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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它还间接地揭示了这些丑陋品性与社会制度的关系。
一种制度培育一种品性。
要改变国民性,必先改变国家制度。
鲁迅先生一生,做两件事:痛揭中国的国民性;痛批中国的封建性。
他知道,不改变封建制度,就不能改变国民性。
林冲丈人张教头要林冲放心,只顾前去;薛霸此时,也要陆谦放心,前去不远便结果他。
张教头越要林冲放心,林冲越放心不下。
为什么放心不下?因为这边还有薛霸要陆谦放心。
当陆谦放心时,林冲就不能放心了,而是要当心了。
但林冲会当心吗?
第八卷 心腹大人
第一章 钱可通天,财可使鬼
野猪林,多少英雄在此命丧黄泉,多少豪杰在此黯然销魂,多少冤屈性命成为孤魂野鬼。
陆、董、薛三人离开酒店,各自分手,董薛二人将良心交给陆谦,将金子送回家中。
他们取了包裹,拿了水火棍,监押林冲上路。
第一天还算好,因为出来晚,走了三十多里路天色已晚,就在客店里歇了一宿。
次后三两日,天气酷热,林冲的棒伤复发了,路上走一步挨一步,走不动,二位公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开始折磨林冲。晚间投宿村中客店,林冲不等公人开口,赶紧去包裹里取些碎银两,央求店小二买酒买肉,安排盘馔,请两个公人坐了吃。
要知道他请的这两个人,是一路上折磨他蹂践他,不把他当人的人!金圣叹在此句下批曰:可怜。是很可怜。但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为何老是这样低三下四?老是这样低三下四,不也可厌?不也让人觉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武松在杀嫂之后解送孟州的时候,也有两个公人相送,武松也是“包里内有的是金银,但过村坊铺店,便买酒买肉,和他两个公人吃”,但是,这是有前提的,这前提是:“那两个公人,知道武松是个好汉,一路只是小心服侍他,不敢轻慢他些个。”武松的那两个公人,有恭敬心,有同情心,知道尊敬武松这样的好汉,同情武松这样的遭遇,所以,武松才这样对待他们。
而林冲,遭遇比武松更惨,但是这两个公人,毫无同情心,毫无是非心,一路上一直在折磨他,凌辱他,不把他当人。对这样的奸邪小人,林冲也是曲意逢迎,这怎不令人郁闷!
他这样低三下四低声下气,一意讨好,讨来了什么呢?
董薛二人使个眼色,添了些酒,把林冲灌醉了,然后骗林冲洗脚,打来开水,把林冲的脚按在开水盆里,烫伤了林冲的脚。并乘林冲不注意,把他的旧草鞋扔了。
第二天早晨,林冲脚上都是燎浆泡,却找不到鞋了。董超假慈悲,给了他一双麻编的新草鞋。新草鞋磨脚,林冲走不到三二里,脚上的泡就被新草鞋磨破了,鲜血淋漓,走不动,声唤不已。
薛霸骂道:“走便快走!不走便大棍搠将起来!”非常恶毒。文人小说下载
董超又假意来扶林冲,又强忍着走了四五里,真正走不动了。却见前面烟笼雾锁,一座猛恶林子——有名的野猪林到了。
两个公人假意要歇一歇,睡一觉再走。刚刚睡下,却又一惊一乍跳将起来,说怕林冲乘他们睡着跑了。
林冲道:“小人是个好汉,官司既已吃了,一世也不走。”
薛霸道:“那里信得你说?要我们心稳,须得缚一缚。”
林冲说:“上下要缚便缚,小人敢道怎的?”
这完全是一副奴才声口,完全是一副讨好声口,毫无骨气!
他的前提还是:我是罪犯,你们是防送公人,你们拥有支配我的权力,所以,你们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意见,而且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你看,还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当然,他也要通过尽量做得谦恭,尽量做得卑贱,尽量做得巴结,来换得他们的一丝宽待,一丝同情,一丝可怜,使自己遭受的痛苦有些减轻。
但是,正像我们看到的,越是这样没骨气,越是这样乞怜,林冲越是让对方瞧不起,越是遭来对方的更加严厉的侮辱和损害!换来的是这两个奸邪小人有恃无恐、日甚一日的虐待,直至虐待得他气息奄奄,毫无反抗之力。
薛霸腰里解下绳子来,把林冲连手带脚和枷紧紧绑在树上。——绳子早就准备好了。
你看,两个小人,几乎不用什么计谋,就已经彻底制服了林冲!
而林冲是何等大意!
光是大意,还好,他还何等自卑,何等曲意逢迎?
第二章 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
现在,林冲被绑在树上,一丝也动弹不得,两个小人的奸计终于得逞,而林冲委曲求全的最终结果也就是置自己于万死不能一生的绝地。
两个小人转过身来,原形毕露,拿起水火棍,对林冲说出了受陆谦之托,要在此杀死他的真相。
林冲泪如雨下,但毫无反抗能力的他,只能是乞求对方良心发现:“上下,我与你二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二位如何救得小人,生死不忘。”
按说,林冲这样的武功,即使带着枷锁,要收拾这两个公人,也还是易如反掌的。
林冲的武功不在武松之下,武松大闹飞云浦时,连杀四人,其中两个还是蒋门神的徒弟,习武出身。而那时的武松,也是带着行枷,也是脊杖二十。
所以,董超、薛霸这两个,要杀林冲,必须先想尽办法折磨他,消耗他的体力,直至把他折磨德连路也走不动,把老虎变成病猫,才决定下手。
即便此时,这两个胆怯的小人也还害怕,又设计先绑住林冲,以求万无一失。而林冲对此的态度竟然是,要绑便绑,一句话也不敢说!
