡,冲和子既已复职,云阳子也该回位。因此上湘子扮做道童来点化他。这林尚书一见湘子模佯,认得他是个仙人,就不顾家眷,跟他到了卓韦山上卓韦洞中。林尚书朝着湘子拜了八拜,道:“弟子林圭,得遇师父,望师父指教。”湘子道:“南北宗源在翻卦象,晨昏火候要合天枢,二釜牢封,流珠厮配,情调性合,虎踞龙蟠。《参同契》曰:‘离气纳营卫,坎乃不用聪,兑合不以谈,希言顺洪濛。’又《丹诀》曰:‘金翁本是东家子,送在西邻寄体生;认得唤来归舍养,配将姹女作亲情。’你晓得么?”林尚书道:“弟子愚迷,再求点化。”湘子唱道:
玄关一窍,先天始交,金木两相邀。阴汞能飞走,阳铅会伏调。收拾住,顽猿劣马,不放半分毫。将心如止水,情同九霄。坚牢,温养握固烹熬,看取宝珠光耀。
林尚书道:“蒙师指教,弟子顿悟前因。敢不佩服?”唱一阕道:
金丸玄妙,蒙师传教。但得个启发愚迷,敢惮劬劳。爱仙家岁月,金阙清高。香消宝篆,烟散九霄,从今散诞得逍遥。
湘子道:“你既领悟,便须勇猛精进,不可一念懈弛。若稍坐弛,复堕鬼趣。”林尚书道:“圭虽不敏,焉敢自暴自弃。”从此以后,林尚书在卓韦洞中朝修暮炼,不在话下。
再说韩清那一日爬下树来,正要望南走去,只见一个人熊,满身满面都是毛披盖着,止有一双眼睛红亮亮露出来、看见韩清要走,便飞也似一般跑过来。韩清抬头一看,惊得抖做一堆,口也开不得,身子也动不得,闭着眼,蹲倒在地上。人熊见韩清的个模样,晓得怕他,开口便笑,那张嘴直掀到耳朵边,一发怕人得紧。韩清只是闭着眼,不敢看他。他便伸出那熊掌来,把韩清从头到脑了又蒱,捏了又捏,口中咿咿呦呦,就象说话的一般,咿呦了许多时候,韩清再不敢动一动。人熊见韩清不理他,他便把韩清一拖,拖将起来,背在肩膀上,就走过山那边去。韩清初然间怕他夹生吃了下去,惊得木呆;后来见他驮着自家,一溜烟的走,才有些苏醒转来。便哭哭啼啼,告诉他道:“人熊,人熊,你是有灵性知觉,不是那蠢然无知的畜生。我是一个没爷没娘、没亲戚朋友管顾极苦恼的人,你驮我到那里去?莫不是又有个苦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