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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逃出生天
第一章 大宋的天空,就是这样黑下来的
心中对人一有恶念,自己即成恶人。什么叫恶人?有恶念,即是恶人。心中对人一有仇恨,自己即成仇人。什么是仇人?有仇恨,即成仇人。
施恩得报此事,慌忙入城来和父亲商议。老管营道:“眼见得是张团练替蒋门神报仇,买嘱张都监,设出这条计策陷害武松,必然要害他性命。我如今寻思起来,他须不该死罪。只是买求两院押牢节级便好,可以存他性命。在外却又别作商议。”
老管营毕竟是老生姜,眼光毒辣。
第一,他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件案子的真相:陷害武松。
第二,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张都监的目的:定要武松死。
第三,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张都监的软肋:武松不过是盗窃,罪不至死。
第四,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张都监致死武松之道:在判决之前,死囚牢里折磨致死。
第五,他一下子就针对性地指出了救人之道:两路并进。一,买通牢房看守狱卒,存他性命;二,买通办案人员,争取早日判决,走出是非之地。
在老管营的分析里,我们也看出,这个张都监,用心狠毒,却智力有限。既然想置武松于死地,哪能只是栽赃武松偷窃呢?
老管营的这段话里,还有两个词很新颖:一个是“买嘱”,一个是“买求”,两个词都有一个“买”字,那就是,要办事,拿钱来!
施恩马上将了一二百两银子,径投他的一个要好康节级。康节级告诉施恩,此一件事皆是张都监和张团练两个同姓结义做兄弟,蒋门神躲在张团练家里,却央张团练买嘱这张都监,商量设出这条计来。一应上下之人都是蒋门神贿赂,包括康节级在内,都接了他钱。厅上知府一力与他作主,定要结果武松性命。
你看,上上下下,谁都知道真相,谁都参与阴谋!
就为了蒋门神的一点贿赂,就为了上官的一点意志,奸商的一点钱,贪官的一点权,大家一起心安理得、伤天害理做同谋!
大宋的天空,就是这样黑下来的。
当然,好人还是有的。康节级告诉施恩,有一个叶孔目忠直仗义,不肯要害平人,以此,武松还不吃亏。
康节级答应施恩,牢中之事有他维持,如今便去宽他,今后不教他吃半点儿苦。并告诉施恩快央人去,只嘱叶孔目,要求他早断出去,便可救得他性命。
施恩取一百两银子与康节级,康节级那里肯受。再三推辞,方才收了。施恩相别出门来,径回营里,又寻一个和叶孔目知契的人,送一百两银子与他,只求早早紧急决断。
那叶孔目已知武松是个好汉,亦自有心周全他,已把那文案做得活着;只被这知府受了张都监贿赂,嘱他不要从轻;勘来武松窃取人财,又不得死罪,因此互相延挨,只要牢里谋他性命;今来又得了这一百两银子。亦知是屈陷武松,却把这文案都改得轻了,尽出豁了武松,只待限满决断。
我们知道,林冲被高太尉陷害时,也有一个当案的孙孔目,不肯害林冲,林冲因此获救。
这说明,在专制时代,好人,是黑暗王国的一线光明,是被侮辱被伤害人们的一线生机。多一个好人,这世界就多一条生路。
当然,也许孙孔目、叶孔目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作者为了情节的需要而假定的。这样的好人,仗义忠直之人,无论在东京开封府,还是在孟州知府,都不大可能存活。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林冲就死了,武松就死了,小说就写不下去了。所以,作者不得不在开封府和孟州知府里,安排这样两个好人,以保两人性命,使故事得以延续。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捱到六十日限满,牢中取出武松,当厅开了枷。当案叶孔目读了招状,定拟下罪名,脊杖二十,刺配恩州牢城;当厅把武松断了二十脊杖,刺了“金印”,取一面七斤半铁叶盘头枷钉了,押一纸公文,差两个健壮公人防送武松,限了时日要起身。
武松吃断棒之时,却得老管营使钱通了,叶孔目又看觑他,不十分来打重,因此断得棒轻。武松忍着那口气,带上行枷,出得城来,两个公人监在后面。一路又往恩州来。
这一路,武松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第二章 武松英雄,施恩狗熊
约行得一里多路,只见官道傍边酒店里钻出施恩来。
武松看施恩时,又包着头,络着手。和武松第一次见到施恩时一模一样。
武松问道:“我好几时不见你,如何又做恁地模样?”
武松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施恩可怜。
本来武松被陷害,遭大狱,被毒打,被流放,应该是施恩同情武松才是。孰料二人相见,倒是武松先问候施恩,同情施恩。一句话写出了什么?
武松英雄,虎死不倒架;施恩狗熊,阿斗扶不起。
施恩可怜兮兮地告诉武松,他又被蒋门神打了。
但难道蒋门神偏偏专打这两个地方吗?
这家伙有这么强的幽默感吗?
金圣叹批曰:“不是蒋门神偏打二处,只图文情绝倒耳。”
原来是施耐庵幽默。
但是,蒋门神还真有一些幽默感。
我们看施恩说的:“半月之前,小弟正在快活林中店里,只见蒋门神那厮又领着一伙军汉到来厮打。小弟被他痛打一顿,也要小弟央浼人陪话,却被他仍复夺了店面,依旧交还了许多家火什物。”
怎么样?这蒋门神还真幽默吧,当初武松怎么对待他的,他完全照搬了来收拾施恩。模仿是幽默的最常见方式。
施恩想请两位公人进酒店吃酒,顺便多和武松说说话,被拒绝;又要送一些银子给公人,也被拒绝,两个公人的态度极其恶劣。施恩本来就无能,我们无法希望他像鲁智深那样,制服两个公人,切实保护林冲。
他所能做的,就是给武松送来两件绵衣,两双麻鞋,两只熟鹅,还有一帕碎银子。又附耳低言道:“要路上仔细提防,这两个贼男女不怀好意!”