假如林冲的性格不是这样懦弱,不是这样一意退让,这两个小人一路上决不敢如此嚣张,林冲也决不会遭此大罪;在野猪林,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林冲也不会如此被动。林冲的不幸,实有以自致之,是他自己绑住了自己的手脚,解除了自己的武装,任人宰割。
林冲从来没有想到过反抗,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和资本,只能哭泣求情。面对着泪如雨下的林冲,这两个公人,会良心发现,放过他吗?
第三章 生死兄弟,患难见真情
林冲被董超、薛霸略施小计,就死死地绑在了树上。这时,董超、薛霸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并且告诉了林冲真相,失去任何反抗能力的林冲只能哀声求情,求这两位放了他,救他一命。
董超道:“说什么闲话?救你不得。”
金圣叹在句下批曰:“临死求救,谓之闲话,为之绝倒。”在他们的眼里,一条人命,不过是一句闲话!
既是闲话,也就不用再说,更不用再听,薛霸是个爽快人,早已高高举起了水火棍,望林冲脑袋上就劈下来,而林冲被绑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反抗不得,亦躲让不得,只能闭目受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听松林里雷鸣似的一声,紧接着一条铁禅杖飞过来,把这水火棍一隔,丢出九霄云外,跳出一胖大和尚来,喝道:“洒家在林子里听你多时!”林冲闪开眼一看,原来是鲁智深!
王望如在本回的回末总评上说:“自有宋以来野猪林中,结果了多少冤屈的性命,几回得遇太白金星鲁智深搭救,巧哉!林冲相交花和尚,便得花和尚之力,岂不是绝处逢生!”
林冲的故事,至少有这两点值得我们思考。
第一,从情理上讲,林冲被害死在野猪林,是必然的,而被鲁智深搭救,只是偶然,或者说,只是小说家言。在生活中,像林冲这样,只有死路一条。这或许是《水浒》作者给我们的一个重要启示:不反抗,只有死。
第二,鲁智深是冲动的、莽撞的,林冲是精细的、谨慎的,按我们一般的想法,一定是鲁智深常常闯祸,深陷危险之中,需要别人搭救。而林冲则一定能够保护好自己免受伤害。可是,结果却是,鲁智深偏偏吉人天相,处处逢凶化吉,而且一直在搭救别人;而林冲这样的谨慎人,则偏偏需要鲁智深这样的莽撞人搭救。其中的奥妙,值得我们深思。
实际上,孔子是反对人们“三思而行”的,常常告诫人们做事要谨慎小心、要有所畏惧的他,更要人们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而不是畏首畏尾,犹豫不决。
从鲁智深与林冲在大相国寺见面,故事的主人翁一直是林冲,鲁智深淡出。现在鲁智深重新又回到了我们的视野。从阅读的角度讲,林冲的故事紧接在鲁智深的故事后面,那是因为鲁智深的故事令人痛快,令人神旺,痛快极了,神旺极了,让我们气闷一回,压抑一回,换一个节奏,所以,林冲出来了。而林冲的故事自从菜园结义开始到现在,一直令人气闷,令人压抑,气闷极了,压抑极了,又让鲁智深出来,让我们神旺。
这是小说作者对我们阅读情绪的准确把握和巧妙调节。
接下来的故事,主角是鲁智深了,于是我们又找到了以前读《水浒》的痛快感觉:鲁达护送林冲去沧州,一路上收拾二公人,好便骂,不好便打,让我们畅快不已,因为我们对这两个奸邪小人的愤怨之情终于得到了发泄。
自从被高太尉设计陷害,关进开封府大牢直至此时,一直被蹂践不当人的林冲,也终于扬眉吐气做了一回人,而且还是人上人:鲁智深讨了一辆车子,让林冲上车躺着走,坐着走,像个地主;鲁智深扛着禅杖,监押着两个公人跟着车子慢着走,紧着走,像个狗腿子。
鲁智深一路买酒买肉,将息林冲,两个公人打火做饭,小心侍候。
十七八日后,林冲身体已基本康复,离沧州也只有七十来里路程。鲁智深突然说:“兄弟,此去沧州不远了,前路都有人家;别无僻净去处,洒家已打听实了。俺如今和你分手,异日再得相见。”
在鲁智深救下林冲时,鲁智深曾经对林冲保证:“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洒家放不下,直送兄弟到沧州。”可是,在只剩七十来里就要到沧州时,他为什么突然要分手,不再送到终点了呢?
林冲在没有了鲁智深护送后,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呢?
虽然走之前,鲁智深已做了细致的工作,打探到前面一路都有人家,再无僻静之处,林冲应该无安全之虞,并且,鲁智深走之前,又一次给两位公人以严肃的警告,两人也早已死了害林冲的心,但鲁智深的这次“行百里者半九十”式的半途而废,仍然让人觉得有些蹊跷。但不要着急,答案很快就有。
第四章 江山易改,奴性难除
鲁智深这边一走,林冲和两个公人又上路,到了晌午,进了一家酒店,三个人入到里面来,林冲让两个公人上首坐了,董薛二人,半日方才得自在。
你看,鲁智深走了,董薛二人得自在,很正常。令人惆怅的是,鲁智深一走,林冲马上又不自在了——他主动让两个公人上首坐了,自己又坐到了下面,他又回到了受人欺凌的角色,又是一副巴结讨好的面孔了。
对外在强权的依赖,已成为林冲的深入骨髓的顽疾,鲁智深这一外在强权没有介入时,他一路任人宰割,九死一生亦不敢有怨言,当鲁智深从天而降,凭着一条铁禅杖给他撑腰时,他过了十七八天正常人的日子,并且养好了备受折磨的身体,连心情也是舒展的。
但是,鲁智深一走,他马上又非常自觉地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饭桌