武松点头道:“且请放心,我自有措置。”
武松总是自有措置,他是一个很会照料自己的精细之人。
施恩“哭着去了”。
这四个字有意思。
首先,“哭着”。
为什么哭?
第一,不快活。
第二,除了哭,没别的法子。
先看第一,他哭,是因为让他哭的事多着呢。
自己又被打了。快活林又被夺了。兄弟还被陷害了。
一句话,不快活了。
这个快活林,哪里是快活林?简直就是不快活林。
施恩为此不快活,两次被打。
武松为此被人陷害,差点丢命。
蒋门神为此不快活,一次被打,直至惹上杀身之祸。
这世界,多少人为了快活,最后闹得不快活。
不快活往往因为太想快活,想过分快活。
再看第二,除了哭,他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黑社会的老大,终于彻底认识到,他面对的大宋王朝,是一个更大的黑社会。
他是快活林的黑社会老大。而朝廷及其各级代理人,是大宋天下的黑社会老大。
全天下都是他们的快活林。
大宋王朝,比黑社会还黑。黑社会的运行法则是暴力。
大宋王朝的运行法则是权力。权力是暴力的最基本形式;暴力是权力的最极端形式。
一个社会,只要是权力控制一切,那它和黑社会就没有本质区别。
这个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黑社会老大,和政府体制老大一比,显得又可怜,又无能。
第三章 小人惯不得,躲不起
值得注意的是,他不仅哭着,还去了。
既然他已经看出了这两个公人对武松不怀好意,为什么还“去了”?
鲁智深看出两个公人对林冲不怀好意后,是马上“来了”。一路暗中尾随,暗中保护,直至在野猪林救了林冲,然后,又长途护送,救人救彻。
而施恩,竟然去了!你自己当心吧,你自己保重吧,我管不了了,我不管了!
其实,他是完全有条件像鲁智深尾随林冲一样,尾随保护武松的,至少,他可以派他手下的人这样做,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缺少勇气,缺少承担,缺少把自己豁出去的精神。
这就置武松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好在,武松有足够的自我保护能力。
武松和两个公人上路,行不到数里之上,两个公人悄悄地商议道:“不见那两个来?”原来还有两个。
武松眼明,耳聪,看到了,也听到了,然后,冷笑。
这是轻蔑的笑。
这两个公人,连做鬼都做不好,何况做人?
武松右手被钉住在行枷上,左手却散着。两只鹅就挂在武松项上的枷上,晃荡。武松就枷上取下那熟鹅来只顾自吃,也不睬那两个公人。行不过五里路,把这两只熟鹅都吃尽了。
只五里路的光景啊。吃得快,吃得多,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但这不是作者的意思,作者是要以此显示武松对这两个公人的蔑视的态度。
武松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人。你如何对我,我便如何对你,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倒不大计较。
武松前后两次刺配,上一次遣送他的两个公人,把武松看做好汉,一心关照他。因对武松好,武松也对他们好,每到一处,必出银子买酒买肉大家吃。张青要害他们时,武松还仗义救了他们。
这次的两个公人,把武松看做贼。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武松是被冤屈的,但是他们领命于张都监,一心与武松为仇,处心积虑要害死武松。武松也就下定决心,对他们不住了。
看武松吃鹅,就已经知道这两个公人小命不保了。
心中对人一有恶念,自己即成恶人。什么叫恶人?有恶念,即是恶人。
心中对人一有仇恨,自己即成仇人。什么是仇人?有仇恨,即成仇人。
白刀子还没进去,红刀子已经出来了。
一旦存心你死我活,你未死,我却已然不活。
而这两个公人,选择与武松为敌,完全没有理由。
第一,武松完全没有伤害过他们。
第二,他们完全不是武松的对手。
但是,世界上就是常常有这样的人,他们论其秉性,不配做朋友。论其能力,不配做对手。可是这种人偏偏常常选择与人为仇。
生活中碰到这类人,就如同一只癞蛤蟆跳到脚背上:它也伤害不了你,但是它恶心你。
此刻押送武松的这两个公人,就是扮演这样的恶心人的癞蛤蟆的角色。其实他们根本伤害不了武松。在武松的眼里,他们虽然还在活蹦乱跳,挤眉弄眼,其实早已是死人。
我们再看看林冲如何对待押送他的两个公人。
董超、薛霸一路上处心积虑折磨林冲,在准备下手害死他之前,已经把一个旷世大英雄折磨得奄奄一息。
但林冲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呢?
每到一处,林冲必赶紧拿出银子,买酒卖肉请他们吃,还请他们在上座吃,恭敬他们,奉承他们,讨好他们。
换来的结果,是这两个小人对他变本加厉的迫害和凌辱。
直到要用水火棍取他的性命。
这一点,林冲就不及武松。
中国有一句俗语,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为什么呢?因为,大家一致认为小人得罪不得。
但是,我们不要忘了:小人也惯不得。小人惹不起,小人也躲不起。
约算离城也有八九里多路,果然看见前面路边有两个人提着朴刀,跨着腰刀,在那里等候,见了公人监押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